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5章

  [正文:第四十一章]

  “睿思,我们今天也是路过,听说你在这里,就来瞧瞧你。”文彬见众人都不说话,就走过一步,“这些日子你不声不响就不见了人影,殿下和我们都很惦记,还好吧?”

  “你说,你们都惦记我?”睿思歪着头,拣起冻芭蕉叶的酒杯,给自己斟满,仰脖喝下,眼睛半眯着,说话的时候也不看人。

  “就是,你小子闷在这里,也不知会大家一声,都以为你怎么了呢?”简芷大喇喇的拍了拍桌子,转头又对王顺说“小猴,还愣着,快去再拿几个杯子来,还有,叫那个什么花魁的,来,给殿下磕头,给大爷陪个不是,这事看在睿思的面子上,就算过去了。”

  王顺嘴里答应一声,转身到亭子外一个食盒里取了另外几只杯子来,一个一个细细摆放,半晌,没有要离开的半点架势。

  “你倒是去呀,这里不用你服侍。”简芷推了王顺一把,王顺才期期艾艾的挪步,眼睛只瞄着王睿思。

  我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觉得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转头看逸如,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正想示意他,还是走的好的时候,不防王睿思的眼光忽的瞥来,只落在我拉逸如的手上,那眼眸中分明寒意一闪,待到我尴尬的抽手,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

  王睿思摆弄手里的杯子,在王顺要走出凉亭时忽然说:“刚刚我睡着,这里的话也没听真切,小猴,他们叫你干什么去?”

  “回公子,几位大人,叫小的去传兰心姑娘。”王顺立马收脚,退回凉亭。

  “他们叫你去你就去?他们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吗?”王睿思的声音阴沉,语气讥讽。

  “小的,我……”王顺大约也没见过王睿思这个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什么我我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有客人非要主人出来见的道理,你虽然小,不懂事,该有的规矩我还是教过你的,这才几天,就全忘记了?”王睿思继续说,语气不重,但是却字字锋锐。

  “睿思,你说什么话呢?”如同我想的,简芷沉不住气了。

  “人话,你听不懂吗?”睿思笑了,又斟了杯酒,喝干。

  “王睿思,你几天怎么了,谁招惹了你冲谁去,犯得着这样指桑骂槐的吗?我们怎么的你了?”简芷喝问,“把话说明白了,我最受不了你这副样子,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心里其实在乎得要死。”

  “那可对不住,你们没犯找我,是我这个人天生就这样的坏脾气,犯贱,没人往死里作践我,我就活的不舒坦。”王睿思说,“我是贱人,所以也不敢劳动几位大人的驾,对了,还有你们尊贵的殿下,贵人踏贱地,到这种你们这些人眼中不入流的地方,所以,几位还是请回吧,这里不受你们欢迎,可也没人欢迎你们。”

  “睿思,你这又何必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是真心关心你,你这样说话,就不怕伤了大家的心吗?”逸如开口,“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若是往日我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今天我跟你陪罪,今天过后,一切还一如既往不好吗?”

  “看来,有人当了驸马爷之后,还真是不一样了,风度呀,气质呀,就连这说话,也不是我们这些百姓能比较的了,可真是——”王睿思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却吐出两个字,“虚伪!”“睿思,这里并没有驸马爷,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夹枪带棒的,我们可没招惹你,也犯不着看你的脸色。”文兰开口,“逸如是怎样的人,我们是怎样的人,你不是第一天认识,要赶我们走,很不用这样,我们走就是了。”只是,文兰也并没有真的走,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拉不动文芝,叫了声姐姐,文芝却只瞪了她一眼,一时,文兰眼圈红了起来,泫然欲泣。

  “走就最好,恕不远送。”睿思说,又倒酒,没等喝到嘴里。一边,简芷忽然伸手,一拳打了过去,不知道是睿思没防备,还是实在喝多了,竟然没有闪开,“砰!”的一声,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上。

  “我早就看不惯你这样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简芷一击即中,反而更火,跳起来,就去抓睿思的领口。

  “够了,别逼我动手,你打不过我。”手伸到一半,被睿思拦住。

  “打不过你又怎样,今天我就是要打醒你。”简芷抽不回手,脸微微涨红,另一拳也就挥了出去。

  “打就打,怕你吗?”睿思脸色更沉,格开简芷的拳头,也挥出一拳去,一时,两个人在这方寸之地,你来我往,还真的打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文芝惊惶,只是喊也无用,没人理会她。

  文彬和逸如上前欲拦,结果反而险险挨了拳头。

  “永宁,这是怎么了?”文兰靠过来,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们一直是好好的,这怎么说?”

