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平古岗

  一说到平古岗,我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我和刘瞎子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过平古岗。

  说平古岗以前叫做平骨岗,最早是个乱葬岗子,抗战那会儿更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骨。

  解放后整改,才改名叫了平古岗。

  名字虽然改了,相关机构也暗中找风水先生布设过,平古岗却仍然煞气深重。

  我听当地的一个朋友说过一件事。

  说是有几个中学生,跑去平古岗郊游。

  其中一个学生想要撒尿,有人劝他走远点,到路边的林子里去。

  这个学生懒得跑远,就近在一棵大树后边解决了。

  这个学生尿完以后回来就一直不说话,别人问他话,他就是不吭声,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问话的人。

  其他人被他盯得发毛,想起大人说起平古岗的事,就提出要回去。

  一伙人下了岗子,来到路边,各自上了电动车。

  刚要走,那个撒尿的学生忽然喊了一声:“你去死吧!”

  其他人都吓坏了,他喊这一声不光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而且发出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其他人有的骑着车拼了命的攥电门,有的干脆连车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这个时候正好有一辆土方车经过,那个撒尿的学生猛地冲到了路中间,当场就被轧死了。

  警察赶到现场,只从车底下拖出一具身子,这学生的头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一个快退休的老警察觉得事有蹊跷,就问其他学生,那个学生之前有没有干过什么特别的事。

  听他们七嘴八舌一说,老警察来到岗子上,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棵大树后边找到了那学生被轧掉的头。

  当时所有人,包括那个老警察都吓坏了。

  发现人头的地方,离出车祸的马路中间起码有五百多米,中间还隔着一片防风林呢。

  有人发现一摊尿迹下面有一块一元硬币大小,黑灰色,表面平滑的东西,像是土陶罐子的碎片,结果找来铲子一挖,才发现那哪是什么罐子的碎片,根本就是一颗骷髅头!

  这件事是真是假不提,但空穴来风势必有原因。

  我想问野郎中,去那么邪门的地方干什么,可想起行内的规矩,忍住没问。

  我让沈晴待在宾馆,她说什么都不肯。

  我懒得跟她多说,开车带着她,跟着去了平古岗。

  到了地方,我就有点相信那个朋友说的是真事了。

  我虽然不懂风水,可跟刘瞎子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少听他白话。

  平古岗就是个大岗子,远看就像个大坟头似的。

  正对着岗子有一片防风林,仔细看,林子里有三棵冒尖的白杨树,这三棵树比其它树都高,就像是三炷香并排插在那儿。

  上午九点多钟,虽然没太阳,但也不算阴天,可一下车,就感觉身子凉漆漆的,特别的不舒服。

  看来真是有人给这里布设过格局,但仍然不能完全压制煞气。

  季雅云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小声说:“野老先生说要带我去岗子上借煞气,小红和姐夫不能去,你……你能陪我一起吗?”

  我点点头,对沈晴说:“你还是在车上等吧。”

  这次沈晴没说什么,乖乖上了车。

  我拿过背包扛在肩上,和季雅云一起跟着野郎中穿过防风林,从侧面上了平古岗。

  上了岗,野郎中取出一个罗盘,低头看了一会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看了看那边一片沿河的黑树林子,心里有点犯嘀咕。

  养鬼人帮人平事,最终的杀手锏是以鬼克鬼,可是没听过还要让事主借煞气的。

  本来就邪煞缠身,再借煞,那不是找倒霉嘛。

  我拿出牛眼泪往眼睛里滴了一滴,边跟着走边低声问季雅云:“昨天你们一直都在一块儿?”

  季雅云说:“是啊,开车过来后就直接去了平古屠宰场,不,是平古西屠宰场,在那里待了大概两个钟头。我本来想等你的,可等不到你,你电话也打不通,就先回宾馆了。”

  “还说呢,你少打了个‘西’,一杆子把我支到东头去了。”我横了她一眼,心里却满是疑惑。

  两个屠宰场分别在县城的东西两头,怎么就那么巧,野郎中带季雅云去西边的时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老阴会出现在东头的屠宰场里?

