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福临一听,仰起一张挂满泪水的小红脸,认真地看着安道:“你知道了?”

安哼了声道:“我才知道路上听来的消息不假,要没亲眼看见,还真不敢相信。”

福临还是抱着安,见安也一脸愤怒,感觉好了很多,大声道:“朕翻看历史,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丑事,你说你怎么看怎么处理?”

安冷笑道:“不错,确实丑陋无比,我有什么好处理的,我又没权,一个是太后,一个是摄政王,连你都要承让着他们,我还能怎么样?不过我刚才来前把你额娘在王府的东西都砸了扔了,痛快痛快,我可不管王爷怎么说,你额娘更管不了我,我大不了一走了之。”

福临一听,眼睛发亮,兴奋地拿头撞了安两下,道:“确实痛快,痛快。朕回去也要把摄政王的东西砸了,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说了半天见安没回音,抬头一看,却见安捂着胸口疵牙咧齿地瞪着他,忙问:“你怎么了?胸口疼?朕给你揉揉。”

安忙一把拨开他的小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哪有你这么拿头撞人的,当我是铜墙铁壁还是什么啦。还好你人小,否则我一定给你撞得吐血。”

福临除了庄太后,从来就没人数落过他,被安数落着,却反而觉得心情大好,来时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抓抓头皮道:“朕这不是开心你帮朕出口恶气吗?你还好吧?真的很痛吗?朕要么带你回宫叫太医来瞧瞧。”

安道:“我现在还哪里敢进宫?你额娘知道我要去还不磨刀霍霍地等着斩我。更别与我提太医,说不定一剂药下去,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你也别喊痛快,我还没把握王爷回来该怎么发落我,但有一点我向你保证,王府只要有我安在,你额娘就别想再踏进一步,除非她与你一起来。至于皇宫那里,我就管不着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福临道:“这问题不大,皇宫虽然设了摄政王的房间,但他从不去的,都是太后上王府去。”

安忍不住轻蔑地道:“这太后犯什么贱,自己送上门去受辱,没老公就这么忍不住?人家寡妇是怎么过来的,她怎么就不学学。”

福临忙道:“太后一直为人严谨得很,要不是摄政王见色心喜逼她就范,她怎么做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你怎么就不骂骂你们王爷?”

安道:“与你说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比你太后漂亮的美女府里多的是,太后最多算是中等,我们王爷犯不着为你家太后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儿来,不信我领你去王府瞧瞧,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一定是你家太后忍不住寂寞,倒贴上门的,否则怎么会送我们王爷这么恶心的称号?什么父王摄政王,真难为了你怎么叫出口。”说完见福临久久不语,忙仔细看过去,却见他横眉竖眼,一道血迹从嘴唇流下,顿时慌了,道:“你说话,你说话,你别憋着,快说话。”一边掏出手巾给他擦血。

福临转过眼紧紧盯了安半天,才长叹一口气又紧紧抱住安埋进她怀里,闷了半天才道:“朕今天对天发誓,朕与他们誓不两立。”

安这个见证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你先别急,我回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里面一定有什么曲折在,先不忙一棍子打死。”

福临摇摇头道:“朕不要听解释,如果换你受这等侮辱,你会怎么办?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明摆在这里,全天下都在耻笑于朕,朕想死的心都有,但朕想着一定要等你回来和你说说,所以在你回来必经之地都派了人侯着,天可怜见,朕能第一时间见到你。现在很好,你果然是朕看重的最喜欢的人,以后朕喊额娘,喊父王摄政王的时候,心里就象你砸房子一样把他们也砸个稀巴烂。你放心,朕不会有事,朕一定会忍到长大了,娶你做了皇后了,才与你联手反击回去。你一定要等着朕。”

安此时不好再一口拒绝,她体会得到这个少年天子内心的痛苦,知道自己是他心里唯一的一丝亮光,如果硬把这丝阳光掐灭了,他在往后的黑暗日子里不知会滑向什么地方。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恩,我答应你,但你也别再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尽量协调好与我们王爷的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不要急于求成的。”

福临应了一声,但又忍不住埋怨道:“你是朕未来的皇后,以后要偏向朕多一点,不要老是向着摄政王的,朕不喜欢。”

安哭笑不得,但嘴里忙应了声“是”,福临这才开心,让安把他嘴上的血擦了。

 

