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当晚,祖海回到车库,看到属于他的大皮箱杵在他的停车位,上面有一张纸条,“血检结束,贫血。孕检结束,阴性。”上面没有其他。祖海抱着一丝侥幸坐在皮箱上打电话问过来人,孕检阴性是怀上还是没怀上,答曰没怀上。知道荷沅的意思是不让他进门,但是他绝不走动缴械,将钥匙扔进安仁里,就像他已经曾经做过的一样。这次即使荷沅想要,也得让她当面来要。

但是,荷沅没问祖海去要钥匙,也没在约定的12月21日与祖海一起回家。15日的时候她便去了日本述职,然后与朗尼一起就前阵子总部专家做出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到总部商讨最后结论。直到冬至那天,12月22日傍晚才从机场回家。

安仁里冷冷清清,客厅只留着一盏台灯,那是荷沅吩咐傅姐离开的时候留的。只有笨笨迎出来,它的孩子们现在都去了各个工地。外面的天早暗成一团,时而有偷放的鞭炮声传来,越发显得安仁里的空旷冷清。荷沅下意识地打开所有的,免得只有一盏灯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让她不期然地想起形影相吊这个词

进厨房觅食,见桌上放着十只雪白的生汤圆,是了,今天是冬至,傅姐细心,给她留了汤圆。她并没通知傅姐她今天会来,没想到傅姐会这么有心。

端着煮熟的汤圆出来,坐到桦木瘿桌上,又觉得没劲,还是端着饭碗上了二楼,到书房翻出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吃。傅姐的汤圆做得很实在,个大馅多,三口才能吃完一只。荷沅吃得高兴,书上彩照中的羊脂玉色犹如汤圆皮,看上去也分外滋润有味。这时案头电话铃响,荷沅也没想什么,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才忽然心中一揪,想到会不会是祖海来电。果然,那头是祖海熟悉的声音,“荷沅,你回来了?”

荷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心上,将一颗心沉沉地压了下去,呼吸都会急促起来,很久,才应了声:“嗯,回来了。”心中怀疑,他怎么知道的。转着椅子跳到窗边往外看,见夜色中有车灯冲安仁里闪了几下,那应该是祖海的车子了。

祖海坐在车里,翘首看着安仁里书房的窗帘拉开,露出荷沅一只头,但很快又缩了回去,窗帘荡了几下,归于平静。“荷沅,我看见你了。我很想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我保证会离开的。”

荷沅死捂住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她不想见他,不想。这个时候她很脆弱,怕见了他便自觉投入他的怀里,当初硬下心肠说的什么冷静一段时间变成无稽。

祖海等了会儿,见荷沅不回答,却没放下电话,心中觉得有希望,忙接着说下去:“我每天过来看看,看看家里亮着灯了没有。今天冬至,别人都团圆,我让傅姐给你做了汤圆,万一你回来可以吃。你吃了没?我今天没吃汤圆,我在饭店随便吃了几口。”

荷沅还是捂着嘴,两眼使劲看着天花板,怕自己忍受不住流下泪来。

“荷沅,那你出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我真的很想你。”祖海一边说话,眼睛紧紧盯着窗帘,总觉得窗帘似有风吹草动,可总是不见荷沅露出脸来。

荷沅拿开话筒,使劲深呼吸了几下,才对着话筒道:“你回去吧,我很累,准备休息了。晚安。”说完,便挂了电话。后面电话再响,她也不接。而桌上那碗还剩下三只的汤圆,她再没胃口去吃了,原来是祖海吩咐傅姐做的。她都有点怕碰那碗汤圆,而已经落入胃里的也沉甸甸的压得胃里难受。

已无心看书,找出依然散成一堆的属于她的降香珠,荷沅没有想出花头,只用锦线将之一粒一粒地重新串回成一串。这种工作很简单,没有悬念,也不用思考。串前几粒的时候,荷沅还为刚才的电话依然气息不稳,手指粗钝,手中的那枚针总是会被细小的珠孔阻滞几下,而越往后,或许是降香珠散放的清香让人静心,几乎可以一针过孔,绝无滞涩。她的手指也恢复了柔软,结束的时候,再添几根橙黄的锦线,轻轻捻碎原本的绞纹,还原成蓬松的丝缕。心中原有无数念头,想将它串成手链、耳环、灯笼、甚至蛋套,可最后返璞归真,又回原来的珠串,若不是新添蓬松绒穗,看上去与原来的一般无异。

