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乱,求而不得
随忆刚踏进宿舍,就看到三宝圆圆的脑袋。
“阿忆,你回来了!”三宝心虚得格外殷勤,“我一直在等你!”
随忆轻飘飘地赏给她一个眼神,走到桌前坐下。
三宝心知自己罪孽深重,笑呵呵地凑到随忆面前,“阿忆,你心情不好啊?我给你讲个笑话啊?”
随忆拿起水壶倒了杯水,没搭理她。
三宝见随忆没反应,继续聒噪,“从前有个好孩子叫三宝,然后有人欺负三宝,后来这个人死了。”
“……”三个人冷得直发抖。
“嘿嘿,”三宝把圆圆的脸凑到随忆面前,恬不知耻地问,“好笑吗?”
“扑哧!”随忆笑出来,摊上这种二货室友她能有什么办法?
三宝拿起随忆放在桌上的宣传单,“咦,这是什么啊?校园知识大赛?哇,冠军可以拿好多银子啊!”
妖女敷着面膜凑过来看,“我也去我也去!”
“你?”三宝很嫌弃地看了妖女一眼,“你还是算了,你这张脸、这身材太肤浅,和咱们这所百年名校深厚的文化底蕴不符。如果你得了奖,人家会质疑这是选才还是选美!”
何哥点头,“说得有理。”
“我有内涵的好吧!”妖女不服气,抬头挺胸和三宝、何哥对峙。
何哥指指妖女的胸前,“我们只看到你的胸……”
妖女气急,摘了脸上的面膜质问:“你们摸着良心说,我没才吗?哎,三宝你摸哪儿呢?你摸我胸干吗?!”
三宝的手被妖女推开,她占了便宜还不乐意,“你不是让我摸着你的良心说吗?”
妖女面容抽搐,内心抓狂,“我让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你摸的是胸,不是良心!”
“好吧好吧,我不摸了。”三宝终于放弃,转脸又扬扬得意,“你以为容量大就有内涵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量变引起质变!凭胸而论,我觉得我更适合去!”
随忆、何哥面容扭曲,齐声抗议,“三宝,我们就不能换个衡量标准吗?”
妖女看看自己,又看了看三宝,摊摊手认输,“好吧,凭胸而论,你赢了。”
三宝立刻欢呼,随忆微笑着总结陈词道:“其生虽有涯,而猥琐则无边。”
果然从第二天起,三宝就开始做各种准备,整天戴着耳机,嘴里叽里咕噜的。
随忆看了眼讲台上照本宣科、连标点符号都不落下的年轻老师,歪头看了眼三宝,问何哥:“她在说什么啊?”
何哥摇头,碰了碰三宝,“哎,你在干吗?”
三宝摘下耳机,一脸严肃,“我在练习Dongbeilish八级。”
何哥疑惑,“你什么玩意儿?”
三宝绷着脸,犹豫良久,很不屑随忆和何哥的智商,模模糊糊地哼出几个字:“……东北话八级。”
随忆、何哥低头祈祷,上帝啊,你快收了这个妖孽吧!
当天晚上,妖女回到寝室便看到三宝对着电脑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看到妖女进来,张着嘴思考了几秒钟生硬地问:“你去哪儿撒?你爪子去了?”
妖女顿住,皱着眉,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三宝,“你说的什么鸟语?”
三宝清清嗓子,“渝语。”
妖女一脸迷茫地凑近,“什么语?”
随忆摘下耳机,淡定地解释道:“就是重庆话。”
妖女鄙视之,“重庆话就重庆话,还渝语!”
三宝辩解,“重庆简称不是渝吗!这样讲比较洋气啦。”
妖女后知后觉地发现随忆、何哥两个人都塞着耳机,“她是不是用所谓的‘渝语’轰炸你们一晚上了?”
何哥点头,“是的,自从她用‘没得’、‘要得’、‘没得撒子得’骚扰了我和阿忆一晚上之后,我现在基本不敢随便开口乱说话。所以她寻找新的轰炸目标很久了,简而言之就是,她等了你一晚上了。”
妖女愕然,看了三宝一眼,眼看着三宝奸笑着凑过来,极快地转身,“我想起来了,我有本书落在隔壁了,我去拿下!”
说完,旋风般而去。
初赛基本上是看报名表,填得认真的基本上都过了。几天后,随忆和三宝便接到通知,顺利通过了初赛。
复赛是笔试,随忆做完了试题,微微斜着身子让身后的三宝借鉴。
午后,阳光正好,随忆又恰好坐在窗边,暖暖的阳光照下来,她昏昏欲睡。
萧子渊和温少卿从隔壁教室巡考走出来。温少卿一脸不情愿,捏着胸前的工作证,“巡考?亏你想得出来!”
