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潘仁美接诏中计
潘仁美听完,乐了:想不到我弄了个劳苦功高,受了皇封,又得了这么多东西。看来,这个呼延丕显是我的贵人哪。想到这,他站起来刚想谢钦差,只见呼延丕显忙到了他近前:“潘老伯父,一向可好?小人给您磕头了。”“哎,钦差大人,这是为何?”“潘老伯父,您别看我刚才装模作样,因为我是代天巡守,身不由己。如今,诏书宣读完了,请您上坐吧。”这几句话,把潘仁美都乐懵了:哎呀,这孩子可了不得!他怎么这么懂事?“请问钦差大人是哪家之后?”“潘老伯父呀!我父亲和您是同殿年兄年弟,官拜铁鞭王,我恕个罪说——呼延赞。我是他膝前不孝之子呼延丕显!”潘洪一听,惊恐万端,忙说:“你是呼延赞之子?”“对呀!”
怎么他一听是呼延赞之子,魂都要吓飞了呢?他知道呼、杨两家交情过命。尤其是呼延赞,潘仁美曾对他下过毒手呀!满朝文武有多少?怎么单派老呼家的孩子呢?我得仔细盘查:“钦差大人!”“哎,我算什么钦差呀?我是个小孩,您管我叫贤侄,那就高抬我了。”“贤侄,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十二岁!”“十二岁就出京当钦差,你娘放心吗?”“放心。”“万岁怎么派你来的呢?”“潘伯父,我明白了,您是不是看我小哇?怪不得我娘说,‘你胎毛没退、乳臭未干,到边关当钦差,谁服你呀’?潘伯父,是这么回事,我早想到这儿看看,正好听说犒赏三军,我要借机而来,我娘不让,我就偷偷跑到街上,正好截住了八王爷的大轿。我跟八王爷一说,他不准,我又哭又喊,他没法,才领我见皇上。见了万岁,我说要下边庭。他说,‘你是个小孩,头上没有功名,不行’。我说,钦差本来就是个临时的,也用不了什么官。况,我到边庭有两件事要办。皇上问什么事?我说,第一,要看看我潘老伯父,他治军有法、带兵有方,把边关守得坚如磐石,外国不敢侵犯,我去学学;第二,看看我爹,我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皇上听了,才叫我前来。哎,潘伯父,我爹呢?”潘仁美一听呼延丕显找他爹,暗暗高兴。因为他派人杀呼延赞,还不知结果如何,这孩子一找,证明他死了。老贼又仔细地追查:“贤侄,想你爹了?”“可不!”“你没看见他?”“上哪儿看见呢?”“你父亲押运粮草去了,几天后就回来。”“那我白来了。”“不要紧,我调他回来,叫你们父子团圆。”“这才是我的好伯父呢,我就知道您心眼好哇!哎,老杨家的人,我怎么一个也没见着呢?”“你没听说?”“我听说什么?”“老杨家人反了!”“我怎么没听说?”“哎呀,你是孩子,你哪里知道?”丕显装着吃惊:“啊?潘伯父,老杨家不是保国忠良?怎么造反呢?”“哎呀,那都是别人替他吹牛。”“哼,我早知老杨家不是东西。”“啊?你何出此言?你们呼、杨两家可是交情过命呀!”“得了吧,伯父!您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呼、杨两家象一家,那是好听呗,我们呼家怎和杨家相比?人家老杨家入都时,皇上是怎么对待的?先修天波府,又修无佞楼,儿子、女儿都是官。我家行吗?”他这番话一说,潘仁美倒生疑心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是不是套我呢?