放下手中珠串,荷沅不由长长出了一口大气。略微沉吟,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祖海。没等她说话,祖海一见手机上的显示,便欣喜地先开了口:“荷沅,我立刻掉头回来。”

荷沅心中狂跳了一下,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降香珠子,拈起来一粒一粒地以手指数着,才能沉下心来说话:“祖海,你就近停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祖海满怀希望地道:“我回家来,我们见了面再说。电话多不方便。”

荷沅想像得出祖海这时是什么样的脸,无奈地说出实话:“见了面,你还能让我好好说话?然后,我还能好好说话?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都是以前没去想,懒得去想的。说实话,刘某骂我的有些话还是对的,我不过是个计较太多的俗物一个,却偏要作什么假清高,以为求同存异,放任自由,我们两人各凭自觉,便可安然度过婚姻生活。现在才发现,我们越走越岔。我现在不想清高了,俗就俗吧,把问题说清楚,否则没法做人。我只问你,你刚刚说你很想我,那么如果现在朋友叫你过去玩,在场很多漂亮女孩投怀送抱,你左拥右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有没有想到我看见我知道了会多少伤心?即使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你心中对我有没有负疚?未来如果我们有孩子,孩子知道爸爸来者不拒,你想对孩子小小心灵造成什么影响?”

祖海不得不辩解:“荷沅,你知道,有些时候是没办法,你不信,我以后带你去看看,他们会当着你的面起哄。”

荷沅闻言叹息,数着珠子的手不觉加快频率,定了定神才能继续说下去,“祖海,我不是没见过应酬,当然,我的应酬相对单纯一点。你以前刚刚入行时候,你要应酬,要陪客户,我虽然明知里面很恶劣,可我说你过什么了没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也是没办法,还得天天喝酒赔上身体,你应酬回家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灌你蜜水帮你洗脸洗脚洗手让你好过一点。那时候你满身酒臭烟臭,还挣扎着不给我近身灌蜜水,灌你一杯水我得磨破嘴皮子又耗尽力气,可是我有说过什么?而你现在呢?你看看那几张照片,场面上大多是水灵灵的女孩,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以前是被迫应酬,现在是主动喝花酒了。而且你自己也是不知不觉在话中改了口,以前你说的都是应酬,现在变成与朋友出去玩。理论上说,你是从被动变为主动了,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我问你,当你主动召唤女孩哄闹的时候,当你说着现在的女孩子都很主动而欣然接受的时候,你将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我置于何地?”

祖海被荷沅说得很恼火,花酒?什么话。“荷沅,在你心里,我这个人是不是很不入流?一直都很不入流?花酒这种话你也能说到我头上来?还有,我以为我们一直很好,你事事想着我,我也是事事想着你,我没想到你会为几张照片竟然想离开我。是因为你以为我喝花酒?你就这么看我?我们以前那么好在你心里没有一点分量?你可以说离开就离开?你忍得下心?”

荷沅听着气炸,说了半天原来都是鸡同鸭讲,手中的珠子再也数不下去,在桌上一拍,对着电话大吼:“丛祖海,你听着,叫上一群三陪左拥右抱不是喝花酒是什么?不要掩耳盗铃。正因为我们一直那么好,我心中很爱你,所以我才会对你诸多要求,你如果在我心中一点分量没有,我管你夜夜笙歌,你爱怎么去就怎么去,你明白没有?总之一句话:因为爱你,我才会伤心,我已经很伤心,再伤心下去只有宁缺勿滥。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尺度宽,这是我最头大的原因。好了,我只有这些话,你还有什么问题?”

祖海虽然被荷沅拳打脚踢惯了,但一概当那些是搔痒,怎不见荷沅去踢青峦?荷沅的河东狮吼还是第一次听到,愣了一下,都没好好领会她话中的意思,需得好好回想,才想起荷沅说了什么。总算,荷沅话中的很爱他让他好过很多。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温和地道:“好,荷沅,我再好好想想。回头我再找你。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跟你分开。”

荷沅大大叹一口气:“祖海,再说句题外话。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不觉得总是与女人厮混在一起很低级吗?哎,不过我现在也是越来越低级,整一个工作机器。不说了。晚安。”

