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肯有疑问:“梁小姐,你的意思是中国国企高层都在观望,不知道投资下去会不会无法赶上大好经济形势,以至投资成本无法收回?”

荷沅微笑道:“不,这是我的合理化推测。东南亚危机目前已经扩散,这场多米诺骨牌不知会延伸恶化到何种地步,但就目前看来,可以预想的结果是,中国肯定也会受到牵累。牵累的结果,我想主要表现在经济上。中国国企高层信息比我们多,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可以想见,未来几个月,在经济走向明朗之前,这种观望气氛还会持续。我已经有向老板请罪的准备了。”

众人听了,除了丹尼尔,个个面面相觑,那意思不是说,后面几个月也一样得没事做了吗?唐生年尤其说不出口,荷沅已经给他找了个理由,给他找了台阶。如果他后面否认荷沅做不出功绩是因为社会环境的话,那也等于在否认他自己这两个月的努力?

只有丹尼尔轻咳一声,道:“国企高层可能不止是观望。如果照目前东南亚的形势发展下去的话,人民币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外部压力而贬值,这对于类似我们MS办事处这样的纯粹进口企业是个巨大打击。这是其一。其二,危机过后,我猜测亚洲一带经济形势将非常严峻,而中国因为人民币兑换政策不开放,受的打击或许会比较小。但是如此一来,亚洲的卖家将会将目光集中到受损比较小的中国,中国市场在经济不振的影响下,本来已经需求疲软,再加竞争对手增多,市场蛋糕将更加细分。可以推测,我们不具优势的中小企业供货部分业务将会受到巨大挤压,业务成本将大增,而产品价格将被压缩。除非实现生产本土化,但这是另外的议题。”

荷沅听了心说,丹尼尔的思路被她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引导了。而唐生年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荷沅,难道她看问题已经如此长远?她也说可能得放弃中小企业的业务。她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联想过去的?

荷沅想了一想,道:“人民币如果能够坚持住而不贬值,前景一样不乐观。老板所说的第二条竞争只会更激烈,而第一条的危机可以转换成国家对外汇流出的加强控制。老板说得很有前瞻性,我们公司不具优势的中小企业设备方面,可能国产化要求更迫切。不过我们只能是良好设想。”

丹尼尔又是轻咳一声,道:“梁小姐,这个问题我们会后单独讨论。”然后才对大家道:“形势很严峻,但是我们不是全无事情可做,首先,趁我们人手有闲,我们必须加强对老客户的上门拜访,及时有效帮助他们解决运行中产生的问题,获得客户永久信任与好感。其次,新客户的拜访工作继续进行,以及时准确捕捉行业动向,不致落伍。同时寻找新的业务机会。唐,中小企业的业务开拓暂时告一段落,看情势发展而定。你未来的工作是协助梁小姐的工作。梁小姐,你原来拟定计划中的意向企业,希望你尽快给我一个评估报告。”

后面的会议,主要还是丹尼尔向肯他们布置详细的跟进计划。荷沅听着心里默默记住精华,丹尼尔虽然插手不上她这一块业务,但是他在技术支持部门善后工作的安排上却是非常细致精到,有侧重有放弃,有些布置荷沅得考虑好一会儿才能理解,果然有他独特的地方。而唐生年则是被丹尼尔与荷沅刚刚对政策的诠释震昏了,没法立刻恢复,见丹尼尔对技术支持布置任务,他没心情去听,顾着回味他们刚才的国际形势分析,他越来越悲哀地看到,他与荷沅的距离越来越远。

会议结束,丹尼尔留下荷沅继续谈话,“梁小姐,你的建议我看了,很好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打保票,你的报告如果拿去总部,肯定会被当作废纸处理,因为你的文章格局太过幼稚。你看一下,这是我重新给你列的提纲,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荷沅不由惊讶地看了丹尼尔一眼,她的种种猜测中,唯独没有猜到丹尼尔会得大力支持她,他就没想到这么做会得罪朗尼吗?她认为丹尼尔不会忽视朗尼的情趣。她不由说了声“谢谢”,接了丹尼尔递回来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心里不断怀疑,难道她沉淀一个月将MS亚洲部分考虑得清清楚楚,难道在丹尼尔身上不管用了吗?或者,他也想扩大中国区的影响?

