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打算去做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九幽鬼狱若是大开,那覆巢之下,岂能有完卵?
而且,我相信爷爷既然演绎了那场十年之约的游戏,恰恰也说明他骨子里对于天地间的热爱。
不久前,四爷受到命运的诅咒,葬身于困水局中。
他临终前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我,同样,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期盼,是希望我能制止东皇拔剑。
我们眼前所面对的龙叔是称得上陆地最强的凡人。
他杀了四爷,自身又化作龙躯,内心中偏执的信念让龙叔以为自己在充当着拯救众生的身份。
可我作为旁观者,心里很清楚他更多的蕴意是为自己心中埋下的仇恨之念。
如果不将他心中仇恨扼杀掉,那龙叔内心邪恶的种子会不断的蔓延扩散,等到了某一个阶段,必然会有更多的人用生命去买单。
虽然我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但我依旧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当看到其他人前赴后继为了天衰而以生命博弈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去做一些事情。
不管是大是小,只要做了,心中便没有任何遗憾。
“师弟,我不建议你以这样的方式超脱六道,毕竟你是地藏仙胎,哪怕东皇放出九幽恶鬼,咱们也是有机会的。”他认真的盯着我,“在灵隐寺的罗汉骨可以助你孕育仙胎,十年的时间足够修成不灭金身。而且,你的心性我已经亲眼所见,现在很放心将完整的罗汉骨交给你。”
我缓缓道:“这是地藏仙胎的命运吗?”
“没错。”
“可我的命运为什么要你们说的算?”
“师弟,这是为了你好!”
圆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坚信,就算是真的天衰来临,凭借充足的时间,他们会帮助我成长为可以应劫的人。
只不过,他不了解我的心。
当我自己所有认知的事情被颠覆后,心底也懂得了一个道理。
我像是一个“宝贝”,对阴曹地府来讲,他们想通过我夺走鬼帝印记。
而爷爷将我抚养长大,从小又不传我术数,只让我修行各门派的基础,为的就是厚积薄发。
因为他知道,地藏仙胎会拥有大气运,如果人生走向正途,是会成为末法时代中最后的救世主。
最不能理解的是我不知道脑子里无法忘怀的儿时回忆它究竟是因何产生,甚至想不通父亲创造我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我甚至分辨不出眼睛里所看到的正与邪。
所以说,我不想走他们的路,更不想走我被他们安排的道路。
也许这很孩子气,但却代表我最后的自尊与骄傲。
“师兄!我的天魂、地魂就交给你了,当然,你也可以不管。”话音刚落,我便以强劲的阴山术法刺激体内的七魄。
七魄本是按照自我防御的本能来帮助自身。
所以,七魄是没有智慧的。
可当七魄诞生智慧,那人便成为了僵尸。
我仰起头,下意识张开嘴,全身剧烈抽搐,一股清凉的感觉自脚底板向上脱离。
它属于魂魄离体的感受,如今的状态,我就像破茧成蝶般蜕掉肉身的躯壳,将三魂通通凝聚于泥丸宫。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理智。
人魂是三魂中的主魂,代表着自身所存有的七情六欲。
天魂更像是人格中蕴含的闪光点,道德、伦理、以及对待这个世界的价值观与人生观。
它是纯净的,就像水晶般剔透,所以,天魂才拥有脱离污浊升入天空的资格。
也许是因为地藏仙胎的缘故,我的天魂是僧人的模样。
再观地魂,身穿黑色金蟒长袍,面色冷淡且充满威严。
这是接受鬼帝印记的后的样子,同样,地魂代表一生中所做的罪孽,杀伐,甚至偏激且充满狠戾的一面。所以,鬼帝的面色阴狠,又充满了威严,尤其他掌心的印记更是彰显了身份。
喵喵跳出了我的怀中,它恢复了穷奇可怕的身姿,仰起头,对着鬼帝之魂‘呜呜’的叫着,语气充满了思念与激动。
而人魂是主体,我咬紧牙关,忍受着蜕皮之痛,将它压制在体内。
龙叔与他们四个之间的战斗似乎已经陷入到白热化,而我在两魂离体以后,听觉退化,视线也变得模糊,但在朦胧中却感觉到大家似乎已经快要输了。
惠嗔摔倒在一边,身体内被抽干大量的精气。
禅僧虽然稍好些,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张尊玉依旧站立着,她飘散的头发让她拥有着绝代风华般的气质,好似坠落凡间的仙女一样。
杜海朝受伤很重,红门的人想要去救他,同样也受到了龙叔无情打击。
而龙叔似乎完全趋向于妖魔化,他说自己是五爪金龙,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点点正直阳光的生命气息?反而,他就好似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周围一切的能量。
在人魂消散意识之前,我感觉很虚弱,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圆空师兄,如果如果我没能成功,你见我爷爷时,一定帮我问问,究竟究竟我是不是张明!”
最后的话语说出,我甚至没有等到圆空的回复,便将心底刀拿出,把人魂切割七份藏匿于七魄。
由于我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支撑着潜意识中存有的唯一信念,是要阻止东皇这个狗日的!
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摇摇晃晃,我踏入了荡魔剑的范围。
一切如所料那般,荡魔剑气很平静,象征着六道轮回的铁链同样没有任何的回应。
而七魄吞体,代表身体丧失了魂魄支撑,会有一定几率诞生出新的灵智。
不过,我用阴山法术将自己分为七个,意识虽然始终游离着,可只要触碰到七者共同的信念,人魂就将会彻底复苏。
而我的信念只有一个,接触真武神像。
在意识的游荡中,我看到了很多曾经不曾见过的事情。
就像我们普通人在某一刻突然恢复自己离开母亲产道时候的记忆,那是属于初生儿的视觉与大脑。
我是地藏仙胎,与初生儿有着相似之处,皆为朦胧恍惚的意识。
可当被他人触碰到的一瞬间,我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而这个带给我意识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我看到了漫天大雪,父亲穿着兽皮,处在一处山洞内。
而在我左侧是一株千年野山参,右侧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父亲打开盒子,里面蕴含浓郁的佛法能量使我知道,它应该是舍利子。
父亲很兴奋,他盯着我身后的某样东西,所流露出的眼神有欣喜、贪婪、激动,仿佛还有一丝丝的胆怯。
正因为我是纯粹的意识,所以,对待父亲的感知也很纯粹。
我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等等情绪,但却分辨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随着意识的渐渐清晰,我看到父亲离开了山洞,而等他再次回来,却背着一口别人用过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