  “你开始实习了?”季雅云问。

  “嗯。”

  她顿了顿,低声问:“你都不做阴倌了,还过来干什么?”

  我说:“还不是为了碎尸案的事。”

  季雅云看了我一眼:“可你是法医。”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我一时间有点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我说:“你和桑岚到底是我最后一单生意,我不想你们有意外。”

  季雅云“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来到黑树林边,野郎中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季雅云下意识的往我身边靠了靠,说:“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看着野郎中的背影,我越发觉得狐疑。

  这黑树林子里的阴气普通人都能感觉的到,他把一个被邪祟缠身的人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野郎中闪身走到一棵大树后边。

  我忙拉着季雅云赶过去,可转过那棵树,居然不见了野郎中的影子。

  “野老先生!野老先生!”我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我感觉不对劲,刚要去拿木剑,忽然间心里一阵发毛。

  季雅云也就三十出头,保养的又好,她的手是很嫩滑的。

  我刚才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只觉得有点凉,还有点糙,以为是被林子里的寒气激起了鸡皮疙瘩,也没在意。

  这会儿仔细一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拉着的那只手不光冷冰冰的,而且还干巴巴的,手指触碰间都有点剌手。

  这绝不是季雅云的手!

  我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头。

  “呼……”

  看清她的脸,我长出了口气。

  拉着的不是季雅云还能是谁?

  这才真是自己吓自己呢。

  可是她的手……

  我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还是觉得毛糙的不像话,低头一看,心猛地一颤,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的手干瘪的像是没有任何水分,灰扑扑的,而且还长了一层黑毛!

  没等我抬起头,另一只长了黑毛的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紧跟着,一阵腥臭扑面而来。

  我本能的一脚把面前的人踹开,定神一看,又是猛一哆嗦。

  眼前这人看身形样貌仍然是季雅云,可她两边的嘴角都裂开了,直接扯到了耳朵根上。嘴里还长出了两排锐利的獠牙!

  “糟了!”

  想起野郎中的反常,我恼的咬牙。

  见‘季雅云’再次张着大嘴扑过来,我连忙取出阴桃木剑,身子一侧,朝着她的胸口就捅了过去。

  “噗!”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剑捅下去,居然丝毫不着力,不光木剑直没至柄,握剑的手也跟着掏进了她胸口。

  一股臭气弥漫,辣的人睁不开眼。

  我急忙拔出木剑,连着退了五六步。

  再仔细一看,不禁又惊又怒。

  这哪是什么季雅云,竟然是一个披着一张黑狗皮的草人!

  草人不光披着狗皮,还顶着一颗死狗的脑袋。死狗眼瞪得圆溜溜的,大张着嘴,呲着满嘴的犬牙,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这他妈不是撞邪了,是有人作妖搞鬼!

  想到是野郎中搞鬼,我更慌了,急着往回跑,边跑边喊季雅云的名字。

  冷不丁瞥见一颗树后边露出衣服的一角,赶忙停下了脚步。

  “季雅云!”我喊了一声,没回应。

  我攥紧木剑,戒备着走过去。

  绕到树后边一看,魂差点没吓飞。

  树后边的正是季雅云,她站在两块叠起的石头上,踮着脚尖,像是在探视什么。

  就在她脸前头,赫然是一根打了活扣的绳套!

  “你给我下来!”我一把拦腰抱住她。

  “啊!”

  季雅云猛地尖叫一声,挥舞着手臂,奋力的挣扎起来。

  我脚下一绊,失了重心,仰面摔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季雅云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边抓我的手背。

  我忙说:“是我!”

  “徐祸?!”

  季雅云不再挣扎,惶然的回过头。

  她压在我身上,一回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我正想问她有没有见到野郎中,猛然间,看见树冠里竟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下面!

《阴倌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