但是所有的想法在她看到丹尼尔重新框定的提纲后暂告停顿。丹尼尔不愧是老手,这份提纲青出于蓝,但是经他重新安排,满篇生辉,看上去反应问题的效果更好。再回头看她自己列出的提纲,确实可称幼稚,对丹尼尔不得不服。她看着提纲想了好一阵,才道:“老板,如果重写,今日不同于我病休时候,可能需要抽调人手帮忙。而且我还有一个建议,估计在重写这份报告的时候我将无法分身有效管理技术支持部门,而且老板对技术支持部门的管理我无法企及,我希望后面的日子还是请老板辛苦继续管理技术支持,我侧重配合。”看丹尼尔今天开会对技术支持的安排,想来他一早已经上手,而且他做得更好,荷沅当然只有主动放弃一条路。

丹尼尔道:“我支持你重写,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还是一个初步报告,不必做得非常详细,你在你原来所写的基础上稍微深入便可。目的是向总部建言。但如果总部真有意向的话,我们还得专门成立小组,甚至委托咨询公司,做一份真正可用于操作的报告。我们暂时不必在初步报告上面花更多精力,我从办公室抽调一名翻译给你,给你组织文字。你自己从业务部门抽调一个人手,替你组织材料,你把精力集中在把关上面。”

荷沅心悦诚服地道:“是,我会做好。”尤其是从丹尼尔口中听到向总部建言的话,她本来拿来报告给丹尼尔看只是一个过场,如果丹尼尔不当一回事,她自己发给总部。没想到丹尼尔以实际行动支持,而且行动之中,光是一个提纲便可让她受益。她很向往总部如果有意向的话,专门组织人手或委托咨询公司做出来的可行性报告会是怎样,那一定非常精彩,肯定将是一本最佳实例教材。

荷沅非常有心想将自己出品的初步建言做得尽量完善,为自己更为中国争取机会。回来便点了脑子活络的小宋帮忙采集资料,而丹尼尔抽调的翻译也很快到位,三个人开了一个小会,荷沅让小宋他们先熟悉她写的报告。

终于忙碌告一段落,荷沅看向手表,已是近下班时分。而唐生年又敲门而入,“梁小姐,可否请你共进晚餐,我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讨教。”

荷沅笑道:“今天我已经约了一个美女吃饭,如果是中饭时候没说完的问题,其实老板已经帮我解答了。其他,我也只有看新闻得知。我前一阵闷家里很闲,所以新闻看得比较多,也比较有时间考虑。小唐,改日我请你吃饭,届时我们切磋交流看法。”

唐生年听了心中恍惚,荷沅态度亲切大方,难道她真的蜕变成为蝴蝶了?而荷沅则是看着唐生年出去后心想,原本一直担心两个月不在其位,最后会被唐生年抓住机会,现在看来不会。她被老骆拔升的思维和眼光,已非唐生年所能企及。只是不知道汪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时候会作什么反弹。想到这儿,荷沅心中有丝得意,原来又有长进了。

回头,已见林晶晶徘徊在停车场的树荫底下,但荷沅还是稍微落后其他员工一步下班。她背着大包出现在焦急等候的林晶晶眼前的时候,林晶晶已经迎过来:“梁小姐,你联系到童青峦了没有?”

荷沅挽住她上车,“没有,手机关机,在他的公司留言没回答,听他同事讲,他们的课题小组正闭关攻克什么难题。青峦与你说起来过没有?”