第六十一章

果然如安所料,才进王府大门,就有多尔衮派来的人拦住她要引她去个水中小榭,说是王爷等那里要与她说话。安赌气不理,自顾自跑去任意地方。小蛋和阿弟的儿子已经会讲话,可能要弥补他父母不会讲话的缺憾,他整天叽叽呱呱不停,一见板着脸进来的安,他一点都不怵,手舞足蹈地道:“上面,上面,嘻嘻。”任谁见了胖呼呼的孩子都生不起气来,安被小孩子逗得稍一展颜,就跑新院子的最高层去了。

皇城里的建筑高度都有规定,而睿亲王府作为一人之下,他就有资格造第二高的楼。而这座楼就坐落在安的新院子里,也可见多尔衮对安的意思。安嫌上楼累,干脆拾阶飘上去,悄没声地掩到顶楼。却听里面多尔衮的声音轻轻道:“明明见她进来的,怎么还没上来?会不会真良心发现又去水榭了?”

安见任意往外探探,也是轻道:“没见她出去啊,应该还在楼里。很快就上来了吧。”

安一听,前后一想立刻知道前因后果,多尔衮与她相处多日,知道她的脾气,早猜出今天她生气一定逆着他的意思做,他们两个就等在楼头亲亲热热的看好戏。再探头往水榭一看,那里果然有人等着,但路隔得远,看不清楚,不知道安排的是谁在那里。但看上去是个女的。

任意毕竟是学过武的,很快就感觉到有人在后面,回头见是安,忍不住笑了一笑,心想,有好戏了。多尔衮一直揽着任意,时时俯首看她,见她笑得诡异,便了然于胸,回头一看,果然是怒目圆睁的安。多尔衮冲她一笑,便俯在任意耳边轻道:“你下去等我一会儿,我与安说些话。”

多尔衮看着任意走出房门,这才微笑地道:“安,才一年多不见,你就不认我了?”

安还是不答,心里很混乱,没见的时候想着快点到京城,可以快快见到他,但见了后又觉得有说不出的味道,所遇所见,在在说出,多尔衮与她心中所想很不一样。

多尔衮看着安,笑道:“人大了,脾气也大了不少。我要不是知道你的脾气,就会站那里傻等。来,坐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点不要藏着,全问出来。”安闷闷地道:“有什么好问的,都是替任姐姐生的隔壁气,人家都不恨你了,我多什么闲事。”

多尔衮走到安身边坐下,笑道:“也就你总是与我怄气,我要今天不解释清楚,你一定与我渐行渐远,那我的五味生活岂不少了很重的一味?好吧,你不肯问,我就把刚刚对着你任姐姐自问自答的内容与你说一下。为什么要强娶肃亲王福晋?因为我的小时候,肃亲王福晋的父亲是真心对我和善的难得的几个人之一,所以我要救她,否则她得跟着肃亲王受累。为什么娶庄太后?这是交易,其中原因说不清楚。安,这下你有问题了吧?”

安气恼地道:“女人真是好糊弄,三两句话就可以摆平。”

多尔衮笑道:“你不是女人?一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春节时候劳亲的额娘向我提起过你和劳亲的事,我没回复她,你看该怎么回答?”

安眼睛一翻,道:“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不要把话题扯到我头上来,我的时代大家到二十四岁才可以合法结婚,所以现在别与我谈什么结婚的事,我烦着呢。你还是继续自问自答的好。”

多尔衮叹口气道:“安,多铎不行了。我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事难受,好不容易见你和任意回来,想开心开心的,不想你这么气我。安,如果换是你最亲密的人将不久于世,你会怎么做?”

安竦然回首,道:“多……豫亲王怎么了?他回来了吗?我可以去看看他的病。那你说的与庄太后的交易就是为了他了?有什么事你必须要通过庄太后的?需要受她要挟?”

多尔衮捏捏安的小脸,笑道:“你这小聪明,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多铎是个很聪明英勇的人,如果没有我,他这一生一定值得大书特书,但是现在他只是默默地为了我的事情流血流汗,让我在这儿风光肆意。我们以前很小的时候一起玩,我说我如果做了皇帝,那他就是九千岁。到现在人大了,我知道,多铎一直在尽他的力支持我做皇帝,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要求,但是我不能视而不见。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还记得我在顺治两年接受叔王摄政王时候他羡慕的眼神,所以我决定一定要策封他为叔王摄政王。我可以代拟圣旨,但是策封叔王摄政王的诏书上却一定要有皇太后的香宝盖印,所以我不得不接受要挟。”