  [正文:第四十二章]

  我一时无语,只是心中隐隐的痛起来,胸口也闷闷的。

  他说过,他不想听我再说什么了,什么也不想听。

  他说:“永宁,你是公主,在这紫禁城里,你是公主,可是走出去呢?你除了闯祸还能做什么?你承认吧,除了公主的头衔,你根本一无是处,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傻,这么傻的让你玩弄一次又一次,这么傻到把刀柄递到你手里,让你来反复割我的心?”

  他还说,“你累了,告诉你,我也累了,所以,就如你所愿吧,到此为止,我不奉陪了,您请便。”

  他那天说了这样多的话,又那样决绝的离开,我以为,他放下了,但是一个放下的人,又为什么在这里饮酒买醉?一个放下的人,又为什么处处针对所有人?不,他不是针对所有人,他只是对我吧,怨我,恨我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仿佛同时自五脏六腑迸发,汗一阵阵的涌起,而睿思同简芷打得也激烈起来,两个人都没用什么招式,就是如同孩提时代一样,抱在一处撕打。你给我一拳,我也给你一拳,桌上的东西都被掀到了地上,逸如和文彬站在一边,可是两个在地上打滚的人,任谁也拉不起来。

  只有文芝不放心,一直站在近处,总是想伸手去拉他们,只是,却反而几次差点被他们撞倒。

  “文芝……”我叫她,想让她过来这边,只是稍稍慢了一点,那两个撕打的男人猛的一翻身,正撞在文芝身上,彼是,她正站在凉亭的入口处,这一下,就将她撞得跌出了凉亭,顺着假山的坡,滚了下去。

  “都闹够了吗?”我心急,纵身跃过两个人,却只来得及阻住文芝下跌的力道,想抱住她,结果眼前阵阵发黑,竟然没能抱起她来,反被那下冲的力道推得直退了两步,撞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才稳住。

  “姐姐!”文兰也反应过来,跑出凉亭。

  睿思一愣,手便停了,简芷却红着眼睛,提起拳头,接连猛挥。

  “简芷!你给我住手!”我喊,只是简芷状若未闻,我只能卯足了力气,猛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简芷住手,被文彬拉开,逸如伸手欲拉睿思,手却被睿思推开,而文兰慌忙的扑过来,同我一起扶住文芝,文芝受到了惊吓,也不知有没有摔伤,这会眼睛闭得紧紧的。我咬牙把身体的重量托付给身后的大石,见文兰过来,便松开了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喘着粗气,互相看着。

  “公子,您没事吧?”身后的路上有了脚步声,王顺扶着一个丽人,小跑着过来了。

  我微微侧头,已经看清了,来人虽然低着头,脚步慌乱,但是穿的雪纺纱的外衫,锦绣坊的织锦长裙,头上戴着八宝缠金丝的凤钗,定然是那位兰心姑娘了。原来刚才不见了王顺,却是去找她了,大概还嫌今天的场面不够混乱,我们丢的人不够多吧。

  “公子,你怎么样?”片刻,兰心已经越过我,扑到了睿思身边,身手欲扶,却被他挣开。“都是我不好,刚刚我若是来了,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疼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什么出身,弄成这个样子,又与你何干?”最先爆发的是文兰,她已经摇醒了文芝,见姐姐满脸的痛和凄凉,又见兰心凑到睿思身边,忍不住出言讥讽。