林晶晶闻言废然摔在椅背上,“我也只知道这一些,他这么跟我说,他的同事也这么说。可是又不是从事克格勃工作,怎么会连一个电话都不能打?我不信。一定是他避开我。”

荷沅耸耸肩,不知为什么,她对林晶晶有本能的敌意。“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吃饭,本来我约了我先生一起过来,可他有个应酬。如果他在更好,他与青峦都是男孩子,一起长大,可能了解得更多一点。不过我们今天的谈话,我会转达给我先生。希望只是误会。”

林晶晶想了半天,点头,“我们学校附近有个餐厅……” 荷沅不容置疑地道:“你放心,再晚,我都会送你回校。还是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吧。”

荷沅带林晶晶去的是她和祖海一起遇见朱行长的宾馆十三楼餐厅。她已然发觉,虽然她与林晶晶的年龄相差不多,可心理年龄相距甚远。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第四四章

相对于社交界而言,荷沅与林晶晶两人到达餐厅的时间算是很早,整个餐厅里面空空荡荡,还无食客。两人找了一个角落位置,荷沅见林晶晶先一步坐下,犹豫了一下,为说话方便,她坐到林晶晶的右手,正好面对着大厅。

才刚坐下,祖海的电话进来,“荷沅,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荷沅开心地道:“很好,发现自己沉淀一个月后很有进步,而且今天一天工作顺利,意气飞扬。”

祖海笑道:“不好,一点不好,这下你又不肯回家了。不过只要你高兴,不回就不回吧。看着你休息时候每天心事重重,我都替你累得慌。但是我们的计划不能推迟,我已经戒酒。”

荷沅不由飞快地瞄了在一边神思不属看着她的林晶晶一眼,佯怒道:“又专门挑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去,偏不。林晶晶在呢。”

没想到林晶晶忽然伸手一把抢过荷沅的手机,对着话筒喊:“童青峦,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躲我。”

荷沅骇视着林晶晶,心说还好不是青峦的电话,否则林晶晶还不冲她发疯?祖海吓了一跳,小心地问:“你是林晶晶?我是荷沅的先生。你把电话还给荷沅。”

林晶晶捂着手机转开身,不给荷沅够到,“听梁小姐说,你是青峦的好友,青峦在你身边吗?你让他听电话好不好?我只要跟他说一句话就行。就一句话。求你,帮帮我。”

祖海闻言皱眉,可以想像得到荷沅的处境了,“林小姐,你冷静,我和青峦虽然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现在一月两月不见是很正常的事,各自都有工作在身。再跟你说一遍,青峦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把手机还给我太太。”

林晶晶低而急促地道:“不,我不能放,我只有你们了,请你转告青峦,我很爱他,我非常想他,求他出来见我。”

电话两头的祖海与荷沅都心软了,也都明白青峦为什么严严实实地躲起来不敢见林晶晶。既然决定结束,可是见了林晶晶那可怜样,谁能不心软?祖海无语,林晶晶尤自对着电话喃喃自语一般:“青峦,你出来见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知道没了你我不能活……”

祖海不忍卒听,悄悄挂了电话。心说本来还想着是谁一直缠着青峦,害得青峦连现身都不敢,他都已经打定主意等荷沅回家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不行,武力解决。可是听了林晶晶的电话,纵使他见多识广,还是掩不住地发愣,他自以为当年追求荷沅已经追得很苦,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苦的。林晶晶已经疯魔了,他当年还理智清醒地百变出狡计,而林晶晶只有一种办法,只有傻磨。他很同情林晶晶,因为他知道爱一个人而得不到回应时候的苦。

祖海想了会儿,还是决定自己给青峦一个电话。但是手机依旧不通,只有在他工作的地方留言等回复。

这边荷沅也看着林晶晶发傻,一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爱情如此执着,她一直觉得爱情可以收放自如,不,即使不是收放自如,也可加以控制,尤其是情绪不外露。以前见一个刘太太,今日见一个林晶晶,荷沅开始怀疑,究竟病态的是谁?究竟谁对待爱情的态度才是正确?但荷沅心里还是坚持,依她对青峦的理解,青峦喜欢的是淡淡的从容,按部就班地潜移默化,而不是林晶晶这般的暴风骤雨、烈日炎阳。

她看着林晶晶油光光的脸上滑下眼泪,紧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一脸都是失望,“你们都不肯听我说话,我只是爱青峦,我有错吗?我只会对他好。”

荷沅接了林晶晶手中的电话,拿来一看,显示已经断线,显然是祖海听不下去。她看看站一旁的服务员,平静地问林晶晶:“晶晶,你吃点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基围虾和土豆丝。”