“多谢夸奖!”萧子渊微笑着歪头致意。
温少卿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萧子渊停在原地看着某个方向笑。他顺着视线看过去便明白了,然后戏谑着开口:“怪不得呢,你自己来放水就好了,非拉着我干什么。”
萧子渊坦白动机,“一个人目标太明显,找个人分散下注意力。”
温少卿眯着眼睛忍无可忍,萧子渊一脸恬淡地和他对视。
“萧子渊!”温少卿少见地咬牙切齿。
“嗯?”萧子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妈妈和你妈妈是同胞姐妹,而我又比你大三个月,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表哥。”
温少卿把脸转向一边,“你做梦!”
“哎,”萧子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怀念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表哥的臭小子啊!”
“萧子渊!”温少卿罕见地奓了毛。
那天午后,据路人说,第一次见到清风明月的萧子渊出招将温润如玉的温少卿撩拨到发狂,并且得知两人竟然是表兄弟的关系,纷纷感叹基因果然很重要。
片刻之后,两个人收拾好情绪,把手言欢一起进了另一间教室巡考。
萧子渊站在讲台上看着睡得正香一脸慵懒的随忆,嘴角轻扬。当年那一场竞赛,她是不是也这样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做完了试卷就开始蒙头大睡?
当年如果他没有睡觉,而是环视一下,是不是就能看到年少的小随忆?那个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
阳光下,她的侧脸白皙晶莹,连绒毛都带着金色,柔软可爱。
萧子渊放在裤兜里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上前触摸的冲动。
他忽然想去她的故乡看一看,看一看那以小桥流水、才子佳人出名的地方,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土养育出了这样一个女孩。
萧子渊环视了一下整间教室,和温少卿对视一眼,两人很快离开。
随忆打着哈欠出了教室,然后就感觉到三宝使劲碰她。她迷迷糊糊地看三宝,三宝一脸猥琐地笑,边笑边用下巴示意某个方向。
萧子渊站在教室前的连廊处,背着光,白色衬衣外罩了件灰色的开衫,下身同色系的休闲裤,更显英俊不凡。过往的人不断看过去,认识的冲他打招呼,他便微笑着点头。
三宝兴奋得上蹿下跳,“刚才你睡着了,萧师兄来巡考,他真的是踏着阳光走进来的啊,看得我春心荡漾啊,最见不得高高瘦瘦的男人穿这种开衫了,帅死了!你看萧师兄的腿好长啊……”
耳边还是三宝激动不已的感叹,随忆愣在原地,直到萧子渊微笑着看过来,很快开口叫她:“随忆。”
他整个人站在金色的阳光里,清俊的五官舒展开来,笑得柔情四溢,那声随忆像是穿过流逝的时光传到她耳中,低沉悦耳。
大概是看她不动,萧子渊主动走了过来,却是先看向三宝,还没开口,三宝就举起双臂,“不用开口,我懂的,闲杂人等退避三舍,我马上消失。”
随忆很快回神,收拾好表情笑着问:“萧师兄找我有事?”
萧子渊递给她一本国家地理,随忆狐疑着接过来,一脸疑惑地看过去。
萧子渊抬腿往外走,“这本杂志不错,拿来给你看看。”说完还特意回头看了眼随忆,交代着,“好好看。”
随忆抱着杂志回到寝室还是没想明白,萧子渊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拿了本杂志给她看呢?
三宝坐在电脑前冲她笑,极尽猥琐之能事。
随忆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三宝更开心了,“我什么都没想。”
“……”随忆无语。
午睡之后,随忆起床猛然看到床头的那本杂志,恍然大悟:大神说过要放水的啊!为了不辱使命,随忆捧起杂志仔细看起来。
三宝靠着极佳的眼神和随忆一起进了决赛,出决赛名单的那天,班里的群闪个不停。
某班长:随忆和任爷进决赛了!我们到时候去给你们加油啊!
众人响应:恭喜恭喜啊!
随忆站出来:多谢。
三宝出场:同喜同喜,还要多感谢我的好眼神和阿忆的遮挡面积小。
某妖女:有良心的人一定会请她吃饭,并强烈要求全班作陪!
众人再次热烈响应:同意!
群众甲:去川香楼吧!
群众乙:当然是去吃小龙虾啦!
群众丙丁戊己庚辛讨论开来。
去吃自助吧!
还是火锅好!
何哥总结:那就今天晚上在校门口见吧!