不行!我还得仔细追问:“贤侄,你们呼、杨两家亲如手足,你父和杨继业可是磕头弟兄呀!”“您别提我爹了!他就是缺少心眼,叫杨继业糊弄了。您听我给您讲个事吧!有一年,南清官八王家祝寿,老杨家大人、孩子都去了,我家也去了。没过几天,就是我娘的生日。我爹也给天波杨府送了信。哪知道,给他送了三回信,他们也没来,只派个老杨洪来了。我爹想,他是个家人,就没叫他到正席来坐。结果老杨洪急了,手‘啪”一下子,就把席给掀了。老杨家还说杨洪做得对,您说气人不?这事差点把我气死。我跟我娘说,趁早咱和老杨家划地绝交。我娘说,‘不行啊,咱家太孤了,还得靠着老杨家呢”!我就不服,非得靠他们?我看潘伯父您这个人真不错,还不如当初靠着您呢!”潘仁美一听,心想:要这么说,呼、杨两家是明合暗不合呀!悔不该当初我杀了呼延赞,把这个大草包拉过来多好哇!这个孩子倒不错,如果在我手下转悠三年,那可是我的左膀有臂。他现在是奉旨钦差,我得好好对待他。他回朝,一来能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好话,二来也算我在朝中安了一根钉子,多了一个耳目。潘仁美打定了主意,哈哈大笑:“贤侄,不要说这些了。你是男子汉,何必计较这些!来来来,酒菜齐备,请钦差入席。”说完,老贼领着呼延丕显奔到后院。
大厅里摆好了酒宴。潘龙、潘虎、潘昭、潘祥、黄龙都在这儿。因潘仁美讨好呼延丕显,所以别人对他也都不错。唯独黄龙生疑,只见他两眼打量着呼延丕显:这小子说是犒赏三军,会不会是为别的事?想到这里,他把潘仁美拉到一边:“元帅,他是仇人之子,到这儿来,为了何事?如果是前来抓你呢?”“黄龙,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他是个十二岁的娃娃呀!”“恩师,你看错了。这小子眨眼就是一个道道哇!”“嗯,那么说,得多加注意。”
这阵,菜都上来了。肉山酒海,杯盘罗列。呼延丕显拿起酒壶:“老伯父,我得先敬您一杯!”“不!你是奉旨钦差,远道而来,我应该敬你一杯。”“哎,老伯父,再别提钦差之事了,那算个什么官呀!我离开您这儿,回到京城,就什么也不是啦!不还得在您手下听令吗?老人家,您多提拔提拔我就行了。”“好,给老夫倒上一杯。”随后,呼延丕显又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每人倒了一杯:“四位哥哥,你们可都比我大,可得多加指教呀!”等他给黄龙斟酒的时候,见他的两个黑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呼延丕显想:这小子不是东西,你等着,姓黄的,我非得设法把你先除掉。
再说边关众将。开始以为呼延丕显提潘仁美来了,大伙都想帮忙,现在看,呼延丕显伯父长、伯父短的,叫得那么甜,都气坏了。
呼延圣显,手把酒壶,左一杯、右一盏,来敬潘仁美,一直喝到掌灯时分。潘仁美有点喝多了:“贤侄呀!我太喜欢你了。若有你这么个孩子,祖坟都冒清气了。”呼延丕显一听,乐了:“老伯父,您是兵马大元帅,谁要有您这么个爹,那可真抖起来啦!伯父,您若不嫌弃我,我就认您个干爹!”“好哇!”“我给您磕头了。”说完,呼延丕显“当”就是一头。潘仁美乐坏了:“儿呀,免礼、免礼,快坐、快坐。来,传我的令,叫各位战将来见见少帅!”