林晶晶只是简单地道:“青峦喜欢吃基围虾,又懒得剥壳。他还喜欢吃雪菜鞭笋汤。”

荷沅只得对服务员道:“那就白灼基围虾,雪菜鞭笋汤,土豆丝,清蒸鲥鱼,蒜茸扇贝,鲜榨西瓜汁。”

服务员离去,荷沅看着林晶晶一时无话,不知说什么才对。林晶晶则是看着荷沅的手机发呆,因为心思不属,大热天赶着到荷沅工作地方,压根就没想过仪容,一张脸全是油光,即使在空调环境下呆了那么久,几缕头发还是粘在脸上。而荷沅知道,青峦这人是很讲究干净清爽的,比她荷沅还讲究得多。

等西瓜汁上桌,荷沅才道:“晶晶,喝点东西,我看你都瘦了很多。” 林晶晶看了一眼荷沅,道:“我要啤酒。喝了酒我才能说话。”

荷沅忙招手让服务员送冰贝克啤酒上来。心里则是越来越觉得林晶晶的一言一行越来越不合青峦。他们或许都是好人,但是他们八字不合。

林晶晶长长地喝了一口啤酒下去,嘴唇边还带着白沫,荷沅看着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而林晶晶已经开口说话:“我很爱很爱青峦,我愿意一直仰视他,他是我的偶像。”

荷沅忍不住插嘴:“男女之间应该平等相处吧,你不觉得你这样仰视很累,而被仰视的也会觉得累?”

林晶晶摇头:“不,仰视青峦对我而言是最快乐的事,而被仰视的怎么会觉得累?比如幼儿园的孩子们个个都是仰视着他们的老师,你说他们的老师能觉得累吗?歌星影星还能从中找到快乐呢。”

荷沅想说青峦不是这样的人,但又觉得话不投机,不说也罢,今天还是听林晶晶诉说。“你吃点菜,空肚喝酒不好。吃虾,吃虾。”

林晶晶心不在焉地取了一只虾来剥,手法远没有那次剥给青峦时候那么熟练,一边道:“自第一次看见青峦,我就知道我是他的人,而他是我的人,我的一生将完全与他拴在一起。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的举手投足,只能用儒雅两字来形容。可是他对所有人保持距离,包括对我。对了,你也是,但是你们又有不同,青峦是温和地与人保持距离,给人以尊重,而你是骄傲地与人保持距离,你不如青峦很多。”

荷沅在心中嘀咕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青峦酒量很好,那天与我们导师聚餐后他很高兴,我陪他拿着啤酒到图书馆边草坪继续喝。那天是周末,有大本生在草坪上迎着寒风弹唱,气氛欢乐。我们都喝多了,青峦这么儒雅的人竟然也跟着大家唱歌,他活泼起来可真好看,我完全沉醉于他的风采。那天,他的眼睛亮过天上的星星,那天,他喊我小妹妹……他非常疼我。”

荷沅惊得手中的筷子滑落桌上而不知。何其熟悉的场景,寒夜,图书馆,弹唱,啤酒,还有小妹妹。青峦哪是酒后乱性,根本是将林晶晶误作他人。那个圣诞夜后,青峦远赴澳洲,相必那一夜对他而言铭心刻骨,夜深人静时候,必是常常取出回味。原来是这样。荷沅心头发酸,跟着林晶晶垂下眼泪,一桌两个伤心人各有怀抱。

“那夜以后,青峦又与我淡淡地保持距离,他说对不起我,我说没关系,这是我愿意。我很想找回那夜的感受,可是他拒绝再去校园,他说不能一错再错,可是我不在乎啊。他说他喜欢长发,我养了那么多天长发,可是我感觉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不知看着远处的什么人。他说他喜欢看见我没心没肺地笑,像个孩子一般。可是我笑不起来,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没想到他会带我参加你们结婚周年聚餐,我看得出那个叫宋妍的想跟我抢青峦,可是没用,青峦是我的,我看着那天她做的无用功,我只会开心,不,我一点都不生气。”

