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佘太君大闹法场
老太君带几个少令公直奔法场。离法场不远了,见军兵围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第二声追魂炮响了,二郎、三郎、四郎、五郎摆枪要往里冲。太君说:“别忙!我得见着令公问明白。没我命令,谁要轻举妄动,按家规处置。”“是!”太君说话,哪个敢不听?正这时,有个军兵喊:“有没有祭奠法场的?时辰快到了。”太君闻声高喊:“老身来了!”军兵一看,是佘太君,见这些少令公全是满身戎装,带着兵刃,一个个眼睛瞪瞪着,胸脯挺挺的,这不是要抢法场吗?俺的娘呀,谁拦得了呀?随便抢,应该抢。他们都自动闪条道,躲得远远的。谁不知道杨家将是忠良?这时,早有军兵到监斩棚报告潘仁美:“老太君带儿子来了。”潘仁美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子。心想:干什么来的?量她不敢劫法场,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传出我的命令,可以叫他们老夫妻临死见一面。叫她把兵刃放下再进去。”军兵把话传出去,太君叫儿子把兵刃、马匹放一块,由杨洪看着,然后到了里边。
佘太君进去一看,心如刀扎一样,见丈夫、六儿、七儿,被绑在桩板之上,低着头,紧闭双眼,刽子手怀抱鬼头大刀,站在身后,就等三声炮响,人头落地,那旁的王老丞相,也是闭目等死。
杨大郎领着兄弟跪下了:“爹爹,孩儿来了。”五郎高喊:“爹呀,我们救你来了。”杨七郎一看乐了:都来了,我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老令公甩开头发,睁眼一看,愣住了:“啊!夫人,你们怎么都来了?”太君说:“令公,不是你派杨洪送信,叫我们来吗?”“我叫你们干什么来?”佘太君更聪明:“你是怎么说的?”“我叫他送信,准备准备,来祭奠法场。”太君一听不对,又怕令公生气,忙说:“对呀!这不是祭奠祭奠吗?”“不对!祭奠法场应该带些烧纸、棺材。这些孩子盔甲在身,明明要抢法场呀!”五郎说:“对了,就是抢法场来了!”“夫人,你想要造反?”太君见瞒不住了,忙说:“杨洪传信,可不是祭奠祭奠。”“他是怎么说的?把杨洪叫进来。”杨洪觉得自己挺行呢:“先皇人,少令公都来了,接您回府呢。”老令公气坏了:“杨洪,我叫你回府送信,你怎么说的?”“老奴一会儿也没耽误回府集将。你不是说劫法场吗?”“什么?”“准备准备,快劫法场呀!”“杨洪,你……哪个叫反了?”“您怎么说的?”“我说祭奠法场。”“祭奠一一劫,差不多。老奴听错了,老奴该死。”
老令公有心怪罪,又不好意思。杨洪八岁到老杨家给杨继业当书童,伺候杨继业念书练武,长大了给牵马坠锤,真是忠心耿耿,是老杨家的功臣。后来随老杨家归大宋到京城天波杨府,称他老管家。不用说家人,就是这些少爷,都拿他当长辈看。无佞侯佘太君、令公杨继业也尊重他,今天把信传错了,怎么好见怪他?他又是好心,为了救人。令公打了个咳声:“杨洪,你错传了一句话,我杨家又加罪了。那潘仁美准告我这几个儿子呀!”“老奴该死,该死!”太君说:“杨洪,你别难过。令公,你犯了什|么罪?七郎犯罪,为什么杀六郎和你?”“夫人,六儿是替任堂惠死,我是自己请的忠孝带,乐意死。