三宝插不上嘴:……
然后从电脑前离开扑向妖女、何哥,“纪思璇,何文静,我恨你们!”
随忆笑眯眯地看着三个人厮杀,最后三宝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趴在随忆脚边求安慰。随忆一边晒着太阳看书一边顺着三宝的毛,这让她想起家里邻居家那只总是在午后呼呼大睡的老猫。
决赛在学校礼堂举行,人气很旺,分两天,抽签决定顺序,三宝是前一天,随忆是最后一天。
四个人到现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很是热闹。
随忆、妖女、何哥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等着三宝出场,看着台上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妖女感叹道:“这是年轻人的天下啊,请问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啊?”
何哥没精打采,“我也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参加这种活动,以前学校也有的啊,怎么以前不参加,现在都老了却来参加?”
始作俑者随忆心虚,思索片刻回答:“为了钱?”
何哥、妖女恍然大悟,“Bingo!原来是这个原因,你不说我都忘了,冠军多少钱来着?”
何哥低头去包里翻,“等我找找宣传单啊。”
“嗯,快找……”
逃过一劫的随忆轻轻吐出一口气,肯定不能告诉他们是萧子渊缺零用钱了。随忆往前排评委席瞄了一眼,萧子渊正垂眸把玩着手机,冷峻的侧脸在灯光下几近完美。他偶尔抬头看一眼台上,打分的时候随意写个数字便递过去。
忽然,他微微转头,面无表情地往这边扫过来,随忆来不及躲闪,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很快转了回去,继续低头看手机。
随忆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中间隔了那么多人呢,灯光也暗,他不一定看到自己了。
几秒钟后,随忆的手机振动,打开一看,是萧子渊的短信,随忆抖着手点开。
好看吗?
随忆崩溃,偷窥被抓包,她该怎么回?
写了删,删了写,最后终于发了出去:人太多了,没看清。
萧子渊很快回复:我是说那本杂志。
随忆抓狂,把手机扔回包里,脸红起来,怎么现在萧子渊越来越喜欢调戏她了?
萧子渊许久等不到答复,她应该又窘迫又恼怒吧?收起手机,萧子渊看向舞台,眼前却是那张红彤彤的小脸,他不自觉地唇角浅扬。
旁边人看到他笑,愣了下,试探着问:“这个选手挺有意思的哈?”
萧子渊点头,似乎是在回答他,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是挺有意思的……”
更有意思的却在后面,整个比赛的高潮在三宝上台时毫无预兆地汹涌而至。
男主持拿着卡片微笑着读题:“请问京剧《贵妃醉酒》是哪位名旦的代表作?”
三宝站在舞台中央想了想,信心满满地回答:“李玉刚。”
主持人愣住,舞台下面安静了几分钟后便开始哄笑。
随忆、妖女、何哥满脸黑线。
男主持大概也没遇到过这么脱线的姑娘,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任同学真是幽默,这题就算了,我们换下一题,请简述一下,屈原为什么会投河自尽?”
三宝一脸猥琐地回答:“因为……楚怀王移情别恋。”
“三宝……”三个人惊呼一声,再次黑线,她当这里是寝室吗,这么口无遮拦?
下面的观众早就轰动了,炸开锅一般喧闹。
男主持黑着脸,看着三宝问:“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三宝一脸严肃认真,“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知道啊,那我给你具体讲讲。屈原和楚怀王本来是一对,据我分析,楚怀王应该是攻,屈原是受。但这个时候公子子兰就嫉妒了啊,他也一直默默爱着楚怀王啊,于是勾搭上了郑袖。郑袖也冤,自己这么个美人竟然败给一个男人,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至于怎么勾搭大家都明白吧,重臣和后妃不得不说的故事嘛。两个人一起诽谤屈原,楚怀王渐渐就移情别恋和公子子兰在一起了……在这个事情之后,郑袖看着被抛弃日渐消瘦的屈原渐渐由同情变为爱慕,可屈原心里只有楚怀王一个人,而楚怀王却见一个爱一个,男女通吃,屈原终于伤心不过投河自尽了。顷襄王很有可能是屈原的骨肉。”
主持人彻底懵了,“这……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三宝竟然还很得意,“我自己总结的啊。啊,对,还有阿忆给我讲的。”
随忆只觉得五雷轰顶、万念俱灰,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给三宝讲野史了。她能把所有的野史串成一个故事,太逆天了。这是一个三观崩碎又重建的夜晚。
至此,全场的气氛冲向顶峰,下面的哄笑声和讨论声越来越大,纷纷打听这个姑娘是谁。
专门前来加油的某班全体成员纷纷表示不认识此人,撇得一干二净。
最后三宝被轰下台,坐回了随忆身边。
随忆、妖女、何哥很一致地往远离三宝的方向挪了挪。
三宝一脸的不高兴,愤恨不平地问:“为什么把我轰下来!”