  兰心的手一顿,讪讪的收了回来,我看过去时,睿思却也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怎的,他飞快的收回目光,一把抓住了兰心欲收回的手,“她是什么身份与你无关,今天要不是简芷一而再的侮辱她,我也很不必打这一仗,”他说,“说起来还是和你有关,我受伤了,你要怎样补偿我?”说到后来,语气忽的温存下来,很有柔情蜜意的感觉。

  “睿思,你一定要这样,让我们大家都难堪吗?”文彬说。

  “人必先自辱而人辱之,你们觉得难堪,是因为你们从来没尊敬过兰心,她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不对,她和你们不大一样,因为她善良而且高贵,比你们这些公侯子弟都高贵。”睿思拉过兰心,昂然起身。

  兰心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不过她背对着其他人,自然,除我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人发现,就如同,这一刻,我也没能发现睿思的神情变化一般。

  “你——”简芷忍不住又上前,却被逸如、文彬按住,我知道,再逗留下去,恐怕事情还会弄得更乱七八糟,何况文芝也需要看大夫,我也有些不支,于是我抢在简芷再开口之前说,“今天别再闹下去了,我们回宫吧,有什么以后再说。”

  简芷被文彬拖着,就往外走,逸如过来,我让他扶起仍不能起身的文芝,文兰忙在另一侧扶住自己的姐姐,也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所有人都走开时,我尝试着离开背后的大石,却无力迈出一步,转头看去,睿思背对着我的方向,迎风站着,而兰心姑娘就站在他身边。

  [正文:第四十三章]

  当所有人都走开时,我尝试着离开背后的大石,却无力迈出一步,转头看去,睿思背对着我的方向,迎风站着,而兰心姑娘就站在他身边。

  男的俊美而颓废,女的娇美而温柔,那个画面,很美。

  这样美丽的画面,一贯是我乐于欣赏的,只是,今天看来,却刺眼更刺心。

  牙齿用力的咬在嘴唇上,直到品尝出血的滋味,我终于聚集起了力量,转身,迈步。

  睿思,相信我,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做我的公主,而你浪迹你的江湖,斗酒自醉,有美相伴,从此,各自走各自的道路,再没有交集。

  只是,我要转身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回头,在这个时候,用这样悲凉的眼神看着我?

  有很多甜甜、粘粘的液体,忽的自胸腔迸出,我决然的转头,飞快的追上逸如,只差一步,真的,只差一步。

  耳边,是许多人的叫声,叫什么呢?听不清楚。

  那天留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睿思突然冲我我面前。

  当意识再次回到我身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清晨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中的,只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寝宫中,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床上了。

  “殿下,您可醒了,吓死奴婢了!”耳边的声音,同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从小就跟着我的宫女殊月。

  “好好的,你怕什么?”我说,开口才觉得声音嘶哑。

  “殿下,喝点水。”殊月很熟悉我的一切,一边已经端了水,递到我的唇边。

  白水,尽管是玉泉山的清澈泉水,喝到嘴里依旧淡而无味,我皱眉,“我要喝点酸梅汤,不然来点冰糖梨汁也好,谁要喝水,怪絮烦的。”

  “我的殿下,邝大人特意吩咐的,只给您先喝些清水。”殊月立马搬出了逸如,“殿下昨天回来,弄得宫里人仰马翻的,邝大人说已经瞧过大夫,不防事,叫不要惊动皇上和娘娘那里,就是太医,也没有传召,所以这会不敢乱给殿下吃东西,还是等您好些再说吧。”

  我点头,上次说的话,逸如倒是没有忘记,因为我如今的情况,我特意叮嘱过他,若是再出什么状况,也不必惊动更多的人,太医瞧不出我的毛病,来了也就是开些温补的药,吃了没有好处,搞不好还适得其反。既然这样,不如索性挺一挺,情况也未必多么严重。

  翻身起床,殊月已递过外衣,帮我披好。我深深的呼吸了两次,气息顺畅,四肢也活动自如,于是我吩咐,“传膳吧,我饿了。”