安一听,就想到以前坐在盛京假山上的那一次谈话。如果哥哥逸豪有个……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不用说是一定会竭尽给他做到他曾经梦想过的事,甚至一同赴死的决心都会有。推己及人,安很能理解多尔衮的感受了,她低头惭愧地道:“对不起,王爷,希望我能为豫亲王做些什么。”

多尔衮欣慰地笑道:“安,我正等你这句话,多铎的身体现在不方便回来,我想让你过去看看他,我相信依你掌握的知识,应该可以看出点什么的。现在我派去的太医都回说他活不出今年,安,你只要能帮多铎拖上一年半载,我都会觉得非常满足了。”

安点点头,道:“我明白,这就出发。不过我还有个打算,我准备先去豫亲王那里看了,如果束手无策,那我就直接上济南找花春花,但是我想花春花是一定不会答应给屠杀扬州的人治病的,王爷,如果她有要挟的话,你的底线是什么?”

多尔衮一怔,呆立于当地,好久都不说话。他很清楚,花春花的要挟绝不会有庄太后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江山社稷身家性命,安一定也是那么想的,所以叫他给底线,这些要求,安确实不能代他做主。他想了好久,安都觉得外面的天色都变暗了好多,而看多尔衮的脸则是越发苍白。最后,安听多尔衮似乎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安,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你帮我把握。”

安点头答应,心里很清楚多尔衮刚才心头究竟经历了多少难以割舍的抉择。忍不住站起来,想上前给他个拥抱表示安慰,忽然想起,按这个时代的想法,自己应该是可以论及婚嫁的人了,这么做可能会造成误会,忙止步不前。而多尔衮误会了她的意思,还以为她即刻就要动身,忙起来道:“不,安,你起码也要休息一晚再走,而且,这儿还有个人要与你说话,喏,就在那边水榭等着你。”

安下意识地往那里一看,见刚才看见的这个人还等在水榭里,连位置都没挪过半分,心里奇怪,想了想就明白,笑道:“我不要见她,我还不如去抱抱你的女儿。这小家伙现在已经会认我了,冲我小起来好可爱呢。”

多尔衮也起来,道:“好,一起下去吧。不过这个谈话也是她的要挟之一。你还是帮我去一下,否则这女人没完没了,我又不好伸手打她。算是帮我一个小忙。一万,怎么样?”

安一笑,一年多了,前面敲多尔衮竹杠的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只感觉那时候好笑,这么紧张的时候还会苦中作乐。一年监工劳作,与人面对面真枪实弹,以前的一派闲心似乎消减不少,但知道此刻是决不能露出什么端倪的,多尔衮近期一定也是心力交瘁得很,原本年轻光滑的额头中间已经添了川字纹,看了都让人觉得心疼,还是怎么让他高兴才好。于是笑着扭头道:“一年下来,你手头一定积累不少。这一万的价码亏你说得出口,我给你女儿的见面礼都不止这些,不过今天久别重逢大家开心,我给你个公道价,五万,如何?”

多尔衮一听,大笑:“安,安,你这一年多天天与人锱铢必较,算盘子打得叮当响,我怀疑经你手的商家工匠,没有不被你雁过拔毛的。好吧我一年多没被你敲竹杠,荷包里的银票确实有点寂寞,你把那五万拿去,我再给你五万,明天可以一路花用。”

安一听,毫不迟疑地就把银票接过,斜身就飞出窗去,边道:“银票到手,就不陪你下楼了。哈哈。”搞得多尔衮一愣,随即摇头而笑,多铎生病至今,他已迁怒多人,郁郁多日,今日总算心胸梢为一开。

安到水榭边,没上船摇过去,只是远远地隔水对坐在里面的庄太后道:“我刚刚与皇上见过面,而且答应过他的要求,就是只要有我在王府一天,你便别想踏进睿王府一步。听王爷说你要与我平和地对话,那就先请你出府,否则没话好谈。”

庄太后起身,笑吟吟地步入小船,道:“我不怪你,你对皇帝好,我最开心。”边说边随小船上岸,跟安出去。安眼珠一转,想到任意他们一定立刻要赶去多尔衮那里吃饭,便脚步一拐,带去可能经过的那条路上,果然,七转八转,两人与多尔衮和任意碰了个正着。安冷眼看着庄太后与多尔衮的反应,见多尔衮是愣了一愣,随即冲安飞个得意的眼色,意思是做得好。而庄太后则是脸色全无变化,依然是很温柔庄重地微笑,但是等分手各自走开后,安看得出庄太后略微有点失神,走路慢了一些,联系到多尔衮的眼神,安忽然灵光闪现,对了,一定是多尔衮知道庄太后对他不止是要挟以达到搞臭他的名头这么简单,也知道庄太后对他的心意。而在任意面前,即使再美的女子都会黯然失色,庄太后看了怎么可能心中不五味杂陈?