随忆小声回答:“因为你口味太重了。”
三宝拿下巴朝着妖女的方向点了下,“我和妖女不一样,我的人生格言是不以风骚惊天下,但求口味重世人。”
妖女早已五体投地,双手抱拳,“恭喜你,成功了,从今天开始你会红遍整个×大,无人能敌。”
当晚的比赛结束之后,三宝还是愤愤不平,耷拉着脸。
妖女、何哥哄了半天也不见她情绪好转,随忆看了眼时间建议道:“我们去后门吃个消夜?”
妖女、何哥本以为三宝会没心情,谁知她下一刻就原地复活满血状态跳起来,一脸雀跃,刚想开口又停住,一脸害羞,“不要了,不要浪费钱啊,我也不是很饿了,要不我就去吃两份担担面吧,不吃别的了。”
妖女早已无语,“两份……不吃别的了……你也不怕撑着。”
何哥双眼无神地看着漆黑的天空,无力地感叹道:“我怎么会和这种吃货走在一起啊?”
随忆特意退开一步拉开距离,微笑着回答:“因为……货,不单行。”
何哥反应过来后转头找同盟,“妖女……她又黑我们。”
妖女一脸淡定自然,早已习惯,“她哪天不黑我们?”
何哥投降,“好吧。”
三宝则沉浸在去吃消夜的喜悦中。当晚她叫的两份担担面和其他三人的麻辣烫纷纷落入她的肚中,回去的路上她一扫刚才的沉闷,一路蹦跶着回去了。
第二天随忆上场,她听到第一道题就睁大了眼睛,很快扫了一眼台下坐在第一排的萧子渊。
他面容淡然,嘴角却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线,很自然地和她对视着。
接下来几道比较偏的题目几乎都出自萧子渊给她的那本杂志。本来一路都很顺利,可随忆没想到,最后和她争冠军的竟然是喻千夏。
看着舞台中央站着的两个人,萧子渊的眉头轻微皱起,问身旁的人:“怎么没听说喻千夏参加?”
温少卿也是一脸疑惑,转头问了下负责人,然后附在萧子渊耳边回答:“说是昨天才加进来的,大四学姐嘛,快毕业了,又是学生会的,不好推就加进来了。喻千夏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学校里的老师评委和他们隔了几个人,一个平时和他们比较熟的老师探身过来笑着调侃道:“子渊眼光不错啊,两个都是才女。”
萧子渊淡淡地笑了下,温少卿在旁边无声无息地幸灾乐祸。
台下不少人都听说过他们三个人的传闻,所以台下充斥着欢呼声和尖叫声,气氛高涨,而萧子渊又恰好是评委之一,颇有二女争夫的意味,围观者显然比当事人更兴奋。
萧子渊眉目沉静,抬眸看着台上,食指弯起轻轻敲着桌面。
男主持明显也有些激动,“好,接下来的几道题都是带着我们×大特色的,身为×大的学子可不能答错哟。”
随忆觉得无趣,无非是一些学校历史、师生趣事方面的问题。
“请问大屏幕上哪一位是学校第一任校长?请喻千夏回答。”
喻千夏自信满满,“我选A。”
“回答正确,下一题,请问外语学院最受欢迎的Miss Liang的口头禅是什么?”
随忆想起那个思想、行事怪异的女老师,笑,“Who tamade care啊!”
“回答正确!最后一题,请看大屏幕,问这张手的合影里,哪一只是四大贝勒之首萧子渊的手?请随忆回答。”
随忆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盯着图片开始走神,那一刻她真的有点相信缘分天注定这回事。原来她真的可以一眼认出萧子渊的手,不用寻找任何特征,只靠着感觉心里便有了答案,似乎脑中还存留着他手心的温度,可是……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开她和萧子渊的玩笑了,虽然都是善意的,但……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现在的局面不是她可以掌控得了。如果现在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认了出来,怕是更添了暧昧……
还有她在萧子渊家里看到的那份offer,他马上就要出国了,他们之间尚未挑破的感情经得住异国恋吗?萧家的家世地位会接受单亲家庭吗?萧子渊以后要走的路……
他们之间隔着的岂止是千山万水?