  “可是,殿下……”殊月有些迟疑。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奇道。

  “殿下,王大人从昨天起,就一直站在殿外,这会,要不要先请他进来。”殊月问,也不看我,只如常的服侍我穿衣。

  “哪个王大人?”我一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忙问。

  “殿下又逗奴婢,还能有哪个王大人能有这样的耐性和能耐,站这么久,谁也劝不走,谁也赶不走。”殊月说,语气里居然有了三分的揶揄,只是语气有些奇怪。

  “睿思?”我推开她帮我整理头发的手,绕过屏风,走到殿门口,早有人挑起了帘子。

  王睿思站在殿前,这会正抬头看着天空,见我出来,方才一点一点的收回视线。

  “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叹了口气,“回去吧,我没事。”

  “我知道你现在没事了,我也不会站更久,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而已。”睿思说。

  “你想问什么?”我反问他。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他说,“如果这次我同逸如争,你能给我同样的机会吗?”

  “我不回答如果的问题,”我摇头,“睿思,你也可以不必让自己纠缠在如果中,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多的如果。”

  “有的,”他看着我,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又澄净如初,“小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的生命中,就总是有太多的如果,不可预期,甚至让我觉得,如果没有你在,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地更好;到如今我却明白,我生命如果没有你在,那么我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转身,不意外看到殊月眼中的泪,她一直站在我身边,自然也清楚的听到了睿思的话,我仰起头,控制马上要决堤的泪意,也压制心中的痛和冲动。

  为什么结果总是这样,我越是不想伤害到别人,结果就越是这样深的伤害到他们?

  只是,我不想哭,哭会让他们坠入更深的劫难中,这是我不想的,也是不愿的,我只能选择沉默,如果结局已经注定,那如今,就让伤害来得更小一些吧,对睿思也好,对逸如也好。

  于是,睿思又回到了我身边,没有问我那天为什么晕倒,同样的,也没有人问他怎么又回来了。邝逸如、徐文彬和王简芷如是,文芝、文兰也如是,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一般,只是这平静的表面下,又掩盖了多少暗涌的风波呢?

  我照旧出宫,时间过得很快,开科取试的日子逐渐临近,各地官员举荐的考生陆续涌来京城,茶馆、酒楼一时也都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考生,随处可见,我暗中留意,却不免失望,其中高粱纨绔之多,实在超乎想象。而不少绿林出身的江湖人,也不知打通了怎样的关节,拿到了举荐的牌子。文武合一的考试,若是先武后文,那结果,简直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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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四十四章]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这些人考不中的,殿下还担心什么?”自宫外回来,我一直沉默不语,简芷便安慰我,“这些人也想当驸马,那不是笑话吗?”

  的确,这些人是考不中的,准确说,绝大多数人根本不可能考中,只是,朝廷下旨,要的是举荐人才,结果四品以上的官员,就举荐了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殿下忧虑怎么是这个,你不动脑子就别瞎说。”文彬推了简芷一把,让他闭嘴。

  “就你们懂,你们想的多,我是榆木脑袋行了吧。”简芷噘嘴,站到一边,一副你们懂就说的样子。

  “这次考试,本来是要为国甄选良才,以为所用,然而,我们连日观察,拿到举荐牌子的尽是些不入流的人,说明举荐他们的人存了私心或受了好处,拿国事如同儿戏,这……”逸如皱眉,忍下了最后一句定语。

  “拿国事如同儿戏,文官重私利,武官贪富贵,长此以往,不必瓦剌来攻,怕只怕,我们自己已经先乱了。”我接下他的话。

  “那怎么办?”简芷心直口快,“咱也不能让这些个人小人得了志,扰乱朝纲,祸害百姓,算了,不如我们都去考试,把这些混帐东西比下去,这样就好了。”

  “噗嗤!”不待我们几个人说话,已经有笑声自门口传来。

  “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我坐下,对门口说,话声不落,文兰已经拉着文芝过来,两姐妹笑得脸红红的,也不行礼,直接就对简芷说:“说话也不知道害臊,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指望把别人比下去,到时候不要名落孙山欲哭无泪下不了台就好了。”

  “你小瞧人,我要是考在前面呢?”简芷急了,他一急,脸同脖子就一起发红。

  “你要是考了前几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怎样?”文兰也不省油,凑上两步,也把头抬得高高的,口气很大。