两个儿子没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太君你带孩子离开法场,等我们死后,把尸首收验起来,送回老家山西火塘寨,你领着儿女也辞官回家,乐守田园去吧。”太君说:“我怎么能看着你们父子三人尸首两断?你不忍看孩子死,我就忍着看你们都完吗?既然皇上不念杨家功劳,他无情,休怪我们不义,我与你松绑,咱们反出东京,把人马拉回河东不就完了?”令公说:“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杨家是忠良,保了老赵家,至死心不变,千万不能反。”“令公呀,有道明君我们保,无道昏君保他干什么?想我杨家为大宋南征北战,难道就换来个杀头而死吗?”“夫人呀,咱们不看当今天子,还要看先皇赵匡胤对我家的恩德。别忘了先皇铜锤换玉带,收我杨家,先修天波府,后收我们一家老少。想当初,先皇在世,一条蟠龙棍,勇冠三军。我父亲火山王杨衮,保河东北汉王刘贵。先皇赵匡胤去平北汉王刘贵,我父出马,二人交战,只打得难解难分,到最后,我父扔起走线铜锤,要打先皇。先皇一看不好,刚要躲,忽然马失前蹄。如果被铜锤砸上,当时就得砸成肉饼。先皇眼睛一闭,就等死了。我父非常爱情先皇,不忍下手,忙把铜锤收回。先皇见锤收回去,,回头要给我父一棍,因念刚才饶命之恩,他手下留情,棍扫头盔,先皇拨马败走,我父催马追赶,到无人之处,先皇问,为什么铜锤不落下?我父说,看你年轻。先皇磕头谢我父亲饶命之恩,我父亲谢先皇深明大义。先皇叫我父亲保大宋,如能保宋,杨家便是开国功臣。我父说,‘我杨家是忠臣,忠臣不保二主。既保了河东北汉玉,不能再保赵家’。先皇再三相劝,我父没法,说,‘我不保你,也不反你,将来我儿子长大了,叫他既保大宋又保河东’。先皇大喜,但是空口无凭,‘将来我收你儿子,拿什么收’?我父亲把铜锤交给先皇,先皇解下玉带回赠我父,铜锤换玉带。后来,宋王天子三下河东,疆场上和我交锋,先皇年老不是我的敌手,拿出铜锤要收我归宋,我拒不依从。无奈,先皇去找北汉王刘贵,对他说,‘你把杨家将给我,今后再不用向大宋进贡,不给杨家将,我要平灭河东’。北汉王无奈舍出我杨家将。我归宋后,先皇在京城修下天波杨府,没等我杨家入朝,便封我为金刀令公世袭爵位,封你为无佞侯一品诰命夫人。先皇这样看重我一家,咱怎能忘了?谁也不能反,对不起先皇呀!” 太君听完,点头答应:“好吧,既然如此,等候收尸吧!”这时,传旨官高喊:“祭奠法场的人该走了,时辰到了。”余太君没办法,领几千儿子退出法场,到一边等候。五郎气得哇哇直叫,杨家一点救也没了。
今天巧了,郑王、高王、呼王都没上金殿。潘仁美高兴:等杀完杨继业,再告佘太君和他那几个儿子。”来呀,点第三声追魂炮。”三声炮一响,人头就要落地。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喊:“刀下留人!八王千岁到。”潘仁美吓了一跳: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辰到呢?
今天赵德芳有病没上朝。头声追魂炮响,他听见了,问太监陈琳:“朝廷又要杀哪家大人?”陈琳说:“不知道。”“快派人去打听打听。”回来的人报信说,要杀杨家父子。八王一听生气了,敢杀杨家将!急忙坐轿奔出午朝门,走到法场,看见杨继业,又看见御妹夫杨六郎:“老令公,你身犯何罪,被缚法场?”没等令公说话,七郎喊上了:“皇上龙意无恩,用不着我们了,向着他老丈人潘仁美,要杀我们。”令公一瞪眼:“奴才,不许胡说!”