她终究不会留在这里,她和萧子渊也不会是同路人。
随忆平静的脸上有一丝动容,紧抿着唇提了一口气,“左边第……第三个……”
主持人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惋惜,开口提示道:“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随忆苦笑着看他,“不改了。”
男主持带着惋惜,“很可惜,答错了。现在请喻千夏回答,请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你答对了这一题就是冠军!”
喻千夏面带微笑,丝毫没有犹豫,“左边第二个。”
男主持好奇,“为什么这么肯定?”
喻千夏的声音中毫不掩饰地带着得意和自豪,“因为这张照片是我照的。”
台下暧昧的起哄声此消彼长。
温少卿转头看了眼萧子渊,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舞台上的某个身影,看不出什么,只是下颌的曲线越发刚毅锋利,很快便起身走了。
男主持笑着掌控场下的气氛,“大家不要太激动,我们来看看答案吧。”
大屏幕上给出了合影的全图,左边第二个果然是萧子渊。
台下静了几秒钟,讨论声再次响起。
主持人看着这个聪慧的女孩子,“非常遗憾,请随忆先回后台休息。”
随忆微微笑着,又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往后台走去。
他的手修长有力,温暖干燥,这世上芸芸众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给她那份感觉,她怎么会认错。
萧子渊翻着手里的比赛流程和题目,原定的最后一题不是这道题,被人改过了。但即使被人改过,她也不该答错。她明明心里有了答案,那一刻眼里有痛苦有挣扎,最终还是在出口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知道她与世无争,知道她不会和别人抢任何东西,只是没想到他也在她可以拱手相让的范围内。
萧子渊的呼吸加重,不断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心底的怒气。
随忆没回后台,而是直接出了礼堂。
萧子渊不知何时退到了礼堂最后排的阴影里,靠着柱子一言不发,眉目间冷峻不退,却依旧勾着嘴角。
林辰犹豫良久,还是上前拍拍他,“随缘吧,我这个妹妹没有那个福气。”
萧子渊忽然抿起唇不发一言,脸色少见地难看。
林辰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台上领奖的喻千夏,她直直地看着萧子渊的方向,没有任何掩饰。
又是一对痴男怨女。
林辰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从礼堂出来,三宝、妖女、何哥愤愤不平,“怎么能出这种题呢!真是的!阿忆,没关系的!”
随忆从台上下来后就异常沉默,三个人以为她输了比赛心情不好。
随忆一脸不在意地笑,“没关系啊,真的没关系。”
三宝有些颤抖,“阿忆,你还是不要笑了……我不要你请海鲜大餐了。”
随忆没像以往一样和她闹起来,而是笑了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从前的喻千夏总是一副大姐姐的样子,今天却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到了她的对面,无非是想用行动告诉她——我和萧子渊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事我不知道,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凭什么和我争?
高手出招就是非比寻常,不会哭哭闹闹,不多说一句话,直接用行动击败你。可喻千夏却不知道,她根本不会跟她争,她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竞争对手。
身边到处都是从礼堂出来的学生,还在讨论着刚才的比赛,恰好她们前方两个女孩子正讨论得热烈。
“真是巧啊,竟然是那两个人争冠军,偏偏萧子渊还是评委。你们说,萧子渊到底喜欢哪个?”
“不是说前段时间‘毕业杯’,萧子渊当众默认随忆是他女朋友吗?态度那么明显。”
“是女朋友怎么会连男朋友的手都认不出来?而且你看,喻千夏说那张照片是她照的时那么得意。”
“也是,你说,喻千夏和萧子渊是很多年的同学了吧,这次又赢了比赛,会不会就此翻身?”
“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人相比,我还是比较喜欢随忆。”
“……”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妖女碰碰随忆,“不用在意她们说什么。”
随忆点头,一脸豁达,“我不在意。”
走到寝室楼下,四个人整齐地停住。
妖女、三宝、何哥一脸不自然地笑打招呼:“萧师兄。”
然后齐声对随忆说:“阿忆,我们先上去了。”
随忆皱眉叹气,真没义气。
萧子渊站在楼前,不知已经等了多久。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在夜色中更显清瘦,而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清冷。
随忆看到他的时候竟然觉得心虚,站在原地不动,两个人隔了几米的距离陷入僵持。
最终还是萧子渊走近几步,站在随忆面前,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辰总是夸你聪明,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聪明呢,还是真傻。”
他的声音缥缈空旷,似乎只是感叹。
随忆忽然有些难过,心底深处竟然有种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开来,她咬咬唇,“萧师兄,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
萧子渊听完没再说话,很快转身走了。
随忆脸唰的一下白了,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定在原地,许久之后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萧子渊……”
当晚随忆失眠起身去卫生间,却发现阳台上站了个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妖女。
“思璇?”她轻声叫了声。
妖女转头一笑,倾国倾城,“阿忆,你有多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可我还是觉得叫妖女比较亲切。”
随忆把手里的衣服披到她身上,觉得她有些反常,“你怎么了?”