  “你说的,殿下,您给我做个见证。”简芷说。

  就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就被这两个家伙给轻描淡写的代过了,我不知道该郁闷还是该高兴。不过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我转而命文彬去查一下这些举子的资料,每个人的来历身份,要详细的调查,不能马虎,同时,也调查举荐他们的人,把资料一并记录在案。朝廷如今的局面,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过处理这些人也要有轻重缓急,若是眼下执掌着朝廷六部的这些大人们,也举荐了些不该举荐的人,那么,眼下是再不能姑息他们了,当然,一切还要等到考试的时候才知道。

  傍晚,我去给父皇请安,父皇正在考虑试题和主考的官员。

  我说了文彬同简芷也要参加考试的事情,父皇没有反对,他们是亲贵子弟,不必有人举荐。

  “父皇,儿臣听说,科场舞弊,是历年都不能避免的事情,这传言,可是属实。”我故意问父皇。

  “这个……”父皇叹了口气,“历朝历代都有大的科场舞弊案,不过多半都会事发,宁儿不必太担心。”

  “儿臣怎么会不担心,儿臣还记得,父皇要选今科的状元给儿臣当驸马呢,外一他是舞弊得来的状元,到时候,要儿臣如何自处呢?”我拉着父皇的衣袖,又拉又摇晃。

  “那宁儿怎么说?”父皇只能笑笑,“宁儿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想到了,只是,不知道父皇肯不肯。”我笑,倚在父皇的椅子边上。

  “说来听听。”父皇说。

  “先文后武要是今年的规矩,文考嘛,进场的搜身什么的仍旧不可免,儿臣请命,要亲自当这届的一个考官。”我说。

  “胡闹!”父皇皱眉,“就没听说过,堂堂公主去当考官的。”

  “父皇,你刚刚还说听我说的,现在人家才开始说,你就责备人家。”我起身,跺脚撒娇。

  “好好好,父皇错了,父皇听你说还不行。”父皇没办法,只能反过来安慰我。

  “那你不许打断人家。”我说,见父皇点头,才继续,“考题不事先给出,到了考生都进了场,您在亲自出一道试题,这样,事先谁也不知道会考什么,也就不能预先准备,比较容易见出考生的真功夫。“

  “主意不错。”父皇点头,“然后呢?”

  “阅卷也是关键,所以要找刚直的人做主考,然后,严密的封锁阅卷的现场,不让他们与外面通消息。”

  “再然后呢?”

  “再然后,举荐了庸才的官员,父皇心里要有个数,这样的人,拿朝廷的大事当作儿戏,把父皇的旨意全不放在心上,是为不忠,将来难保不做出什么犯上作乱的大事,父皇要有个准备,找个机会,该贬该处理的,不能再拖了。”我说。

  “……”父皇很有一阵子没有开口,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孩子,谈何容易呢?”

  “父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天下,是咱们朱家的天下,我们循序渐进,不会有事的。”我知道父皇的性格懦弱而胆小,不然也不会一天天坐视王振作大了,只是,如今情势危机,非常的时候,总要有些非常的手段。

  “宁儿,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子呢?”这是父皇又一次感慨。

  “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子,父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儿臣还懂,咱们如今,可不能再姑息他们了,”我说着,重重跪在地上。

  “父皇明白,这样吧,一切等考试结果出来再看,到时候,你是女孩子,也不能露面,朕看王睿思做事很缜密,这件事情,一旦证据确实,朕许你,叫他彻查就是了。”父皇说完,示意我退下,我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暗自感叹,原来,这就是帝王之道。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正文: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早朝,父皇仍旧没有对科考的事情有任何明确的表态,来回话的侍卫一走,我不免有些忐忑,只是想了想,现在不说却也好,到时候给那些考生来个突然袭击,有没有真才实学,一试就知道了,何况,现在不提,也可以避免朝廷上一切无谓的反对,当然,也免得那些大臣狗急跳墙,再想什么歪招。