七郎不言语了,八王问令公:“为何被缚法场呢?”老令公把打擂的事说了一遍:“我杨家该死,王丞相为保本被杀可太屈了,望千岁救王大人。”八王问王苞,王苞一言不发,速求一死。八玉说:“陈琳,你给我看着点,没我的旨意谁也不许杀人。我到金殿保本求情。”陈琳说:“啊呀千岁,奴辈可看不住,监斩官要传旨杀人,怎么办?”“谁的监斩官?”“潘国丈。”“又是潘仁美,我去找他。”
潘仁美正想主意:怎么办好呢?八王进来,到监斩棚,吓得潘仁美连忙站起来:“王家千岁来了,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到这里来呀!”“潘国丈,杀杨家是你的监斩官?”“正是。”“你好大的胆子,敢杀老令公和我的御妹夫!”“千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真是忠心耿耿!”“不敢。”“令公犯什么罪?”“他儿子行凶杀人,做父亲的理应受罚。”“你儿子在擂台上犯法,把你怎么了?”“我儿纵然有天大之罪,已经死了,死后不用提了。”“快把杨家父子放了!”“老臣不敢,我奉万岁旨意而来。”“什么万岁旨意,明明是你陷害忠良!”“请看。”说完把圣旨拿了出来。八王一见,更生气了,把圣旨扯了个粉碎。“八王千岁,你扯圣旨可是有欺君之罪!”“都是你这个东西害杨家将,我先打死你,然后再放杨家。”说完,举王命金锏要打。潘仁美真害怕了:真叫王命金锏打上,打死白打。八王一伸手,吓得潘洪从八王胳膊底下钻出去了,直奔八宝金殿。八王提锏就追。
潘仁美顾不得端太师架子了,跑到金殿高喊:“万岁救命!万岁,老臣冤枉呀!”天子赵光义一看潘洪吓成这个样,忙问怎么了?“万岁,方才万岁命臣当监斩宫,还没等杀杨继业,八王千岁到了,愣说是为臣害杨家。八王不仅扯了圣旨,还举锏要打为臣,若不是我腿脚快,就死在八王手下……”赵光义一听,气大了:“赵德芳,这还了得!敢打国丈,扯圣旨?“太师不要害怕,闪到一旁,联给你作主。”“谢万岁。”
正这时,八王气呼呼地上来了。看见潘太师,一瞪眼,吓得潘仁美连连后退皇上问:“皇侄,你上殿见朕有事呀?”“万岁,小王听说杀杨家将,特意赶来求情。看在小王面上,饶了杨家吧!”“皇侄,你不知杨家犯死罪吗?七郎劈死潘豹,杀人偿命,不能放!”“令公和我的御妹夫呢?”“令公自己领死,联没叫他死,六郎犯死罪,念他是郡马,看在皇侄面上可以饶恕。问问杨令公乐意不?”
八王到法场和杨令公一讲,令公说:“要放都放,要杀都杀,我乐意和我儿子一块死。”“老令公,救一个是一个。”“王爷,我不是以死吓唬人,而是七儿子没犯死罪。他劈潘豹,该死,潘豹也有四条人命在身,他该如何处置?”“对,有理。我找万岁去。”八王一边奔往金殿,一边想主意。正这阵,忽听有人喊:“娘娘千岁到。”八王一看,来了一伙人,前边对对宫娥,从车撵上走下一位美人,别看三十多岁的人了,着面貌身材,象二十刚过,头戴凤冠、身穿霞帔,面似梨花,一对杏眼哭得跟桃似的,樱桃小嘴咧得跟瓢似的,用罗帕半遮着脸,一边走一边哭:“兄弟呀……”
八王一看,这正是西宫娘娘、潘仁美的女儿潘素蓉。一看她气更大了:我正愁求不下人情呢,你又来哭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这人情更不能准了。故此,他拦住了:“娘娘千岁,你干什么去?”西宫娘娘一看八王,吓得不敢哭了:“我找万岁,叫他与我兄弟报仇。”“算了吧,人死了,报仇也不能活。”“那可不行,我兄弟不能白死。”“立擂动手,就有伤亡。他打死别人不是自死吗?别人打死他就得偿命?”“我兄弟是皇亲,跟别人不一样。”“呸!真不知羞耻。还提什么皇亲?没有老杨家这样的保国忠良,平外息、定华夷,哪来你们这么些个皇亲坐享其乐?”“赵德芳,哀家大小也是你婶娘,你敢这样无理?哀家我要奏明万岁。”“你……”赵德芳没词了,刚一举锏,吓得娘娘连哭带喊,向八宝金殿奔去。赵德芳一想:叫奸妃上殿就不好办了。一不做、二不休,我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