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奇目光如电地看着我,摇摇头道:“小图肯定不是主管,小图大事糊涂,小事精明,你看她什么都没准备就敢出来,胆子大得豁边。”

  我哭笑不得,大奇怎么看的我,“我就不能大智若愚吗?”

  大奇继续摇头,却关切地跟我叮嘱一句:“鱼头汤是辣的,你小心。别看上面没漂着辣椒。”

  我欲哭无泪,我怎么会看不出鱼头汤是辣的?谁也不会将鱼盆里彤红的油花误会作虾油或者咸鸭蛋油啊,难道我看上去这么弱智吗?我认栽,郁闷地吃特产秀丽白虾和狗鱼干。上上看着笑死,进一步深刻揭发:“当男人认定某个女人是弱者的时候,他一定是爱上她了。”

  “是啊,上上深有体会,感同身受,活学活用。”我睨了上上一眼,上上立刻闭嘴,乖觉地收起嘲笑,暗暗在桌下冲我抱拳求和。这个精乖,反应倒是快。

  没想到小舞这个马大哈抓住辫子,笑嘻嘻问上上:“你的弱者是谁?我认识吗?”

  上上一边继续在桌下冲我打躬作揖,一边急忙道:“没有,我房子都还没有,凭啥示强去啊。”

  我一笑放手,抬头却见大奇一张大红脸,不由一愣,上上也看见了,但他不敢再说,反而是小舞好奇道:“咦,难道被上上说中了?大奇?大奇?”

  我不由自主地替大奇解围,“大奇脸皮薄,不像上上,城墙拐角。我看见达赉湖边有人游泳,你们带游泳衣了吗?要不要包一只蒙古包换衣服?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大一片望不到边的大湖,没带游泳衣。”

  上上终于小小报复我一下:“我们都带了,我们下去游泳,你继续你的睡觉大业,哈哈。”

  “我替你们看着衣服,免得你们遇到道德不好的牛郎抱走你们的衣服。”

  大家听了都笑,唯有大奇笑得异常响亮。我怪怪地看着大奇,心说他不会真被上上说中了吧。再想想我目前在大奇眼里长相一般,偷懒贪睡,做人迷糊,钱包不丰,简直一无是处,我有哪儿吸引人了?反观大奇,身材高大矫健,背后看去,标准的V字,而长相则是干净整齐,为人厚道善良,男人,如此足矣。他条件这么好,他会对我有异样?我心里也异样起来。

  出门旅游,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人仿佛忽然进入共产主义,人人平等。重要的便不再是阶级、地位、身家,而是最原始的年龄、长相、生存能力、和亲和力。大奇可以打九十九分,我则是又老又丑又馋又懒,分数不及格。

  我第一次自心中生出一些自卑来。

  他们饭后终于没去游泳,虽然是七月,达赉湖的水还是有点凉。我们在湖边游荡,看到介绍说达赉湖不是全国最大的淡水湖,但冬天时候绝对是全国最大的一块冰,会意大笑。可不是,何尝见过太湖整个湖面结冰?

  达赉湖上吹来的风清凉舒爽。达赉湖水一望无际,蓝得深幽莫测,比我见过的大海的蓝更深。达赉湖上的天是如此纯净,一朵一朵的云团沉甸甸的挂在天上,仿佛棉花团一样,很令人担心它们会掉下来。我自看见达赉湖第一眼,深深地“啊”了一声后,便闭嘴了,该怎么来形容他?

  若不是火车时刻催着我们走,我们流连忘返。我们带着湖水醉人蓝色的记忆,拾取几块被湖水千百年冲刷成的鹅卵石,遗憾离去。所有的美景,都只是旅人暂时的歇脚点,又是旅人心中永远的回忆。

  我们四个人占了相对而坐的六个位置,气息相闻。这气息,并不美好。仲夏七月,前晚火车上呆一天,昨晚宾馆大堂呆一天,到今天太阳下疯了一个白天,汗味蒸腾,早已掩盖前天早上出门时候喷的香水。我闻得到其他三个人的汗臭,料想他们也闻得到我的。我看到他们两个男的油光满面,我忐忑不安地做贼一样地携包溜到火车尽头的盥洗室,果然,一张脸又红又油,猪油芋艿一般。三十岁与二十五岁的代沟之二,乃是小舞红着一张脸是青春,我红着一张脸是逷遢。简陋的盥洗室只能洗一把脸,回去座位,绕过大奇身边时候,我下意识屏住自己的呼吸,希望别人也正好没闻到我一身汗味。仿若掩耳盗铃。

