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双层棺椁

  现在我也算是一个正式出道的小小赶尸匠了,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这第二次出单就显得更有自信。
  出发之前,我还专门从家里翻出一个老旧的绿色军用帆布包,像模像样的背上,里面装着一些赶尸匠必用的道具,诸如白蜡烛,黄纸之类的。然后还去村口理发店,剪了一个碎发。在那个年代,顶着一头碎发,还是算相当潮流的发型。
  那时候都还没有碎发的剪子,是在梳子里安装的刀片,理发师傅抓扯着我的头发,就像刀削面一样,唰唰唰削下一大片,不过还是显得挺精神的,我很满意。
  和磊子连夜赶回牛家村,进村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夜,磊子带着我径直去了童家。
  童家是一幢砖墙结构的小楼房,二楼一底,下面是客厅厨房,上面是卧室,墙外还贴着瓷砖,算是村里比较上档次的院子。
  童瞳的爸爸常年在沿海地区打工,挣的钱都寄回家里,眼看一家人的日子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却落得家毁人亡的悲惨结局,实在是令人唏嘘难过。
  走进院子,整个童家显得格外冷清,没有亲朋好友,没有邻里街坊,童瞳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谁也不愿意来童家触碰这个霉头,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跟童家沾上半点关系。再说了,现在的童家,是一座死了一家五口的凶宅,没有人愿意进来。
  院子门口摆放的两个花圈,都是村委会送的,夜风吹得哗哗响,愈发显得凄凉悲怆。
  院子里亮着灯,坐着几个抬棺匠,连同老黄在内,一共有七个人,他们在老黄的带领下,早早等候在这里。算上老黄,有三个是之前的熟面孔,还有四个都是生面孔,我不认识。
  这七个抬棺匠都坐在院子里面,充当守灵人的角色,中间放着一个火盆,还不断地往里烧纸。
  不远处放着一口大棺材,这口棺材比普通棺材大得多,也高得多,黑沉沉的,表面没有半点光泽。
  我有些疑惑,问磊子,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加上磊子的话,一共是八个抬棺匠。
  磊子指着那口棺材:“看见那口棺材了吗?”
  “看见了,我正想问你呢,那口棺材怎么那么大?”我说。
  磊子带着我走过去,推开棺盖:“因为这是一口双层棺椁!”
  “双层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双层棺材,上面一层,下面一层,跟上下铺似的,做得很精巧,一次性可以装两具尸体。
  磊子说,童瞳和他爸爸不是两具尸体吗,如果分开打两口棺材的话,造价有点贵,所以干脆合葬在一起。除开价钱不说,毕竟他们是两父子,还是希望他们到了阴间能在一起,所以这才托棺材铺做了这样一口双层棺椁。
  “对了,这是棺椁,不是棺材!”磊子是个职业抬棺匠,对于棺材方面的学问,比我懂得多,也是他唯一能跟我炫耀的资本,他告诉我,这棺椁就是有套子的棺材,相当于外面是个大棺材,里面是个小棺材,外面那个大棺材就相当于套子,学名“棺椁”,这样的棺材在古代的一些富贵人家墓里很常见。
  但这口棺椁并不是为了凸显童家是什么富贵人家,是因为童家父子横死,为了克制他们的怨气,特意打造这样一口棺椁,中间的缝隙里面注入铜汁,一是克煞辟邪,二是防止他们尸变爬出来。
  这样一来,注入铜汁的棺材自然变得十分沉重,再加上这是双层棺椁,四个抬棺匠肯定是抬不动的,所以这次专门请来八个抬棺匠,一起来抬这双层棺椁。
  “尸体呢?尸体在哪里?”我看着空荡荡的棺椁问。
  磊子伸手指了指里屋,压低声音道:“尸体还留在现场呢,这父子俩死得这么恐怖,谁敢去碰他们的尸体?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的职业赶尸人呗!”
  我点点头,先走到老黄他们那边,跟几个抬棺匠问了声好,彼此介绍认识了一下。
  其实大多数抬棺匠都家境贫寒,麻衣粗裤,破胶鞋,裤腿边还沾着黄泥,无一不显示生活的辛酸。有的人十指布满老茧,还有的人肩骨都变了形,看上去有一侧肩膀是倾斜的,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
  “看过属相了吗?”我问老黄。
  老黄说:“看过了,属虎和属龙的不能来,他们几个都是我挑选过的,你就放心吧!”
  每次在抬棺之前,都要看一看抬棺匠的属相,这是规矩。因为从命理学来讲,有些属相是跟死者的生辰八字相克,这种情况就容易出现冲煞,可能会引发意外状况的发生,所以抬棺匠并不是每口棺材都能抬的。
  老黄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我嗯了一声,让他们在门口等我,独自进屋去看死亡现场。
  迈腿走进里屋,一股无形的阴气扑面而来,我微微打了个冷颤,好冷啊!
  踏入死亡现场,我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紧张,额上都冒出了白毛汗。
  我反复深呼吸三次,努力平息心中的恐惧。
  屋子里一片死寂,阴气森森,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往里走了没几步,就是客厅大堂,童瞳他爸就是在客厅的横梁上悬吊自尽的。
  一抬头就看见童爸的尸体,在那客厅中央挂着,一动也不动,尸体已经僵硬,脑袋套在一根白绫里面,脸色乌黑发紫,因为是吊死的,舌头和眼珠子都严重外凸,满脸尸斑,模样相当狰狞可怖。
  这个男人很年轻,约莫只有三十出头,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衬衣,那衣服完全变成了血衣,血迹也已经凝固,变成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印迹。但这血迹并不是来自童爸,而是五岁大的童瞳,看见这件血衣,我简直不敢想象,童瞳死的究竟有多么凄惨。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眼前的景象让我感觉心里堵得难受。
  其实真正置身在死亡现场的时候,心里反倒平静很多,并没有先前那样的恐惧感觉。
  我问站在门口的老黄:“这人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老黄跟我报了生辰八字,我掐指算了算,让老黄叫两个人进来,看看抬棺匠里面有没有属鸡的和属狗的人。
《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