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美丽我哀愁

她从上海来,电话里说:“我很久没喝过好酒了啊。”

什么也没有想,取出一支1983年的拉菲准备好。

“想吃一些上海吃不到的东西。”“上海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吃不到的呢。”“有的啊,比如很新鲜、很好吃的生蚝。”“噢。”“嗯,你家附近那家能吃到世界各地新鲜生蚝的餐厅还在吗?”“在呀。”“噢。”

下午开瓶,软木塞状态良好,酒液渗入接近瓶口四分之三处,附着着钻石般闪闪的酒石结晶,这种状况在拉菲还是第一次遇到。酒味醇厚融合,悠悠地散发出来,好像带着光环。只是闻一下,自鼻子始,整个身心便被笼罩了。黑莓,典型的铅笔芯的香气,然后一瞬间竟有香水般的华丽气味溢出来,吓我一跳。在杯中静静的时候,又有树叶和青草的气息。敦厚的酒体,凉爽的口感,状态极佳。

到餐厅,先点一支冰冰的新西兰长相思,然后问自带酒收多少开瓶费,可以接受,让人取来两只红酒杯,将拉菲倒上。

新西兰酒颇佳,清晰的番石榴、青苹果的香,还有刚摘下来的无花果的味道,清美爽利,配生蚝吃很不错。让她将生蚝放进嘴里,吃到一半的时候再喝一口酒。“哎。”她说,“真的更好喝,也更好吃。”

吃了面包,将味觉隔开,拿起拉菲:“来,先试一下,然后等她在杯中慢慢开放。”

纯粹的木的香味,挂杯异常美丽,新冲的普洱、雪松、甜美的焦糖味,丹宁缜密,有着林间沙路净无泥般的质感,招牌的刨铅笔的回味更加吸引人。“真的是铅笔屑的味道哇。”她说。“当然。”等雪茄盒、雪松的香味一出,酒的架构忽然间矗立起来,虽然只是杯中静静的液体,但是却给人三维的立体感,甚至还有着深远的去处。要路愈远,薄言情晤。没有激动,没有讶异,一切那么平和,只是想,这就是拉菲啊。

再一起喝拉菲的机会肯定不多了,我早已放弃追逐的脚步,其身价屡创只应天上有的高位,已经拥有不起。距离,有时候是金钱,有时候是地位,有时候是想法,有时候是身处的位置,当无力改变时,只能承认,不应有恨,只能承担。

干了这一杯吧,趁杯里还有,亲爱的拉菲,你的美丽请你带走,我的哀愁我会在杯中消受。

《邂逅,或是一次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