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附近的某条小马路上,沿街有个小院子,推开木门,沿着石子路走进去,能看到一个小美甲店,是初见的。
再走进去,路尽头的商务楼里,某一层有个美甲培训公司,也是初见的。
这两个才是她真正的产业。
至于那个影视工作室,只是因为童菲事业受挫,在初见这里哭了大半夜,初见才决定拿出自己毕业后的所有积蓄支持这个十几年的死党,投资她开影视工作室。
但初见始终认为,自己实在和娱乐圈没什么太大关系。
他们从澳门回来,在虹桥机场分道扬镳,初见回了沿街的小美甲店。她翻了翻预约本,今天生意还不错,不过现在都八点多了,只剩下最后两个差不多快做完的客人了。
没想到,刚计划着约个人去吃宵夜,检边林却来了电话,说要来这里看看,也没说是什么事……
等挂了电话,初见刚反应过来,他是在上海落地的?她怎么记得童菲说过检边林是要直接回北京的。因为工作室现在和检边林公司有合作,所以童菲应该很清楚他的行踪……
难道行程有变?
一个半小时后,用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男人低调地从石子路走进来,推开门,给了她这个确切答案:
是的,他改变行程了。
门外带来冷风,她把膝盖上的毯子拉上去一些,指了指台子上的那张小卡片:“我帮你都充上了。这卡不是你的?是你经纪人的?”
他有些不太舒服地咳嗽了声。
“你要是早说是别人的,我就不用了……”毕竟还是不好,和他经纪人又不熟。
检边林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初见把自己手边上的那杯热水给他,又咳嗽了两声,这次能听出来他在重感冒。
“感冒了?”
她拿起杯子递给他,在他伸手接的时候,突然就收回来:“不对,这是我杯子。等会儿,我给你找个没人用的。”
检边林什么都没说。
初见在飞机上没吃什么,饥肠辘辘的,本来等他拿走会员卡就去宵夜。可看他一脸倦容又不敢开口催,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按着计算器,有一搭没一搭算账,顺便余光偷看他,祈祷能早些解放。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热水,拿过她的账本,翻了几页:“你投资童菲的工作室了?”
“是啊,你不是知道了吗?”
“投资了多少,五十万?”
两百万,把小房子卖了。
初见默默地转化为:“没多少。”
前一阵卖自己小房子时候,她是和爸妈说自己要扩大美甲培训事业,在广州、北京分别开三家分店,才算是把这件事盖过去。
检边林可是和自己爸妈最熟的人,不能说漏嘴。
他原地转了圈,领导视察一样,顺便有些探究地看着那面摆了一百多个各种颜色的指甲油玻璃墙,若有所思。
她想不出他还能问什么,第三次祈祷他可以走了的时候,他又双手抄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用一种在澳门街头刚拍完警匪电影的造型姿势,告诉她:“我刚才来的路上约了童菲宵夜,一起?”
“我账还没算完,”她话说到一半,看他严肃下来,拐了个弯,“不过也好,饿死了。”
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这件事说起来,她真是莫名其妙的冤枉,两个人追溯到十几年前,是小学同学。
检边林父母离婚,他和爸爸从广州去了杭州,就在她家隔壁租了个房子,于是初见的母亲大人,就没事喜欢自告奋勇带着两个人出去玩。
一来二去,两家交情变得颇深。
后来到初中,初见感情还没开窍,就被全班、全年级同学默认为是他女朋友了。
再后来,她觉得自己根本没这个意思。
某天放学后,她趁着他在楼道里帮自己把自行车锁在栏杆上的那一刻,鼓起勇气对着他的背影坦白说……其实我真的不喜欢你。
当时他也就看了自己一分多钟,然后拎起两个人书包,上楼,也没表示出任何异议。
原本故事顺利发展,应该是关系变淡,然后毕业后再不联系。
但无奈两家关系太好,到现在还经常结伴出游……两个人就如此成了死党。可这么多年,她总有种自己当年是个负心汉,无情甩了他,略有小内疚的微妙情绪。
吃宵夜的地方是他经纪人谢斌定的,小店,熟客。
小包房,前后检查完毕,不会被人拍到后,几个人先后装着没事儿一样地,钻进了店里。
初见以为童菲会跳脚,毕竟在澳门她工作太拼命了,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下了飞机脸都发灰了,发誓再也不接工作电话。
可现在,完全喜笑颜开啊,带着个刚签约的小鲜肉走进来,忙不迭招呼介绍,那位就是检老师,谢老师。