安也不再说话,两人各自坐上车轿,快速到达皇宫,庄太后叫人把轿子停到乾清宫前广场上,遣散众人,独自面对安。安心想,她要再在下面埋炸药,连她自己都会被炸在内。而且再怎么说,自己在这种广阔的环境里,逃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面对这个女人,安总觉得很危险。

庄太后走出轿子,一人不声不响地背手看着天空好一会儿,神情非常落寞。安很摸不着头脑,想她这一路如果伤春悲秋,也应该已经到头了,难道她还想继续长吁短叹,叫她安这么一个外人看笑话吗?看见多尔衮心情不佳,安恨不能出尽百宝引他开心,而看见太后的落寞,她却心中隐隐有丝幸灾乐祸。

庄太后忽然长长呼一口气,转身对安道:“我要与你见面,你很意外吧?”

安看着她,不说。知道与她说话不是那么随意的事,被她抓到漏洞,一定会被当场搞得难堪。

庄太后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她的:“与你的这次谈话,是我拿一些事情交换来的,睿亲王护得你很好啊。安姑娘,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恨我,非常恨我,这个世上现在没一个人喜欢我,包括我的儿子。但是我还是要象老母鸡一样地护着皇帝,不让他受任何伤害。我是一国的太后,但我也是一个母亲。作为太后,我知道在权力的巅峰呆过的人,如果被撵下去,下场一般都非常凄惨。而你是最接近睿亲王的人,你最清楚摄政王是不是有不臣之心。你说我该是坐吃等死还是勉强挽回点局面?将心比心,你会怎么做?而作为母亲,我知道皇帝现在对你很亲近,我很怕你伤害他,他虽然不亲近我,但他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我比注意自己还密切注意着他,今天见你那么忠实地执行对他的承诺,我很欣慰,这一点本来是我今天老着脸皮准备来求你的,我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立场,我的难处,不要为难福临,这孩子才那么点大就已经没了童年,喜欢信任的人也就你一个了,希望你不要为难他,我这儿先谢谢你了。”说完,居然膝盖一曲,就要跪下,安最不喜欢跪人,也不喜欢别人跪她,觉得都没尊严得很。便手一扯,虚拉一把,就把庄太后扯住。庄太后吃惊地看向安,安居然从她的眼睛里发现泪光。安想,现在庄太后一定是百感交集,心里什么滋味都有,这一跪实在是难为了她这么个争胜好强的人。但这就答应她的要求吗?安正想着怎么办,却听庄太后道:“难怪勇和一直杀不了你,你确实不容忽略。”

安看向她,见她脸上虽然有泪,但是神色平静,态度大方,似乎一点都没为勇和杀她这件事致歉的意思,忍不住捉摸了一会她的心思,终于道:“嗯,你才是个真正值得尊敬的对手。放心,我不会做小动作,希望你以后也收手。”

庄太后似乎长嘘一口气,眼里很难辨的一丝紧张蓦地消失,人似乎萎顿了一下,斗志在她身上离开片刻。安静静看她一会儿,才道:“我走了。”走的时候,心里存着一团乱麻,知道自己这就轻易放过了庄太后,心里很不甘,但又觉得她一女人不容易,事实真是与她说的一样,她也是被逼上梁山。

安不知道的是,她走后,庄太后看着她走出视线,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浑身虚瘫。这几句话她是前思后想多少天的结果,还真有了效果。

 

第六十二章

忽而一夜北风,大江南北顿时陷入一片肃杀。从南京到济南,一路逆风,冷风刮得安的小脸如刀割一般,这味道,让安对风刀霜剑的认识铭心刻骨。

也不去什么隐蔽地方降落以避人耳目了,安直接循声钻入有王洛阳声音的房间,大呼:“冻死我,快上火盆,上热毛巾。”王洛阳夫妇两个正拥炉弄儿,见安到来,欣喜非常,呼五喝六,顿时热水火炉温酒流水介送上,不一会儿,安才长吁一口大气,低呼:“救我一条小命了。”

王洛阳不由问道:“这么冷的天,你特意跑我们这儿来,一定是有紧急要事吧?”