祖海回到自己住处,以他寻常的思维方式,讲荷沅的讲话一二三做了概括。荷沅说了那么多,就是很简单一条,要荷沅还是要其他女人。如果要荷沅,那么别的女人一碰都不能碰,见了就躲开,还得自觉。如果要其他女人,冲荷沅的态度,那他以后再也别想回安仁里。这女人就是做得出来。祖海觉得荷沅的要求可以理解,无可非议,但是她拿不让他回家做要挟那就太过分了点吧。虽然荷沅说分开利于静心思考,但祖海透过现象看本质,还是觉得荷沅在跟他下最后通牒,这让他很不好受。总算今天荷沅狂怒时候说的一句话让他平衡好多,“正因为我们一直那么好,我心中很爱你,所以我才会对你诸多要求”。但是荷沅怎么不替他想想,他多想要一个孩子,她总是说还早,现在又说他不配有孩子了。她经常满世界地飞,幸好现在手机可以漫游,以前他都得眼巴巴等荷沅想起来给他电话。她即使在本市,也是工作加身,回家奄奄一息,他想拉她出去打打保龄球都没可能。他已经够迁就,她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不过祖海无奈地想,有什么办法,谁让荷沅比他娇呢?

祖海郁闷了一个晚上,若是被他知道此时荷沅一颗药下去正睡得人事不省,他肯定会更郁闷。祖海决定,也别管荷沅娇不娇了,她既然要想个明白,说个明白,那他跟她也说个明白,大老爷们总不能被尿憋死。

荷沅第二天一早上班,没了祖海,不知为何,赖床也没趣味,仿佛以前赖床只是为着等祖海搞出花样来拎她出被子。现在想想,祖海特意拿冷水捂得冰凉的手伸进脖子里也是好玩。可是,这两只手也去摸别的女人呢,想到了就如骨鲠在喉。还是宁缺勿滥吧。

上车打开手机,还没等荷沅将车倒到外面,手机哇哇作响。宋妍的声音清脆刮拉地在那头响起,“荷沅,昨晚上打你手机不开机,打你家电话没人接,去哪了?”

荷沅问了宋妍时间,一算,正好是祖海打来第一个电话之后。“跟祖海吵架了,你等一下,我把车库门关一下。”跳出去将车库门拉下,才回来塞上耳机,“我还以为后面的电话都是祖海打来,我不接就是不接。”

宋妍听了“哈”地一笑:“梁荷沅,你居然这么火爆,是不是把祖海踢出家门了?祖海不是对你挺好的?有必要上升到武力解决的地步吗?”

荷沅不由又是一声叹息,最近她常叹息,“一家不知一家事。祖海应酬场合总是不检点,我这几天终于超越临界了。”

宋妍想了想,道:“作为你的朋友呢,我抱抱你,现在这世道风气太坏了,做女人的很多都是一肚子委屈,不发作不行。但作为旁观者呢,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继续下去,适可而止。祖海身后觊觎着你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你别自己动手将祖海往外推,否则到时后悔来不及。我也算是看着你们过来的,祖海对你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而且他是个可改造的人,从我们大学到现在,他的言谈举止已经上了不止几个台阶。你有那力气将祖海踢出去,还不如花点力气拎着他耳朵在家里教训,不要放不下面子,他以前是你哥哥一样的人,现在是你丈夫,对丈夫就得又哄又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荷沅不由得又是叹息:“那我就得抱残守缺?姑奶奶我郁闷啊。咱也算是拳可站人,臂可跑马的女人,怎么非得在家做怨妇呢?我以前都不好意思说这种琐碎的,现在已经快发展到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唉,实在不忍自己变成泼妇,只有将祖海一脚踢出去了。你昨晚找我做什么?你现在还有时间给我?”

宋妍笑道:“你这泼妇恶人先告状。我什么时候没时间给你了?怎不见你来我的猪场了?唉,昨天不是节日吗?想找你说说话解解闷。明天有没有空,圣诞夜呢。不过你恐怕已经与祖海和好了。”

荷沅想了想,道:“没空,我明天出差。你还是找你家老容吧。” 宋妍冷静道:“某些节日的时候,老容是不属于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荷沅当然明白,这不明摆着老容是有妇之夫吗。“宋妍,佳人奈何甘作贼?你不是说保持暧昧吗?”