妖女脸上笑容未变,声音轻快,“我和乔裕……不能一起出国了。”
随忆愕然,在她心里,无论别人怎么样,乔裕和妖女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怎么了?不是学校都申请好了吗?你去他的学校交流一年,回来毕了业,再过去读研究生。是学校出了问题吗?”
妖女摇头,“是他家里的问题,他不会出去读研究生了。我是最近才知道他是乔柏远的儿子,他父亲已经给他安排好位置了,一毕业就会过去,以后……会一路高升吧。”
妖女说完又开始笑,“他竟然是乔家的孩子……哈哈……”
随忆只觉得难过,“他同意了?”
“本来是不同意的,可不知道他父亲说了什么,他还是同意了。”妖女眼里都是痛楚,刻意压低的声音颤抖着,“我们说好一起拿普里茨克建筑奖的,可是他竟然同意了……”
随忆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一切话语在此刻听来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妖女深吸了口气,“以后会越来越远了吧?他做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那你还出去吗?”
妖女忽然转过头,泪流满面,“出去!我为什么不去!那是我们的梦想!是他先放弃的,我自己也会去实现它!我一毕业就走!”
随忆替她抹掉眼泪,“生在那种家庭,他也身不由己。”
妖女狠狠地抹掉眼泪,“我不怨他,我只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他,白白让自己痛苦!”
别人都说此女如妖,甜到忧伤,他们却不知道妖女虽然整天喜欢调戏人,却是最死心眼的那种人,一旦入了眼便会上了心,宁死都不会回头。
可敬也可哀。
随忆躺回床上却再也没了睡意,乔裕和妖女是不是上天对她的警示?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妖女说得对,当初不该开始,不开始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明知不会有好结果,为什么还要开始?
也许她今天做的一切是对的。
毕业季很快来临,学生会组织给大四的学长学姐开欢送会,去KTV唱歌。
随忆和妖女到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乔裕身边空了两个位置,有热心人招呼两个人坐过去。
妖女倒也不在意,拉着随忆坐了过去。坐下后妖女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对乔裕不理不睬。
可随忆就有些不自在了,她坐下后才发现旁边是萧子渊,刚才他坐在角落里,灯光又昏暗,她没看清,坐下后才发现不对劲,不自觉地往妖女那边贴了贴。
她想起去年的圣诞节,那个时候妖女和乔裕的关系刚刚公开,两个人羞涩甜蜜,而她则坐在萧子渊身边,两个人暗度陈仓。景似人不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随忆偷偷瞄了萧子渊一眼,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连眼角余光也没给她一个,真生气了吧?
随忆边想着边往另一边看了一眼,乔裕倒是和妖女如出一辙般地冷着脸。
唱歌的,喝酒的,玩游戏的,包厢里热闹非凡,只是热闹很快被打断。话筒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喻千夏手里,她点了首歌就站到了房间中央。
众人纷纷欢呼,停下来听喻千夏唱。
喻千夏微笑着看着某个方向,脉脉含情,伴奏声一起,众人忽然安静下来。
莫文蔚的《他不爱我》。
我知道他不爱我
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
随忆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那个视频,冯德伦和徐若宣恋情公开的那天晚上,莫文蔚一个人在演唱会上偷偷地流泪,用力地唱:他不爱我……
随忆清楚地记得莫文蔚边唱边流泪,脸上还用力地保持着笑容,那种笑容让人心疼。
只可惜冯德伦和徐若宣也没有走到最后,恋情只持续了短短的两年,他最终和舒淇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而莫文蔚也嫁给了初恋男友,身披婚纱的她笑得幸福甜蜜,他们终于各自拥有了自己的幸福。
随忆抬头去看喻千夏,希望她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萧子渊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坐着,慵懒冷漠,垂着眼帘。
众人看出门道,纷纷起身离开。随忆刚想站起来就被萧子渊抓住手按下去,他转头认真地看着随忆,斑斓的灯光下,他脸上的郑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的声音在纷杂的音乐声中清明通透,冲击着随忆的耳膜,“之前我问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师兄,你想好了吗?我以为我是清楚的,但现在我分不清,你我之间到底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随忆漂亮的眸子里忽地一闪,明明是不相关的话题,为什么萧子渊偏偏在这个时候重提?她和萧子渊之间的种种,第一次被正式冠上“爱情”两个字。
随忆垂眸沉默,心怦怦直跳,头皮发麻,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萧子渊,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在他越来越深、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沉默下去。
他的眸子漆黑,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随忆想起小时候外公书桌上的陈年老墨块,滴点水磨出来的墨黑亮明媚,黑得那么彻底,那么动人,又像无底的深渊,吸引着她错不开目光,只能束手就擒落入无底的深渊。
只是此刻深渊里带着寒意,腕上的触感也带着凉意。
半晌,萧子渊淡然开口:“今天这种局面不是我所想,但我希望你能留下,在我身边。”
随忆的记忆一下子打开,那个时候她爸爸曾经对她妈妈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结果呢?结果还是他先背弃了他们的誓言,最终曲终人散。随忆忽然慌了,急急地收回手去,挣脱开来走了出去。这次萧子渊没有阻拦,而是冷着脸慢慢松手。
随忆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妖女惊讶着迎上来,“你怎么出来了?”