  可小舞还是笑嘻嘻地直说了出来,“到了海拉尔,住下后我先洗澡。我们从苏州乘火车过来,上上,我们都腌了三天三夜了,真伟大。小图姐,我都不洗脸了,到宾馆住下后总决算。”

  我只得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都觉得毛孔快被油腻捂死。小舞,等下住下后你先洗澡,我找个网吧查些邮件。”

  上上拍拍手中的电脑包,“用我的手提电脑,到了我给你连上网。”

  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白痴地问了一句:“我们今晚住哪儿?有没有预订了?可别又到处找住的。”

  上上最快,笑道:“你才想到啊,我们昨晚早被前车之鉴吓坏了,预先订了呼伦贝尔宾馆,据说去海拉尔非住那儿不可,很有民族特色。房价那是相当的高,宾馆架子也那是相当的大,一点不肯打折。”

  我看到大奇似是想征询我意见的样子,真怕他又担心我怕花钱,忙抢着对上上道:“不如你现在就拿电脑出来,做个表格,我们将今天玩的帐目先结清了。然后以后有刷卡的部分由我来,我前天一个人出发时候,担心安全,现金带得不多,我AA的部分,用刷卡来支付。上上做个excel表格如何?”

  上上一边取电脑,一边道:“嘿,大奇说你是会计,表格格式你来设计,后面运算我会来。”

  我瞥了大奇一眼,笑道:“我要真是会计,不等上上说,早掏出纸笔开始计算了。我不会制作表格,你们谁有纸,我将格式跟上上说一下,上上来做。”

  一行四个据说都是大学毕业的都没带纸,大奇更是香烟壳都用罄,我只得掏出笔来,在火车票空档画草图给上上,思路说出来就简单,上上一点就通。我才套上笔帽,小舞在我对面一把将钢笔抽去,转来转去看了会儿,交给上上,“你看,跟BOSS每天炫耀的那只打火机是不是一样,都彭?”

  我看着上上拿我的笔划拉,若无其事地笑道:“这玩意儿我们杭州四季青到处都是。”

  上上狐疑地道:“写起来手感那么好,应该是真的。不过我也得听了打火机的声音才能确定。”他把笔递给我,却被我身边的大奇拦截下去。

  大奇看得更细,一边看笔,一边看我,半晌,才道:“肯定是真的,假的做工哪有那么好,你看那槽,我在派克笔上都没见过。笔头……难道是真金?”

  我也不再否认,“18k金。”

  小舞与上上一起“指责”:“你好奢侈哦。”大奇几乎是同时道:“你是外企白领?”

  我笑道:“嘿,这个猜题好投机,我这样子摆明不是外企白领就是内企白领,你说外企白领,小舞上上说内企白领,我不是得将彩头奉上了?不算不算。但扣你一次机会。”

  “外资咨询公司经理?”“注册会计师?”“律师?”“外商办事处经理?”“大企业财务总监?”“人事总监?”“培训经理?”

  我曲着手指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浪费太多机会,还剩一个机会。”

  大奇一直看着我,却很不厚道地将最后一个机会用了,“技术设计方面的管理?!”

  我从大奇的眼睛里看到很复杂的眼神,这种眼神,让我违心地投降。我乖乖将皮夹摸岀来,数岀一千块钱放桌上,笑道:“大奇火眼金睛。”

  在上上和小舞的欢呼声中,大奇满眼睛都是欣喜,与上上击掌三下,跟我笑道:“我也设计,不过我做机械方面的设计比IT进阶得慢,其实我们四个都是做设计的。你设计什么?服装吗?”