宋妍的话里面有丝苍凉,“荷沅,我思想已经太复杂,能与我说得到一起的男人年龄都不小,而且基本上是人家的丈夫了。我也想暧昧下去,可是道行不足啊。郎有情妾有意的时候,暧昧有那么容易吗?不过我相信我喜新厌旧得快,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荷沅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宋妍一个人奋斗,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与知心的人来说,平时受了委屈,有谁能给她安慰?可是,她怎么能找老容来为难自己,“宋妍,实话说,你这是饮鸩止渴。我出差回来给你找处好房子,你晚上出来住吧,生活丰富一点或许可以好一点。”

宋妍听着叹气,“是啊,饮鸩止渴,你不知道我昨晚的心荒凉得想杀猪。城里的房子你暂时不用替我留心了,我已经跟村里谈好租用他们一块两百多亩的山地发展立体农业,春节以后开始启动。到时买房资金恐怕不能落实。你有机会遇见青峦的话,请他帮我作作参谋。”

荷沅答应了。放下电话的时候忽然想到,她刚刚只顾着同情宋妍,那么老容的妻子呢?难道现在人心的尺度都放宽了,都不将此太当回事了?如果将祖海换作老容,她换作老容的妻子,她会如何心碎?那时,断不止与祖海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了吧。以前荷沅在大学卧谈会上还振振有辞,家庭出现问题,太太也该反省自己有没有问题。现在事情发生到了她自己的头上,她开始反省自己的言论,老容的出轨,祖海的应酬,难道都是家中女人的错?而对于宋妍在那天婚礼现场的反常,她心中终于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让正处于老容妻子焦头烂额境地上的她五味杂陈。

不得不坐在车上好好平定一下心神,才走出车子。正好遇到唐生年也驾车赶到停车场,荷沅等了他一下。等唐生年出来,她微笑道:“成了,总部答应中国制造的计划。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总部派遣来工厂经理的副手?”

唐生年笑道:“没兴趣,做工厂太苦。”

荷沅只得笑道:“那我只能答应朗尼安排一个新加坡同事进来了。但你真的考虑成熟了?好几亿的收购计划,近乎一方诸侯王的地位呢,还有可以大施拳脚的战场。回头我给你看看计划。”

“一方诸侯王的地位”让唐生年有点心动,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做一方诸侯?但是,前提得是舍弃目前已经打下的铁桶般江山。这江山,意味着丰厚的业务提成与非常良好的福利待遇。但反过来说,他正年轻,有这等创建诺大实业的好机会,这等提升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又怎能轻易放弃?

荷沅在进大办公室门前看看一脸斗争的唐生年,微笑道:“不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你有意,我们商量个有力方案,向朗尼力争。”

唐生年点头:“好,等下我去你办公室看看计划。”

荷沅一笑,走进大办公室,站到中间重重拍了三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大好消息,总部批准我们的可行性计划。从今开始,除部分核心技术与设备,MS大部分的设备将逐步实现中国制造,在中国的实验室也将于近年逐步启动,初步计划,我们将逐步展开与各大相关科研院校的互动合作。这是我们大家通力协作,努力争取的结果。我们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团队,我们或许经验不足,思虑不周,但是我们有坚强的信念和百折不回的精神。我们不仅为自己的业务争取到强大的竞争力,我们更为我们的国家引进先进的制造技术,并提升研发能力。我们有理由为我们这个年轻的团队感到骄傲。嗳,你们都别那样看着我,我说了那么多大家怎么不鼓掌啊?”

众人哄笑,纷纷鼓掌。本来被荷沅的大道理说得挺严肃的,被她后面一个转折,都忍俊不禁,拍桌大乐。

荷沅等大家笑完,这才又笑嘻嘻地道:“我们当然不能全是上层建筑,还得下里巴人。朗尼总裁特批拨出一份资金作为奖励,奖励大家这几个月来对总部专家的配合,与工作的努力。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有人大叫一声:“圣诞狂欢。”众人齐齐响应。

荷沅笑道:“行啊,怎么不行。不过我私心还是希望大家改在新年狂欢,我明天人在北京,而且还有几个同事也得招回来一起高兴,高兴时候不能漏了谁不是?等下我们与汪先生商量一下。”

没想到汪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么大好事,我们当然得庆祝。这事我来安排,时间就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小年夜。自助餐会,晚装盛宴,怎么样?欢迎携家眷出场。”