荷沅不想再听下去,忍不住道:“青峦已经与你明确说明了分手,你……还是请认清现实。”

林晶晶固执地道:“不,恋人间误会吵闹是常有的事,我不认为我们不合适。而且,你以为青峦真正认清我们的关系了吗?他只是在逃避。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没有明确的答案。所以我不会放手,我会一直等他,等他现身,我要与他说清楚。”

荷沅欲言又止,闷头连吃了三只扇贝。当然是食不甘味。

林晶晶则是追着道:“梁小姐,你们一定能联系得到青峦,他避的是我不是你们,你一定要转达我的话给他,即使他不爱我,也请给我机会,我不要他的回报,我只要能爱他就行。就是……就是让我看一眼也好啊。”

荷沅呆呆地看着林晶晶,还是说不出话。知道青峦的想法了,而且也已明白这两人是不可能,但是又不忍拒绝林晶晶。她只有一个劲地劝林晶晶不要光顾说话,多多吃菜。心中想起今天与青峦的通话,他知道晶晶找上她,心中多少是无奈的吧。

没想到此时却有人大喇喇地坐到荷沅的对面,荷沅抬眼一看,却是久不见面的刘某人。而再一抬眼,却见到朱行长在不远的一桌上面,可见刘某人是与朱行长一起来的。祖海还是对了,他们两家皮肉相连,哪是一件“小事”可以打散。心中发寒,不知道朱行长有没有将她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刘某人听。取纸巾擦了把脸,身子靠到椅背上冷冷看着刘某人。这人肯定来者不善。

刘某人则是若无其事地打量着林晶晶,嘴里笑嘻嘻地道:“我真是后悔,我怎么会抢了你家老公的两块地皮,要早知道有今天,知道你们家跳楼价出手空置房,我一准不会抢这两块地皮,让你们被两个在建工程活生生拖死。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成全你老公。怎样,陪我喝几杯?”

荷沅一想,还真是。刘某人现在想起来还真得吐血,设计陷害,却歪打正着帮了祖海。但她不语,只是冷冷看着刘某人。而不远处的朱行长则是偶尔看这边一眼,似乎很不相干的样子。

刘某人笑道:“我很生气,你又不陪我解闷,那怎么办呢?我只有再想办法让你老公吃一个小亏。等我回头好好想想。不过看你老公割肉抛空房,还是满可怜的,小小一个人,赚钱赚得这么辛苦,连老婆都养不活,还要让老婆出来抛头露面。啧啧,今天这是干什么?陪一只猪油芋艿掉眼泪?”刘某人的眼睛轻蔑地看着林晶晶,“女孩子做到这种份上,只能是第三性了,当然只有为男人伤心的份。你陪着她流泪有什么价值?”

刘某人眼光独到,一针见血,正好刺到林晶晶的痛处。林晶晶霍然抬头,狠狠盯着他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某人理都不理她,却笑着对荷沅道:“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跟你玩很刺激。都不知道你那个小丈夫能知道你几分好处。你真的不陪我喝酒,只陪这个猪油芋艿喝什么西瓜汁吗?”

荷沅知道刘某人想寻衅闹事,当然不去理他。而林晶晶见刘某人一脸不屑,而且连与她说话都不屑,心中的积郁立马冲上心头,见刘某人又骂她是猪油芋艿,一气之下,一杯啤酒朝着刘某人脸上扔去。刘某人虽然嘴上不三不四,但心中一直防备着两个女人的反扑,见啤酒扔来,连忙避开,可嘴里还是刻薄道:“丛太太,我很想回扇你同伴一个耳光,但是真怕扇了洗不干净一手的油。你跟个猪油芋艿吃饭也不嫌恶心。再见,我不想看了。”