随忆一脸无辜,“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喻千夏的歌声也在门关上的瞬间停下。
萧子渊坐在阴影里没有半点不自在,好像包厢里除了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马上就要出国,她是不会跟你去的,你们是不会在一起的,你们是不可能相爱的。”
萧子渊站起来,慢慢往门口走,声音清冷,缓缓开口:“我们之间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念着多年同学才在大家面前给你留面子,希望你自重。还有……”
萧子渊突然停住,转头看着喻千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就算我和随忆没在一起,那也是分离,不是不爱。”
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喻千夏的眼泪忽然滚落下来,浑身颤抖。
众人正不知该走还是该等的时候,萧子渊也走了出来,神色自若,“都累了吧,早点散了吧。”
说完便率先走了,随忆看了眼他的背影便移开了视线。
欢送会不欢而散。
时光依旧流淌,随忆和妖女却越发沉默,三宝和何哥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吃东西,不出几日三宝的腰上就多出了一圈肉。
她站在电子秤上尖叫一声:“啊!我要减肥!”
说完便从电子秤上跳下来,把零食全部扔给何哥,何哥笑嘻嘻地捧进怀里。然后三宝便坐在电脑前制订减肥计划,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叨:“四月不减肥,五月徒悲伤,六月徒悲伤,七月徒悲伤,八月徒悲伤……”
随忆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就听到三宝在念咒,这些日子第一次主动开口:“你又怎么了?”
三宝欣喜若狂,“阿忆!你肯说话了!我在减肥!你看网上说每个胖纸都是潜力股,瘦下来都是美女!有图为证!”
随忆瞥了一眼,循循善诱,“三宝,你发没发现这些图都有个共性。”
三宝揪着头发,“什么共性?都是美女?”
“明明是崇山峻岭,偏偏减成了盆地,你说可不可惜?”说完,若有意似无意地扫了三宝胸前一眼。
三宝立刻双手护在胸前,蹿到妖女和何哥跟前,“妖女!何哥!她又耍流氓!”
妖女似乎也从低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她是为你好,免得你以后再想凭胸而论,但行不通了。”
三宝一脸哀怨,“你们都欺负我!我身上的肉都会移到你们身上的!”
某寝室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随忆很久没见过萧子渊了,她在怅然若失的同时还有些庆幸,以后她大概也不会和萧子渊有什么交集吧?幸亏及时刹住了车,虽然有些别扭,但时间久了总会习惯的。
天气渐渐开始热了,当某一天,校园两侧的小道上聚集了卖书卖杂物的大四学长时,当毕业季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时,随忆的心却忽然慌了。
男生寝室楼。
萧子渊把所有的书都收拾出来,挑了几本有用的准备带去国外。
留在学校继续读研的林辰蹭在温少卿身边磨他的签名版篮球,“你就留给我吧……”
温少卿正在对着电脑打游戏,心不在焉地点头,林辰面上一喜往屏幕上看去,“哟,又是这个ID,你们有缘分啊!这么多人,随机匹配你们都能凑这么多局,孽缘不浅啊。啧啧啧,可惜是个男号,如果是个妹子,你们倒是可以发展一下。”
林辰万万没想到,短短的一年之后,他就为今日的一时嘴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乔裕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图纸,几年的专业课下来,真的画了不少图,其中还有不少是妖女放在他这里的。
他看着图纸上的铅线,抚着右下角那里的签名,脑子里都是他们在画图室的场景。他不得不承认,在建筑方面,妖女剑走偏锋,比他这种中规中矩的更有天赋,她的作品更吸引人,和她的人一样。
萧子渊拿书的时候,有两张纸翩然而落,飘到林辰脚下。林辰捡起来顺便看了一眼,很快僵住,和萧子渊对视了一眼。
萧子渊并没表现出尴尬,看着他手里的纸,轻描淡写地开口:“没用了,扔了吧。”说完,转头出了寝室走到走廊上,喊了句,“我这里有带不走的工具书,谁想要来找我拿啊!”