  悠悠荡荡又过了几日,父皇诏我过去,母亲却也在,早有小太监捧着托盘过来,掀开一看,赫然是一把大大的钥匙,父皇说是我十五岁的成年礼物。

  一把大钥匙,自然是要开一把大锁的,我左右看了看,这样大的钥匙,倒同开宫门的钥匙大小相仿,难道是又赐给我一座新宫殿?只是,如今各宫各殿都住着人,不应该呀。

  “父皇,儿臣不要猜哑谜,这是什么呀?”我问。

  “傻孩子,还不谢谢你父皇,”母亲笑吟吟的说:“你成天总往外跑,你父皇如今就赐你一座公主府,如今里面已经收拾整理好了,只等你这个正经主子去瞧了。”

  “真的?”我一喜,成年赐府出宫别居,历来是皇子才有的待遇,公主出嫁虽然也有赐府的,但那要等到正式婚配时才有,想不到,我倒先有了府邸。

  “你父皇亲自绘的图纸,哪里还有假,还不谢谢父皇。”母亲催促我。

  “宁儿不要,是不是宁儿做错了什么惹父皇不高兴,父皇才要早早把我赶出去?”我却不谢,只几步过去,拉着父皇的衣袖,摇晃的同时,身子也跟着左摇右晃。

  “傻孩子,父皇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要把你赶出去,那里就是先给你,等你成了亲再住的,不过眼下你总在外头玩,市井怎么是你常待的地方,自己有个屋子,白天你在宫里腻烦了,就去那里呆着,人手父皇给你安排好了,一应比照宫里的规矩,就当你白天多个玩的地方好了。”父皇笑哈哈的,拍了拍我的手。

  “父皇最好了。”我大喜,挤到龙椅的边上,靠着父皇,心里开始盘算房间如何的布局了。

  “这孩子,越大越没了规矩!”母亲笑着数落我一句,见父皇高兴,便也笑起来。

  隔日,我起得早早的,出宫直奔我的新府邸。

  公主府就建在东城,比邻着的,都是些王公贵族的家宅,远远一看,门前的一对大石狮子威风凛凛,心中已经很喜欢了。公主府是比照王府建制的,用我带着的大大的钥匙打开正门,正殿、后寝、后楼在一条中轴线上,然后是周围的东西配房等等的附属建筑,最妙的是后院临水处,建了一座苏式的二层小楼,打开窗子,夏天可以看到接天莲叶,冬天也能欣赏最美的雪景,想来,住着或是充当书房都是最好不过的。

  在府里绕了小半圈,逸如、睿思几个人就到了。

  进得门来,简芷就抱怨,“殿下如今有了这样的好去处,也不早知会我们一声,害我们一大早晨跑到宫里,还白白的扑了个空。”

  “人人都是早起进宫,却只有你话多。”文兰皱了皱鼻子,横了他一眼。

  “说明他们都不诚实,走了冤枉路,也不说。”简芷满不在乎。

  “我看,说明你最懒才是真的。”文芝笑他,其他人只作没听见,也不理会他。

  “我要住在这小楼里,你们也给自己挑个房间吧,以后可以常常呆在这里了,比宫里可是自由多了。”我笑说,一边设想,房间的布局和物品摆放。

  “殿下今儿高兴糊涂了,这是给您大婚预备的新房,驸马还没住进来,哪里有我们住的道理。”别人听了我的话,都开始自顾自的东瞅西看,只有文兰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

  很一会,没人接口,因为这个话题比较尴尬和敏感,我推开一扇窗户,往外打量,逸如踱到东厢,四处查看,而睿思则摆弄起架上的古董。

  “傻丫头,殿下厚爱,为了大家便宜,让咱们随时在这里听候差遣,又不让咱们总在她眼前晃悠,才叫咱们找间合适的屋子呆的,你道什么?”文彬一笑,接过了让人沉默的话头,于是,我们又往他处看,不多时,就找了几间房舍出来,到了下午,宫里的摆设和用具陆续送来,他们也吩咐各自的家人回去,不过每人取了几套换洗的衣衫,备几本常看的书打发时间而已。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宫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