  我既不能IT,又不能机械,我能想到的只有,“建筑设计。”

  “我们设计大型设备时候,有时也要与工业建筑设计院联系,商量一些数据。建筑设计院女孩很少。以后我要留意了,看看你是哪家设计院的。”

  我怕大奇继续问下去,我无言以对露出马脚,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输得心服口服,还以为得到几天后才被你们猜出来呢。”

  上上哈哈笑道:“大奇……大奇观察仔细啊,不一样啊。”

  小舞另岀花样,“怪不得叫小图,连名字都是在画图纸,我们早该猜到。”

  我无奈地挖空心思地微笑道:“所以才会奢侈到笔上面去,我们读书时候,时兴画钢笔画,一枝笔的好坏,不知多要紧。你看上上的笔记本,专业人士才用苹果呢。”心里却想,不知手头还有什么奢侈品出门时候没清干净,等下小舞洗澡时候,我得检查一遍,收好了。出来旅游,谁敢露富,即使是面对这么可爱的三个人,我多年江湖,也不会死心眼地全然信任。

  他们三个却是相信了我,大奇还在下车时候走在我身后,轻轻跟我道歉:“对不起,让你破费。”

  我故作懊恼,“郁闷,我的个人简历都写在脑门子上吗?真没内涵。”心里一直念叨,我很臭,我很臭,别靠近我。

  大奇却是伸手帮我托着包,减轻我肩膀负担,微笑地看着我,劝慰我道:“你满脸灵秀,我早就应该想到。有什么不好?听说你们的工作很辛苦。”

  我跳下火车,担心地寻找上上的眼光,幸好他只留意着小舞。等大奇过来,才道:“所以上了火车就睡啊,我休假前都两夜没睡了。”唉,真真假假,我自己都搞不清了。

  大奇体贴地抓起我背包的带子,“我帮你背吧,你用心跟紧我,别走丢。”

  我忙闪开,笑道:“我自己来,不重,我们互相照应,别让小偷光顾了我们的包。”

  大奇虽然应了“好”,后面验票出站时候,还是站在我身后托着包帮我减负。我忽然觉得,我竟可以不必担心我满身的汗臭,大奇不会在乎我这些。他是那么可以让人相信,让人放心,也让人安心。我不觉与大奇走得很近,直到稍微空旷处,看到地上夕阳拖下的影子,才不由低头讪笑。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一行四人看来都是久经出门的主儿,步调一致地走岀火车站过了天桥才打车,绝不站车站挨地头蛇斩。上车时候,小舞的包毫无疑问是上上的责任,而我的包则被大奇接手了去,由他安放到车后。而他自己的包没处放,只好抱着坐在前面。奇怪的是,我们说去呼伦贝尔宾馆,司机一直跟我们说蒙宾馆,我一转念就想到这可能与习惯有关,就像现在很多由市政府招待所改建过来的宾馆都有了堂皇的名字,可当地人还是叫他们市招一样。大奇这个工程师却认真上了,非要与司机明确我们去的是呼伦贝尔宾馆,而不是蒙宾馆,好在那个小个子中年司机好脾气,笑眯眯跟我们解释蒙宾馆的由来,又在车厢里放起德德玛的磁带,说真的,以前听德德玛的歌也就马马虎虎,今儿身处其境,一曲《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让我们的草原之行有声有色起来。我当即要大奇要了司机的名片,司机姓金。若不是四人行动,我可能当下就已经跟司机谈下包车。如此敬业体贴的司机哪儿找。

  上上这个精灵鬼却很快领悟,一路问金司机包车去金帐汗要多少钱,包车去红花尔基要多少钱。这正是我想问却问不出的,因为我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计划去哪儿。我与小舞耳语,“上上做IT可惜了人才了呢,他若是做销售,一准成绩斐然。”小舞笑说,“上上总是被公司抽去做应标技术说明,谁让他做的说明最吸引人呢。市场推广部老想挖上上过去,上上总说他冰清玉洁一个人,不去市场部那酱缸红烧。”

  我笑,上上真是有性格。但我看到大奇在前面侧着身欲言又止,忙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大奇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两个月好像是新闻里听说过哪儿的樟子松基地遭遇森林大火,不知道是不是红花尔基。如果是,那是非去不可的。我几年前去齐齐哈尔,正好那年扎龙丹顶鹤保护区大火,不知烧了多少野生丹顶鹤,即使大雪天过去,也是满目苍夷。”