林辰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萧子渊还没走回来,就听到身后大批的脚步声,“萧师兄,给我留一本啊!”
“我也要一本!”
寝室里很快堆满了人,闹哄哄的,林辰看着站在人群中间淡笑的萧子渊,却觉得他是那样落寞索然。
第二天,林辰约了随忆吃午饭,其间林辰几次欲言又止。随忆看在眼里,假装没看到,转移着话题。
“快毕业了,有什么感觉啊?”
林辰心不在焉,“反正还留在这里继续读研,能有什么感觉。萧子渊和温少卿要出国留学,乔裕要工作了,和他们要分开了有点舍不得。”
“对了,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不出去呢?”
“我又不是学国际法的,没必要,而且现在跟的这个老师是个大牛,我想好好跟他学几年,前些年太浮躁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
随忆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谁知又被林辰拉了回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辰想问的话都包含在这个问题里,随忆想都没想便回答:“还是以前的打算啊,等毕业拿了执照就回家啊,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孝顺呢!”
林辰又试探着问了句:“会不会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而变?”
随忆看着林辰,坚定地摇头,“不会。”
林辰沉默片刻,“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林辰和随忆从小相识,问一下长辈的健康状况本没什么,但自从他堂姑嫁给随忆的父亲后,他的身份就有些尴尬,这个问题他也问不出口。
随忆的情绪也一下子低落下来,“不怎么好。”
直到一顿饭结束,两个人依旧沉默着,林辰送随忆回到寝室楼下,也不说再见,只是站在那里沉思。
随忆陪他站着,也不催促。
良久之后,林辰还是把手里的两张准考证递到随忆眼前,“我一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原来你们俩……”
随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接过来看了几眼,僵住。
两张发黄的纸,同一场考试,同一间考场,不同的座号,中间隔了九个号。随忆看着准考证上考场的考号范围,心里算了一下,当时萧子渊应该就坐在她的旁边。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和萧子渊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了交集。
随忆被吓了一跳,“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被我看见了,说是没用让我扔了。我觉得应该拿来给你看看。我看他的样子,总觉得不忍心。”
随忆的火一下子冒了上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去,“林辰,当初是你主动跑来告诉我萧子渊家世显赫,前途一片光明,不是我可以高攀得上的,那么现在又何必再跟我说这些?你不忍心看他,那你就忍心逼我?
“我妈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从离开家的第一天就盼着早点毕业,早点回到她身边。我已经很努力地远离诱惑了,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些,让我怎么办?我是狠心扔下我妈妈,还是让萧子渊跟我回去?萧子渊是什么人啊?他本就该站在众人中间受万众瞩目的,他愿意放弃一切,跟我回到那个小镇上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就算他愿意,我又怎么忍心?
“你把这一切都推给我,我又该怎么办?他不是我能要得起的,既然没结果又何必开始?即使这些都不算什么,萧家那种家世,会接受我吗?会接受单亲家庭吗?”
随忆只觉得手里的两张纸和胸前的平安符烫得她心口疼。
林辰语塞,巧舌如簧本是他的专业,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向随忆解释,“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始终是一个人。阿忆,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发火……”
随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自认为遇事不急不躁,几乎没有人和事可以让她的情绪起伏得这么剧烈,可似乎一旦涉及萧子渊,她就管不住自己了。
随忆低着头,“林辰,你是不是觉得我矫情?我承认我当初并不能够阻止自己靠近他,我本以为靠得近了就可以看到彼此身上的缺点,他会忍受不了我,或者我会厌倦了他。谁知,越是靠近越发现他的好,直到有一天我才发现,我已经骑虎难下,没办法再抗拒他了。我心里的恐慌越来越严重,我怕他会是第二个随景尧。”
林辰心里一惊,马上开口:“不会,萧子渊绝不会是第二个随景尧!萧子渊的人品我敢保证!”
随忆苦笑了一下,“这和人品有什么关系?随景尧的人品不好吗?不照样是现在这样的结局?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可爱情从来都不会只是两个人的事。你说随景尧不爱我妈妈吗?可他们还是没在一起。我们之间隔了那么多东西,我又何必再重蹈覆辙?”
说完便转身上楼。林辰愣在原地,他没想到随忆会看得这么透彻,可她却不知道,理智是斗不过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