时间不长,边关众将都来了,大家一看,钦差认上了干爹,都气得转身出去了。
天色已晚,潘仁美说:“该休息了,都去吧!丕显哪,我叫他们给你找好了屋子,你叫他们领着歇息去吧。”“不,在家时,我眼我娘在一个床上睡。今天晚上,我就在您身边睡得了。您要喝茶、倒水什么的,我好伺候您。”“哎呀,还是个孝子呢!不过,我睡觉好打呼噜。”“不怕,我也好打呼噜。”“那好,咱俩就一块睡。”“来,我搀着您。”潘龙、潘虎在旁边想:好马长在腿上,好汉长在嘴上。我们俩对爹才不含糊呢,可连个“好“都没落着,这个小崽子,倒把我爹哄得来回转!他俩气得也走了。黄龙本不乐意叫呼延丕显和潘仁美在一块睡,但他说不出口:人家是干爹、干儿子呀!这时,呼延丕显搀着潘仁美,由家人领道往后院去。老贼的卧室一溜五间,中间开门,东西各两间,呼延丕显把潘仁美搀到里边。潘仁美今儿个喝得太多了,舌头根子发硬,眼珠发红,身子直打晃,一边门,“扑通“往床上一倒,就起不来了。呼延圣显并不怠慢,给他扒帽子、脱衣服,又打了盆热水给他烫了脚。潘仁美可乐坏了:“儿啊,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呀!你交旨之后,我一定跟皇上把你要回来。”“哎!那敢情好。到那时;我就老不离开您了。来,快躺下睡觉。”说完,把他往上一掘,把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往旁边一坐,拿过扇子:“您睡,我给您扇凉。”“好,好!”老贼把眼睛一闭,气出得特别粗。呼延丕显看着他的脸,心里正合计着抓老贼的事呢,扇子一停,潘仁美忽然把眼睛睁开了:“恩!你要干什么?”丕显急中生智,忙说:“爹,我刚才看见个小虫子,不长一点儿,从您鼻子里钻出来。我刚想捉它,可它又钻回去了。爹,那是什么东西?”“这是真的?”“那还有假!”“有多大?”“一指来长。”“哎呀,孩子!这叫龙钻七窍,是称帝之兆哇!”“您要当皇上啦?”“对!儿啊,可不许对外人说。”“这可太好了!您要当了皇上,我可就是皇太子了。”“对!”“您快睡,我给您扇凉。”老贼眼睛又闭上了,只听鼾声如雷。
呼延丕显心想:我不能老守着你这块臭肉!临来时,六哥跟我说,边关有几个好朋友,我得找他们去。想到这儿,离开屋子,将门带好,出了后院,直奔前厅。
此时,外边满天星斗,一勾斜月,万籁无声。呼延丕显穿过大厅,到了前院。他往东西两旁瞧了瞧。只见东边一间耳房灯光明亮,人影摇晃。他高抬脚、轻落步,走到窗前贴耳细听。只听里边有人“啪“一拍桌子,说:“哥哥,这个气我受不了啦!”“别吵!”“我的气压不下去呀!今天盼、明天盼,盼着来钦差,把咱心里话都说出去,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小崽子,他父仇不报,反认贼作父,一口一个干爹,叫得那么甜。我真恨不能把他抓来撕碎了!”“你别吵,叫人听见,这还了得!”“我不怕!这阵那个小崽子早和老贼睡觉了。”呼延圣显一听,心想:太好了!看来边关众将恨潘仁美、向着杨家的人不少呀!他忙捅破窗纸往里!观瞧:见屋里有两个人,一高、一矮,说话的是那个黑大汉。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拳头放在膝盖上,正大发雷霆。旁边那个矮个正劝他呢!这两人是谁?我何不进去问问?想到这,他轻轻推门,门问着,连敲几下:“哎,开门!”“啊?”屋里两人吓坏了,“喋”把灯吹灭,谁也不言语了。呼延圣显心里好笑:“开门,开门!”“谁呀?”“我。”“都睡着了。”“睡着了还说话?”“你等着。”时间不长,灯亮了,门一开,呼延丕显一进门,把屋里那两人吓坏了:“啊,钦差大人!”呼延丕显一看,说话的是那小个子,大个子在床上假装睡着了。呼延丕显回手把门“哗啦“给关上了:“二位,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别装睡了,快起来吧!”大个子一听这话,“腾”就起来了:“嗯?”丕显忙小声说:“你们两个姓什么叫什么?”大个子说:“我叫郎万,他叫郎千。我们是亲哥儿俩,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呼延丕显一听,又惊又喜:“哎呀,二位哥哥,叫我好找啊!你们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