  金司机予以确认。小舞惊道:“那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正好我们到了宾馆,大奇还在座上付钱等发票,上上跳出车子就道:“要去,更要去,小舞,你想想,千年难遇,苍凉寂寞也是一景。”

  我笑上上:“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大奇走出来道:“小舞,还是去吧。我去过以前大兴安岭火灾后新长出来的林地,都十几年了,因为气候寒冷,那里林木的恢复还很缓慢,过火的地方树木稀疏。往往最粗最高的是当年烧得焦黑的几棵死树,枝桠都没了,孤零零一根笔直墨黑地矗着。新长出来的阔叶树算是次高的,只有手臂粗,那些松杉类的针叶树都才钻出杂草,要想长大成材,不知道要几十几百年。当时看着很感慨,毁林太容易,育林太难。”

  我也劝小舞:“小舞你去吧,红花尔基纬度稍低,现在又是夏天,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草木灰上迸发的生命呢。那是很强烈的对比。”说实话,我跟上上的心思差不多,没大奇那么有觉悟。

  没想到大奇这个认真的闻言校正我:“那种森林大火大多数是先从树顶开始燃烧,我们一般不大可能进入到很远的烧得最厉害的地方,那儿才会是一片草木灰,我们能看到的最多是烧得焦黑的一片光杆。”

  上上眯着眼瞧着我笑,我不理,让大奇和上上去做登记,我拉着小舞在蒙宾馆里外参观。见宾馆门口挂着俩条幅,一块条幅是欢迎某某省税务局考察团,一块是祝贺某某研讨会胜利召开,一看都是公费旅游的款儿。怪不得宾馆价格不肯打个折扣。偏生小舞也是个认真的,取出火车站新买的地图细看,说现在时间还早,要去三角地那儿的集贸市场买奶干,买奶皮,买奶豆腐吃。我听着简直要拥抱小舞,我出门旅游也是最喜欢逛集贸市场的,最喜欢对着当地土特产问长问短。

  最后与上上和大奇的扯皮结果是,我们在房间放下行李,只洗一把脸,就出去集贸市场专攻奶制品摊点,然后立刻抓紧时间去西山森林公园,看看活的樟子松究竟是怎么样,为去红花尔基这个过火了的樟子松故乡打基础。路上,我抓紧时间阅读大奇和上上小舞收集的资料,大奇的是打印出来的一叠纸,上上和小舞人手一个沉甸甸的高科技玩意儿,他们的资料都存在那里面,我不会操作,看了几页,觉得资料还是大奇收集得较全,再说容易,就看大奇的。心说这是代沟之三。

  看了资料才知道,原来呼伦是水獭的意思,贝尔是雄水獭的意思。那么海拉尔,则是野韭菜的意思。我们在集贸市场买了不少奶干奶皮,还有奶油似的“稀米旦”,一路吃着奶干奶皮逛了博物馆和森林公园,看到代表海拉尔的野韭菜花和娇艳得罪恶的野罂粟花,然后,是闻名已久的樟子松。樟子松真的很美,树枝颜色与寻常松树不同,树枝走向则是矫若游龙,遒劲有力,却非笔直。想到红花尔基那么多美丽的樟子松毁于一把大火,我们很为他们难过。

  虽然我们走得紧赶慢赶,天上的太阳还是速速地西沉,树林子里很快光线黯淡下来。于是,蚊子如轰炸机般开始追逐我们。可是,我们怎舍得放弃拍下路边热闹的野韭菜花和娇黄的野罂粟花。我也罢了,那三个都是色驴,我眼看着他们长枪短枪地摆布,才知道原来数码相机也不全是傻瓜相机。我做好人,挥舞地图替他们驱赶蚊子,既然比他们大,我总得表现得慈祥一点。大奇回头,几乎是躺在地上,偷拍了我一张逆光的照片,我虚踢一脚,笑道:“呔,拉出胶卷毁了,不得侵犯肖像权。”

  大奇不理,还是将镜头对着我,起来后给我看,原来是一小段录像,我背着光恶形恶状。小舞也在一边看着,笑死。我们是被管理员怒目注视着钻出公园大门,因为我们耽误了他们下班。

