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凉夏闷声不响的哭得伤心时,豆豆急得什么似的,这会凉夏冲口说出要和欧阳逸绝交的话来,豆豆却反而平静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爬上自己的床,继续和自己的书奋斗。
凉夏哭了一会,屋子里静静的,心中的酸楚随着泪水流失殆尽后,终于自己也觉得没趣,那感觉就像小时候走路时摔了一跤,妈妈正在身旁,于是大哭,但是哭了几声,却发现妈妈连扶都没有扶她,更不安慰一句,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哽咽着收了眼泪。
只是她这些年一路风平浪静的走来,从来没有人对她大声说过话,甚至连冷脸也没遇过几次,这次偏偏欧阳逸莫名的不理她,心里终究有些难受,忍不住问豆豆,“是——不是——我和他在一起特不般配,所以你——也觉得我和他绝交是对的决定?”
“谁说你们不般配?”豆豆有些诧异的翻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凉夏,许久,直看到凉夏心里有些发毛,才忽然换了笑脸,贼贼的说,“哭这么伤心,我看不是欧阳帅哥欺负你了,是某人不知道碰翻了哪一坛子老陈醋,酸掉了牙吧。”
“胡说八道,谁吃醋了,我稀罕吗?”凉夏不妨一下子被豆豆触动了心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觉得两颊滚滚的发热,心也胀痛得厉害,又是难过又是喜悦的,充满了,再没有一点别的空间,整个人无所遁形似的,于是立即翻身,把头往被子里一扎,声音捂在被里,传出来是闷闷的,“以后他爱怎么样是他的事情,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是吗?你不后悔?”豆豆逗了凉夏一句,还待再说什么时,寝室门却被敲得砰砰响,原来是隔壁寝室的女生泡方便面没有热水,知道她们屋有个电热杯,所以专程来上门相借的。
后悔吗?凉夏也问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只是一想到以后就和欧阳逸成了陌路人,心里忍不住一阵的痛,好像被硬物重重的砸上了一样。
屋子里,豆豆和隔壁的女生说笑了一阵,直到方便面的香味弥散开来,才各自散开,而凉夏头藏在被中,受不住热,还是忍不住甩开了被子。
那是红烧牛肉面特有的香味,这些年凉夏吃过很多口味的方便面,只是吃来吃去才发现,唯一不会厌烦的,还是这最初的味道,只要一闻到,食欲就会出现,而肚子也恰在此时很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我还有一包面,但是我中午吃了很多,要不,你帮我分担一点?”豆豆的耳朵灵敏度极高,这时不动声色的从小柜子里翻出一包牛肉面来,笑着在凉夏眼前晃了晃。
“小地主,我发现,你果然是有余粮的人呀。”凉夏来了些精神,翻身坐起,穿了鞋去打凉水,然后加热、煮面。
“吃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吃饱喝足,凉夏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身旁的豆豆瞧她贪吃的样子,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体会出的人生哲学。
“还有呢?”凉夏也翻出马上要考的书,趴在床上看,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眼看去,只觉得所有的字都漂浮在纸上,让人心烦。
“还有就是,小两口吵架,外人不要去劝架。”豆豆看了好长时间的书了,只觉得头颈酸酸的,这时顺势放下书,站到窗口一边向外看,一边活动着颈椎,忽然,扭头的动作一滞,瞥见凉夏仍旧不动,她赶紧凑到窗口细看了两眼,然后说,“凉夏,你说,没什么事,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赌什么?”凉夏一脸莫名,不知道豆豆话题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就赌,你们什么时候和好如初。”豆豆转身,笑嘻嘻的看凉夏,“我赌今天之内,你们就会和好,然后和往常一样,赌注也不狠宰你,就一顿咖喱牛肉饭套餐就好。”
“谁要和你赌这个。”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刚刚安抚了凉夏“受伤”的心灵,偏偏豆豆又提起,她有些难过,把书扣在枕头上,整个人没精打采的趴下,“我再也不理他了。”
“那就是说,你赌你自己今天不原谅他了?”豆豆偏偏把头凑过来,伸手拉起凉夏的手,用力往上一拍,双掌相击,声音清脆,“成功,晚饭我等你请客了。”
这少有的笃定让凉夏有些诧异,眼见豆豆的眼神不是飘向窗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翻身坐起,只是不等站起身,寝室门又被人敲得山响。
“吃饱喝足的某人,换你去开一次门了。”豆豆明明站在地上,这时却不知为什么甩了鞋迅速上床,屋里只她们两人,于是凉夏哼了一声,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一片馨香馥郁。
敲门的是楼下一个寝室的女生,凉夏在宿舍楼门口见过几次,并不认识,此时女生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每一朵都是绽放着的,柔嫩的花瓣仿佛还含着露水,见到凉夏开门,眼神冰凉的上下瞟了她几眼,然后也不啰嗦,直接把花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让我看看,十一朵呢。”凉夏还准备叫住那女生问问是送谁的,结果屋里的豆豆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一把将她拉回来,嘴里似是感叹似是惊讶的说,“欧阳帅哥还真是够浪漫,十一朵红玫瑰呢,让我想想,花语是什么来着,对了,是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哈哈,人家够有诚意了吧,还不下楼去看看,咖喱牛肉饭晚几天补给我也没问题,我和好说话的。”
凉夏这才恍然,几步冲到窗口,却见欧阳逸果然正站在楼下的布告栏处,仰头看向自己的方向。
这场赌局,凉夏最后是输掉了,在咖喱牛肉饭和红玫瑰之间二选一,虽然有一万个理由拒绝那华而不实的花朵,但是又多少女人最后会选择牛肉饭呢?何况,那天欧阳逸在寝室楼下站足了整个钟头,等到凉夏撑不住冲下楼扑入他的怀中时,他的手冰到吓人,那还是一月初的天气,寒风刺骨,整个钟头里,过往的女生都心痛到恨不能站在哪里陪伴他,然而他的视线却始终凝在凉夏的窗口,他的笑容只为她才绽现,他的怀抱,也只愿容纳她,这些还不足够吗?凉夏想,足够了,当她扑入他的怀中,听到他冻得有些僵硬的声音说着,“凉夏,我爱你”的时候,真的,这一刻,已足够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