众人又是哄然叫好,一时整个MS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只有一个荷沅忧心忡忡,万一那时候她与祖海还在冷战呢?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第五四章

进到自己办公室,荷沅不得不作一下扩胸运动,才有本事将电话打给祖海,可见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相当正确的说法。刚刚她想了一下,既然以前大学时候会说出各打五十大板的话来,说明总有一定理由。祖海又不是从小耍流氓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变坏。她得了解一下,祖海对她有什么大的不满。“祖海,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行为,旁观者清。我昨天将你的问题指了出来,我有什么不足,你不妨也写出一二三条来传给我。我会回你一个态度。除了以前青峦批评我的忙于工作不顾家,还有什么?”

祖海连连吃惊,什么,荷沅要他指出不足?而且,青峦会批评荷沅不顾家?他还以为青峦只会批评他对荷沅不好,原来青峦旁观者清,两边都打,为他们的家好呢。祖海愣怔了会儿,才道:“荷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写不是为难我吗?有什么话,我们下班后见面再说。你不想见我,打电话也行。我还是不同意你的方式,像你今天这样有话直说多好,为什么非要闹得不让我回家?”

荷沅有点哭笑不得,祖海还要她怎么说?可见昨天她自以为说清楚,其实根本没有清楚。“好吧,我今天下午得出差,等我回来再说吧。”荷沅无奈,只有将出差时间提前到今天,她发现她还是得有时间好好想想,究竟怎么才能跟祖海表达她的愤怒,而且这是很合理的愤怒,而不是无理取闹?

祖海结束与荷沅的通话后,想了会儿,觉得以前可能对青峦有误会。原来一直误会青峦对荷沅有贼心,是破坏他家庭的中坚。今天听荷沅无意提起,才明白,青峦虽然对荷沅有点藕断丝连,可行为上是帮助巩固他们家庭的。不知青峦这个旁观者对他们家的事有什么意见。青峦对两个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或许青峦旁观者清。

祖海打电话给青峦,强行约下与青峦晚上见面吃饭。青峦本来因为工作紧张想要推脱,但听祖海说是解决他们的家庭纠纷,才答应。总觉得荷沅与祖海这两个人会出问题,现在看来果然矛盾冒出来了。但青峦实在没有把握,祖海这个人能不能接受他的思想。

荷沅等确定下机票后,便给老骆电话,“我今天晚上到北京,后天走,你能不能安排一个时间给我?”

老骆道:“你到北京的时间早不早?如果在七点之前,就今天吧。小家伙,你终于联系我。”

荷沅听着只觉得内疚,她一直对不起一直对她那么好的老骆。“这半年我遇到很多事,我不敢来打扰你。我大约六点半到北京,你给我一个见面地址,我直接过去。”

老骆道:“你总不能拎着大箱子去吃饭,我去机场接你吧。飞机上不许吃饭。” 荷沅“咦”了一声,道:“机场太远,太浪费时间,还是我过去吧。”

老骆道:“你这次来,我怎么可能不去接你。你是专程为我而来。”

荷沅再次惊住,老骆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都半年没与老骆通话了。不得不想起老骆的肋骨一说。但最终还是没让老骆去机场接她。放下电话后思绪万千。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唐生年进来与她研究她从美国总部带回来的计划。唐生年看了后比较心动,于是,两人又一起拟了个大致想法,荷沅让唐生年自己再去斟酌一下,正式成文后给她过一下目。她在得到总部首肯后一直觉得这个项目适合唐生年的发展,做得好的话,于唐生年,将是事业上的飞跃。于她梁荷沅,则是多一个朋友在江湖,所以她才诚心诚意向唐生年清楚说明。然后汪先生约荷沅过去商量新年晚会的事。再安排一下工作,忙忙碌碌时间到点。荷沅赶紧回安仁里整理了箱子,都来不及换一下衣服,直奔机场。

没想到在路上会接到青峦的电话,“荷沅,祖海晚上要与我谈谈你们两个的婚姻。出什么事了?祖海上午跟我说的,我考虑很久,感觉应该问问你的意见。”青峦跟荷沅说这话之前,考虑最多的是他所说的这些,还有,他在想,他自己的事情也是搞得一团糟,祖海倒是罢了,荷沅会不会拒绝他的插手?如果荷沅拒绝,他今天与祖海将另有话说。