然而,童菲和小鲜肉坐下,根本插不上话,因为初见正在一本正经给谢斌讲解自己美甲事业的盈利模式。
“你不知道,你肯定猜不到,这个行业的主要营销平台在微博,”她用夹子,在铁板上翻着自己想吃的麻辣鸡胗,“那些开美甲小店的店主只要在微博上搜索,就会来找我看货,订货,下单,每个月固定有五六个上门,单子平均五万以上,我就稳准不赔。”
谢斌表示钦佩:“也算是有自己的事业,女强人,女强人。”
检边林喝了口梅酒,放下小小的玻璃杯。
杯子里的冰块轻轻碰撞,有轻微声响。
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看着她如何拿着不锈钢的小夹子,兴致勃勃地、不厌其烦地一个个翻着小小的烧烤食物。
她烤得专心致志,他看得一本正经。
他其实要求不多,每次经过上海时,能见见她,看她想拒绝自己又觉得内疚的小表情,强迫她陪自己吃吃饭,说说话。就够了。
初见还想继续生意经,被童菲在桌下踩住,马上识趣住口,指向那个小鲜肉:“这位,这位林深同学就是菲菲新签的艺人。”
检边林食指在酒杯边沿滑了半圈。
没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就是顺着她的手指,象征性去看了那个大男孩一眼。
然后,继续看她。
谢斌倒是笑了:“我是不是见过你,以前?你不算纯新人?”
林深内敛笑着:“是见过,在澳门。”
“啊,对,我想起来了。”
“这次我去澳门,就是为了说服他和我签约。”童菲补充。
林深过去曾被制片人签下来,却因为制片人越混越差,一直没什么戏上。后来解约回到家去卖猪肉脯,倒是开始过得不错。童菲偶然拿到他的资料,千辛万苦去了好几次澳门,屡次登门劝说,甚至约了对方父母,才算是把他签下来,带去北京重点培养。
谢斌清了清喉咙:“这么说吧,我想和你们工作室合作。”
童菲打了个磕巴:“合作?”
完全意料之外。
连开出来的条件都非常诱人。
“我们公司买了几个大IP的版权,要捧新人,”谢斌说,“我想要请你们工作室的编剧写剧本,检边林就是主演,除了带我们公司的新人,你们可以挑一个戏份多的男三,给这位林深。”
童菲咳嗽了声,脸都激动红了,检边林最近都不接电视剧了,一心电影。如果肯接,那一定是超级大制作,特别容易捧人。能跟着检边林演戏,最差也有大众脸熟度!
这顿宵夜真是吃得皆大欢喜。
饭后,大家鸟散状,检边林自然就开车独自把她送回了家。
初见为了发展事业,独自在上海租了房子,爸妈时常从杭州来小住,替她改善改善生活。于是,检边林理所当然拜托初见妈妈给自己也租了房子,算是个落脚地,房子就在她对门……
于是避无可避,初见和他一起回了家,开门时母亲看到检边林,立刻将他拉进去小坐。
初见累得不行,钻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在餐厅坐着休息,被初见妈妈发现生病后,硬是塞了点感冒药让他吃下去,又是热水,又是嘘寒问暖,倒像是见着了亲生儿子。
“累吗?生病了还要演戏?”初见妈妈在他对面坐下来。
检边林摘了帽子,头发软软地、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他的视线里,是初见卧室紧闭的门:“阿姨,没关系。”
初见妈妈叹口气:“还说没事,看看,都累瘦了。”
“他们做艺人的瘦是为了上镜好看,”初见趿拉着棉拖鞋,举着手机从客厅经过,去厨房找果汁喝,“他要是胖了,减肥更痛苦。”
她说着,打开了冰箱。
“检边林在你们家?”童菲还在今晚大事谈成的兴奋中,听她这么说立刻感慨了,“哎,我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作为掏心掏肺有今生没来世的死党,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
“什么?”她发现大冰箱里的饮料没了,走出去。
拍了拍检边林坐着的椅子,示意他往前点。
检边林看了她一眼,向前拉动椅子,她蹲下,打开小冰柜。
电话那头清了清喉咙,又咳嗽了两声,非常暧昧地压低了声音:“你和他以前……那啥过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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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晋江有时候刷出来是没更新的网页。
我米有改名字!是总刷出昨天和前天的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