  我们的房间相邻,大奇和小舞先进去洗澡,上上想给我接通网络,我一看是苹果笔记本,立马谢绝,知道操作系统得从头学起。于是上上索性靠墙站在走廊替小舞将数码相机上的内存转到数码伴侣上,我又见先进玩意儿,再次开眼。代沟,我扼腕而叹,绝对是代沟。一会儿大奇洗澡后穿得随随便便地出来,他取出的数码伴侣又与小舞的不一样,可以看到照片,不好的照片随时可以删去。我看着好奇,也忘了自己全身臭气,问大奇道:“你这是哪儿买的,我怎么从来没在超市见过这种玩意儿?”

  大奇笑道:“这哪是在超市买,一般都是在数码市场买的。我这个内存大,你的相片也可以存过来,回头我给你传到你邮箱里。”

  我摇头:“我带了摄像机,照相机满了就用摄像机,可以直接刻在光盘的那种,不愁内存。”

  “那你还不取出来玩?等下下去吃饭,够你拍。”

  我想到在达赉湖边每次一道菜上来大家先忙着拍照,好笑,“对,等下取,压在衣服下面呢。昨天一夜落脚地方都没有,没法取出来。哎呀,我一身臭味,还是不熏你了,进去整理衣服了。你也休息会儿吧,昨晚听说你给我们做保安,都没好睡。”

  大奇显然是不愿我走,但还是迟疑一下,道:“行,你进去吧。那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边。”

  我忙道:“顺便帮我看一下周围有没有网吧,我得查邮箱。谢谢啦。”

  大奇笑道:“不谢,我也正好要找网吧,估计他们得找我了。你慢慢来,不要心急。”

  我不知道大奇是不是真的与我一样急于处理工作事务,但我心里欢喜,这是不是意味着到时大奇会和我一起去网吧?到一个陌生地方,夜晚总是不适合女子一个人行动。有大奇在一起,就像是昨晚宿在宾馆大堂,我无比放心。

  我挑选衣服很费了点心思,因为我看到小舞换上一件腰间有大朵亮缎蝴蝶结的黑色大摆连衣裙,非常漂亮,我也心痒,我很想改变我在大奇心中的印象,想告诉他我不只是贪吃贪睡,懒懒散散,我也美丽。可是我唯一带着的裙子是一套紫得发黑的晚装,我又担心,会不会太漂亮,看大奇穿得多随便。可我犹豫再三,还是将晚装穿上,足上是细却不太高的高跟鞋。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闪亮,貌似有点兴奋。我没忘记给自己加上一蓬香水。

  小舞早下去了,她隔着浴室门告诉我在一楼餐厅汇合。我拎摄像包下去,餐厅门口就看到上上冲我装鬼脸,我又不在乎,索性举起摄像机拍他们。大奇一直冲着我笑,眼睛也是亮亮的,走近看清了,我反而不自在起来,带着腼腆落座。小舞告诉我,我们点了烤羊腿,手把肉,血肠,羊杂拼盘,奶茶,奶酒。大奇斟一杯奶茶给我,我虽然以前喝过不知多少次,不知怎的,觉得这儿的分外香浓。

  大奇这个领队办事认真,见吃的暂时没有上来,就跟我们落实明天先去侵华日军北山地下军事工事遗址,然后顺路去金帐汗看看拍摄过电影《嘎达梅林》的金帐汗,估计应该时间有余,建议直接奔去红花尔基,后天参观红花尔基和维纳河矿泉场,如果时间允许,和包车司机商量一下,当天直接奔阿尔山。上上汇报说他找宾馆外面停着的司机了解一下包车情况,看起来价格还是我们岀火车站遇到的金司机比较实在,建议明天包车就用金司机的。

  我拿着大奇的地图看,看来看去很有疑问,“红花尔基到阿尔山的路要翻山越岭,金司机的夏利车吃得消吗?而且那里的路况很难说,得问了当地人才能确定能不能走。那条路上面,标明的小镇村落太少,不可靠,计划不能定死。还有一个办法是后天从红花尔基再回来海拉尔,从海拉尔出发去阿尔山。不过如果这样安排的话,红花尔基的那一段路程类似阑尾,很不经济。”

《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