安懒散地躺在暖龛里,笑道:“不要总把我想得云深雾罩的,前不久我监工盘丝谷,天天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奔波找人,怎么就没人体恤我曾经是干过取千万人首级的大事的。”

花春花拿了剥出的松仁过来给安,边笑道:“他啊,不知道多想你来,上回你给他破的珍珑,他前儿又找到两种破法,正高兴着呢,可是去京城找你你却不在,一个老和尚,说是你师傅的,笑嘻嘻地与我们聊了一会儿,师哥说别看这和尚客客气气,以前在扬州城外撞到他时候,谁都头皮发僵。”

安笑道:“啊,确实是我师傅,不过不是和尚,是喇嘛。他的武功如果不是被他的大修为克制着,中原武林就没那么安宁了,说实话,我也受其约束很多,包括我们王爷也是。你们可能不知道,我那么小年纪时候就有出人头地的各种能力,如果走上斜路的话,后果不可想象,是师傅一直引导着我。师傅虽然没教我什么武功,我的本事大多是自己领悟出来的,但他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你们可以想象面对我这么个精灵古怪的徒弟,他要有多少耐心,但是他永远笑嘻嘻的,难得板起过脸。而我们王爷手下的武林人士如果不是被他控制着,扬州城的浩劫恐怕还要添上几分。”

花春花眉头一皱,道:“安,你在盘丝谷的时候,有没听说嘉定三屠?”

王洛阳一听,轻咳一声,道:“师妹,与安提这些干什么,她又没参与过的。”

安一笑,对花春花道:“花姐姐,说出来你别生气,这件事我已经问过了,虽然我回京城才一天一夜,但这么大的事还是值得我调出文案仔细参详的。这件事是前明投诚的一个将军做出来的,名字我忘记了,但现在他是南明王朝最有实权的人,几乎手握大部南明重兵。我虽然不认为两下交战应该牺牲百姓性命,也不认为汉人投靠满清有什么不好,但这种出尔反尔的墙头草我还是非常鄙视的。这种人,说实话,我心中很有夜袭大营取他首级的念头。我看江南文人对此事的态度也是混乱的很,对此人应该怎么评价,这嘉定三屠的责任究竟应该算在谁头上,大家都含含糊糊得很,因为怎么可以扣一个反出清营的所谓义士的大帽子呢?但我私下认为,此人的私德很有问题。大家现在说起来,说得最多的还是扬州十日,非常尴尬。至于对我而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无能为力,不过我也就尽心为这事做最大的补偿吧。”

王洛阳在桌下踢了花春花一脚,总算止住花春花的话头,自己开口道:“安,你还是实实在在说吧,你一定是有事来找我们的,而且这事可能很让我们为难,所以你一直提不出口。但是说出来总比不说强,说出来,不管可不可能,我们可以有商有量。”

安心想,怎么接触那么多人下来,女人还真的没道理可讲,要想上得场面,还是要靠男人,象花春花这样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但真要论起来,思想却还是狭隘得很,放不开收不住。看来要她答应什么,还须从王洛阳那里下手。于是笑对王洛阳道:“老王,你还记得你欠我三个承诺?一个已经兑现,还有两个。我现在就想再请你兑现一个,你叫你老婆立刻跟我去南京给一个人看病,就这个,没别的。”

王洛阳一听,身子一挺,警觉地道:“安,那个人可是这阵子传的沸沸扬扬,恶贯满盈的鞑子豫亲王多铎?其他人我看还不值得你千里奔波,顶风上门求助。”

安也不否认,直接答道:“不错,就是他。要不是知道你们为难,我也不会搬出这三条承诺。”

花春花拍案道:“安,这不可能,此人就是扬州十日的刽子手,史大人就是死在他手里,虽然我们苟安到今天,大节有亏,但还是知道点耻辱,我们不会兑现这么个承诺。”

只听外面有人叫了声:“王夫人说得大大有理。”

安一听就知道是宋德雨的声音,果见外面进来两人,可不就是宋德雨,后面还跟着朱淮,安很是不情不原地从暖龛中起身行礼,心里暗叹,他妈的,这人一来,局面就更难掌握。心情烦躁,自然就不会去在意朱淮的神色,只是暗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等众人各自归座,她才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淡然道:“我只知道有句话叫丈夫重然诺,老王,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清风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