荷沅一听就心说坏了,果然见林晶晶双眼充血,拍案而起,荷沅想拉住她已经来不及,林晶晶冲着刘某人和身扑上,手起爪落,刘某人白皙的脸上拉出四道血痕。荷沅连忙抱住林晶晶往后拖,正好刘某人飞起一脚,踢到荷沅身上,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两人还是被踢得一起滚到椅子上,又随着椅子摔出去,撞到旁边的盆栽上。林晶晶一把挣开荷沅,怒道:“别拖我,我今天跟这男人拚命。”说着跳起身来,抓起啤酒瓶往桌上一摔,敲掉瓶底,冲着踢倒两女后正发傻的刘某人飞奔而去。

荷沅又是被刘某人一脚,又是背部撞到花盆上,痛得都直不起身,见林晶晶眼露凶光,吓得痛都忘记了,竟然能站起来踩着椅子跳出去。而林晶晶已经冲着刘某人发难,举着碎啤酒瓶追着刘某人喊杀,没人敢上前阻拦,吃饭的食客个个先溜走逃命,朱行长也不例外。荷沅只认准林晶晶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踩着中根鞋竟然能跑得飞快,终于追上林晶晶,一把从背后抱住她。但是林晶晶也一样力大无穷,直着眼睛想挣脱她的抱持。荷沅两手都快扣不住的时候,只得搬出青峦,“你别乱来,你出事了青峦怎么办?想想青峦。”

“青峦”两个字对于林晶晶而言,既是迷魂药,又是醒酒药,她直着眼睛因为青峦而愣住,手中高举的啤酒瓶终于缓缓垂下。这是已经有酒店保安冲了进来,荷沅继续抱着林晶晶,但自己也站不稳,一半体重挂在林晶晶身上,对着佩戴酒店工号牌的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厉声先发制人:“你们酒店是怎么回事,我们是过来消费的,你们怎么能纵容男人不三不四上来轻薄?我们消费者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了吗?我被那男子踢了一脚,腰还撞到花盆上,你们说吧,怎么处理。”

朱行长这时才过来,见此大声道:“丛太太,见好就收。你们各有损伤。”

荷沅看一眼刘某人破相的脸,又看到他已经被人不露踪迹地拦住,心说刘某人今天的脸丢大了,想帮他挽回都不可能,这个仇,不用说,刘某人将铭记在心。其实在场认识刘某人的都相信荷沅的话,都觉得这个姓刘的今天是夜路行多终遇鬼。荷沅正想看在朱行长出面的份上不作追究,可刘某人却道:“怎么可以见好就收?大家都看见有人意图杀人。报警,报警。”

荷沅扶着林晶晶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反唇相讥:“我只看到泼男当街撒泼,被人追打。”

林晶晶补上一句:“再没有见过比你更恶心的男人,一大把年纪还不知道尊重自身,皮肉都挂在脸上了还想做花花公子,你这种人给梁小姐踩脚底都不配。回家照照镜子,一脸的酒色过度。”林晶晶打起架来背着头上,说话起来却是细声细气,虽然谁都听得出她生气,可是语气还是抑扬顿挫,两者配合,效果非常滑稽。刘某人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要不是朱行长已经拦到他身前,估计他又要冲上来一脚。

朱行长按住妹夫,对荷沅厉声道:“丛太太,不需要我说第二遍吧。”

荷沅不得不按下火气,一手扶腰坚忍着痛起身,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朱行长,扶林晶晶离去。临走,林晶晶又用英语大声骂了一句:“祝你早得爱滋。”不是不想用中文骂,而是骂不出来。顿时,人群中有人喷笑出声。

荷沅与林晶晶上了车,荷沅叮嘱林晶晶:“最近几天少出来,还是学校里窝着吧。这个姓刘的很有身份,要是被他认出你是谁,你完了。”

林晶晶这时把荷沅当难兄难弟,顾不得自己,先关切地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先生?”

荷沅叹息:“这些都不要紧了,这一次刘某人是再也不会放过我们了。唉,不知道他这次会想什么办法整治我们。”

林晶晶不是笨人,小心地道:“是我闯的祸,我自己去承担好了。跟你有什么相干?”

荷沅又是叹息:“刘某人若是个讲理的,还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千万不要让刘某人发现你的身份。你即使自杀成仁,也救不了我们。别说了,陪我去医院,挂号排队什么的还要麻烦你。”

《好山好水好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