林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丑陋的女鬼，身上穿着豪华奢侈的华服，缎子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鸳鸯，显得滑稽无比。头发上面起码插上了五根价值连城的玉簪子，脸上的皱纹比用了十年的抹布还要皱，一双眼睛发黄毫无生机，偏偏射出厉光。小莲被“妈妈”的眼神射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恳请妈妈放过这位公子……”
  “你叫林东？”老妈妈嘴巴翕张，好像已经没有牙齿，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漏风。
  林东忍不住想笑，但看到小莲如此害怕，只得强忍道：“林东就是我。深夜造访，请主人勿要责怪他人。”说完林东毕恭毕敬地一拜。
  她是个老人家，我拜一拜她也无妨，林东心想道。
  老妈妈眼角眯起，道：“小孩子还挺听话，进门为什么不打木雕像？”
  “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他？再说，他只是一尊雕像，打了他她也不知道。”林东说道。
  小莲低着头，不敢去看老妈妈，只是说道：“妈妈，他第一次来，不懂事。”
  “小孩子还恩怨分明。第一次来这里，奶奶请你吃糖葫芦。”老妈妈笑着说道，丝毫看不出生气的地方。手中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根红通通的糖葫芦。
  林东心道：“小莲姐姐让我什么东西都不吃，我得小心。”道：“奶奶，我小时候吃太多麦芽糖，现在牙齿都长虫子了。一吃甜的东西就会牙痛。”
  小莲会心一笑，看来这林东还有点小聪明。
  “来人啊。给林东上碗人参乌龙茶。”老妈妈脸色依旧满脸笑容。
  小莲偷看了一眼，更加七上八下，老妈妈的脸跟天气一样，指不定就要翻脸。
  “谢谢奶奶。”林东倒松了一口气，这老妈妈并不像小莲说得那样恐怖，样子虽然古怪，倒和邻家的老奶奶没什么区别，想必是小莲姐姐想多了。
  “家里有几口人？靠什么营生的啊？”老妈妈有问道。
  “家里只有老爹和我两人。老爹是个乡村大夫，靠帮人看病赚点钱财度日。”林东想道。而关于老爹也帮人看风水偶尔捉捉鬼的事情就没提了，这鬼界也是互通消息的，指不定和哪只鬼有过节，那就不好办了，是以林东直说父亲是大夫。
  “老身最敬佩的就是大夫。治病救人，都有菩萨心肠。看你身板高大，你多大年纪了？”
  “小子今年十七岁。”林东说道。
  却见一个小丫鬟端着热腾腾的茶来了，空气之中弥漫清香的茶味。
  “好好。相貌俊朗，年纪正好。林东，老身给你许一门亲事，这楼里面的姑娘，哪个你看上眼就跟我说，老身也好照一个孙女婿。”老妈妈眯着眼睛看着林东。
  林东道：“早已有婚约在身，怕是折煞了奶奶的美意了。”
  老妈妈脸色微怒，道：“老身的女儿孙女们哪个不是倾城之色？”
  “请公子饮茶。”小丫鬟脸色绯红，手上系着一根红绳子，双手稳当当地端着盘子。只见眼角愁思不解，似有千万般的心思无人聆听。
  林东眼睛看了一眼，觉得小丫鬟似乎有点不一样，不像是一般的鬼魂，倒有点像个真人一样。
  在百鬼妓院里面，看到一个像人的女鬼，林东也自感不可思议。
  又见丫鬟梨花带雨，眼睛通红。
  伸手一拉，丫鬟手中的托盘和茶杯倒在地上，茶杯上的水落到地上，溅起一地的泡沫，水流慢慢地散开。
  一种恶臭传来，三只小虫子顺着水流往四周爬开，不过一会就毙命了。
  林东心想道：“茶水里面居然有虫子。看来这个‘妈妈’果然要杀了我。”
  “奶奶，你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娶她了。”林东一把拉住丫鬟的手，手指柔滑，却能感受到人独有的温度。
  温度虽然冰凉，但也是人的温度。
  丫鬟脸色一喜，整个人轻松起来，低着头害羞地看着林东，又悄悄地扫了一眼老妈妈。一只手被林东握得紧紧地，连呼吸也不由地急促起来，另外一只手不安地拉着裙角。
  “咦。”老妈妈惊叫了一声。
  林东一下子选中了这个丫鬟，倒让老妈妈出乎意料之外，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有点本事。
  “花狐。你同意吗？”老妈妈问道。
  “一切听凭奶奶的主意。”花狐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林东，你按照上面的话大骂一遍，这件事情就成了。我送你们出去。”老妈妈手指微动，一张宣纸飞了起来。
  林东接过上面的宣纸，写着几行字：“洪刀是个王八蛋。洪刀是个负心汉。洪刀是个王八蛋。洪刀是个负心汉。”
  “我不能骂！”林东叫道。这个是骂自己的师父，林东就算是刀架子脖子上，也不能骂，于是一口气叫了出来。
  “咦！”老妈妈的眼睛挤得更密。
  “洪刀于我有授业之恩。我已拜他为师，如果要我骂他，除非我死在这里。”林东义正词严地说道。
  花狐和小莲同时发出可惜的声音。
  往常这种情况，来人也只有一个死字。看来林东今日也只有丧命于此了。花狐本以为能够从这里走出去，可到头这年轻人倔强不服输，一切都功亏一篑。
  “妈妈。你饶了他，他还不懂事。”小莲叫道。
  老妈妈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步，步子轻盈，看着林东，脸上表情忽然一变，好像刚才没怎么看清楚，随即眼上一道厉光，叫道：“所有人都跟我出去，我要跟林东谈谈。”
  “花狐姑娘，对不起，我带不走你了。”林东见花狐姑娘脸色困顿，垂头丧气，出言安慰。“林东，我不怪你。等你死后，我会为你烧去纸钱的。”花狐微微一笑，此刻生离死别一般，竟也有无限的神情。
  “还不出去。”老妈妈大叫一声。
  咚咚……十几个女子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