荷沅倒是大大吃了一惊,祖海怎么会去找他心中很不认同的青峦?她都不会去找青峦。那么说,祖海不止是嘴上说说,他也是在努力挽救,只是找不到路而已。“青峦,那真是太好了。你旁观者清,有什么话千万请说。我跟祖海是这么回事,他以前不得不应酬,我眼开眼闭,但是现在他发展到自己爱热闹,我说他是吃花酒,与一帮酒肉朋友一起叫上一群小姑娘喝酒调笑。所以我忍无可忍,决定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清楚。可是我怎么跟祖海说,他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反而是我小题大做,不该闹着不让他回家,我已经无话可说了,青峦,我知道我肯定也有不对,但是在祖海的应酬问题上,我坚持我的原则,不许就是不许。以前我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没有防微杜渐,现在我从别人的另一件事上看到,祖海心中这种不以为然不在乎的观念总有一天会星火燎原。可是我没法真正说服祖海,我怀疑他即使答应我,也是言不由衷。你能帮助我们,那太好了。你们都是男子,可能比较容易沟通。但是青峦,我的原则我一定要会坚持到底。”

青峦一听反而笑了:“我清楚了。既然你们都有解决问题,不愿真正分离的意愿,其他都不是最大问题。说实话,你们早该各打五十大板了。”

荷沅奇道:“我除了工作繁忙,在家时间少,还有什么可以打大板的?”

青峦道:“祖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他的文化层次低了一点,我说得难听点,你让他在家天天看书看报听音乐,可能吗?或者让他约一堆朋友回家打麻将吵得你烦死?再说,你自己也说了,以前没有约束。人都贪个好玩有趣的,祖海今天这样,你是不是也该检讨?”

“还是我不对?”荷沅虽然不能接受,但还是接着道:“好吧,我会考虑你的话。但是人不该洁身自好的吗?”

青峦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天下能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君子?对人要求不要太高。大多数人要么是诱惑不够,要么是心有顾忌,要么是没让你知道。祖海……祖海对你还是很真心的,你不要自己把路走绝,给他机会让你对他耳提面命。荷沅,你还是太顺。有些事情非到经历过后,才知道凡事不能太过认真。我以前都是太认真了,现在才知道这种性格非常不讨喜。对于祖海,祖海是个在感情问题上面比较大条的人,有点小诡计,但基本上直来直去。你还不如清清楚楚拍着桌子跟他明确,一二三不能犯,犯了后果不堪设想;四五六必须做到,不做到又会如何如何。祖海挺聪明一个人,知道后果的话,哪里还会出线,何况你这次还真是闹得实实在在,让他胆战心惊到来找我了。”

荷沅听着,心中明白,青峦在拿他自己的事来教育她了。非常感激。看来,青峦心中也清楚祖海对他的观感。“可是,真那么简单吗?不用从思想上深挖根源?祖海关键是一直没觉得这是大问题啊。”

青峦笑道:“你还想怎么样?我倒是问问你看,你觉得祖海应该怎样检讨才对?还有,祖海若是觉得这是大问题还明知故犯,那才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了。他现在大概是觉得大家都这样,很正常,才会一错在错。看起来,晚上我与祖海的聊天会比较麻烦了。”

荷沅听着很是郁闷,真的是她小题大做?“好吧,你的话我记着,但是我现在开车,没法好好考虑,等我上飞机后再想。青峦,你一定要帮我向祖海明确我心中的底线,对了,你还得告诉他,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对我非常不尊重的行为,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给我造成极大伤害。谢谢你。”

青峦微笑,“我会传达。不用谢我,我还得好好谢你呢。”

荷沅忙道:“这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上回救林晶晶的事上,我说的第二个潘多拉盒子是我杯弓蛇影了,没想到最后没有发生,虚惊一场。第一个盒子我正去解。所以你不用谢我,是我那天反应过度。那个刘某现在已经差不多恶有恶报了。”

青峦心中以为荷沅是为他开解,但他没有多说,只是依然很真诚地道:“自己小心自己,不要太认真。”

荷沅心中微叹,嘴里兀自应着:“知道了,谢谢。还有一件事,宋妍准备发展立体化农业,想请你做参谋。还有,她现在有点走上歧路,你能不能顺便开导她?”

青峦微笑道:“前者嘛,什么时候你也一起过去看看。至于后者,荷沅,宋妍不是我的责任。”

《好山好水好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