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芳香(Aroma)和醇香(Bouquet)之辨

老酒的喝法,不是去分辨它的香味像什么,它什么都不像,它的香就是它的香,什么是酒香?这就是!而口感方面,要去体味它的结构和酒体,从细腻、精致方面去体会,不需要去辨识什么、发现什么、找寻什么,而是要记住,记住这香,记住这口感,记住这感觉,这就是酒香,这就是老酒的味道。

——百尝

身边的朋友接连生日,打开酒柜,结果没人和我客气,Jenny生日那晚开了1990年的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拉图波美侯红葡萄酒),珊珊生日那晚则挑了1990年的Chateau Lynch-bages(靓茨伯),都是自己收藏多年的老酒。

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来自波尔多右岸产区Pomerol,和最著名的Chateau Pétrus一样,同属Jean-Pierre Moueix家族所有,葡萄园面积不大,品种是90%的Merlot和10%的Cabernet Franc。Pomerol的酒通常以柔软顺滑、肉感丰盛为特色,年轻时候就已经非常可口,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却属例外,其丹宁强横,几乎是唯一一款能令人感觉到硬的酒,它有着极其长久的陈年潜力,其1961年份是二十世纪波尔多最好的葡萄酒之一。

Chateau Lynch-bages则来自波尔多左岸产区最著名的普依雅克(Pauillac),位列1855年波尔多芝朗迪葡萄酒分级榜的第五级,因其酒标醒目、名字发音容易、酒质出色、具有新世界葡萄酒的风格,在世界各地都获得极好的销售,而其发音与香港一位著名的粤剧名伶靓次伯神似,在香港更是广受欢迎,也带动了亚太区的销量和知名度。葡萄品种以73%的Cabernet Sauvignon为主,其他则有15% Merlot、10% Cabernet Franc和2%的Petit Verdot,平均年产量为25000箱。

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自己年轻的时候常喝年轻时候的它,1989年和1993年都曾经带来惊艳的享受,1990年和同年份的Chateau Mouton-Rothschild相比较,毫不逊色,酒体的劲度甚至压过武当。

而Chateau Lynch-bages喝的机会更多,也喝过更多的年份,1990年份年轻时候喝过,年老的时候也喝过,的确是好酒。

开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时年轻的酒友Kobe自告奋勇,割开封签,将酒刀螺旋部分钻下去,然后迟疑一下,又退了出来,没有开老酒的经验,竟然胆怯了!而开靓次伯,牛一的珊珊同样是割开封签,见到发黑的软木塞顶端也退缩了。结果两瓶酒都要亲自操刀,示范给他们看。

开酒也是一门学问啊,新酒和老酒各有不同,确实不能小瞧。现今葡萄酒也流行快餐文化,酒质和口感不说,就是缺少旋转瓶盖之一事,将来会失去多少的乐趣呢!

将第一晚的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倒进杯中倾斜,仅一线的水边,然后到中央部分是非常均匀的棕红色,而且并没有失去光泽,美丽非常。第二晚的Chateau Lynch-bages虽然水边稍阔,黑的色调却依然强烈,边缘到中心的颜色层次亦佳。

“为什么和昨天的颜色不一样?”有人发问。

“颜色的差异表示的是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成熟得较快,而Chateau Lynch-bages成熟的脚步较慢。”

我藏这部分酒就是为了在不同的时期打开来喝,然后看它们随着年龄增长的变化,而这两瓶酒证实了它们各自的变化轨迹。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的陈年潜力要比Chateau Lynch-bages高,但是这瓶酒有几年的时间是被我存放在室温下的,而Chateau Lynch-bages则一直存放得比较好,现在从颜色看,证明了几年高温的夏日确实加速了Chateau Latour à Pomerol的成熟。而两酒在回味中皆有轻微的苦,丹宁仍没有彻底地被转换,口感并没有达到顶峰,都仍有继续陈年的空间。

嘴快性子急的Jenny拿起杯,闻一下就抢着发问:“这是什么香气?”

“老酒的香啊。”答曰。

“谁不知道是老酒!我是问这是黑醋栗的香,还是红莓的香,或者玫瑰香?”

“我觉得黑醋栗的香很典型。”有人说。

“青椒味蛮突出的。”阿Sun道。

“我感觉烟草味特浓烈。”珊珊倒是敏感,也还守规矩。

“这是老酒,它有的就是老酒的香,而不是什么辨识得出来的花香、果香或者植物的香,老酒已经失去了这些,是的,在年轻时候会有的香气,它们已经融入酒中,成为整体平衡的一部分。你只要记住这种香气就好了,它不是你能够用别的名称来转换的任何一种香气,这就是老酒的香,是经过橡木桶的作用,然后在玻璃瓶中陈年后的香,即酒的醇香。不必要辨识它,只要记住它就好了。”

很多人都知道形容和评价葡萄酒有其独特的词汇和术语,而葡萄酒的香味,指的是我们的嗅觉器官(鼻腔)所感觉到的香气和我们的味觉器官(口腔)所感觉到的滋味的总称。

按照西方术语,酒香包含两种概念:芳香(Aroma)和醇香(Bouquet)。

芳香是指新鲜型葡萄酒(或酒龄浅的酒)所具有的香味特征,它包括葡萄品种所固有的原始气味果香(Fruit)和发酵过程中生成的那些新鲜活泼的香味;醇香则指葡萄酒在陈酿老熟过程中形成的香味,是陈酿型葡萄酒所具有的香味特征,包括酿造过程、木桶贮存、瓶内陈年之后所获得的综合香味,成熟而层次丰富,复杂而又微妙,是“时间的香气”,经长时间酝酿,蕴藏着深厚的魅力,是酒的香味。一般说来,年轻的葡萄酒不会有陈酿的醇香,而老龄的葡萄酒则会失去年轻时候的芳香味道。

Aroma的香气来自葡萄,主要成分有N-邻氨基苯甲酸甲酯、芳香醇、香茅醇等萜烯类化合物。Bouquet成分则是在发酵和陈酿过程中生成的,大部分属于内酯类化合物。按传统工艺酿造的红葡萄酒,特别是波尔多红葡萄酒,需要在橡木桶里贮藏二三年的时间,醇香的形成离不开橡木桶所给出的微量木香,其香味包括酒液透过木质与微量空气接触、进行缓慢呼吸而生成氧化的酒香和经过多少年的瓶贮、隔离空气而生成的还原型酒香,它们在开瓶之后、在杯中、在醒酒之后表现出来。

很多人,特别是新学习、新接触葡萄酒的专业人士或者爱好者,熟悉年轻葡萄酒的香味,而对老酒的香则没有太多经验。

区别在哪里呢?

年轻的葡萄酒的香气我们可以解释它们,而我们也常常那样做了,即把它们比作其他熟悉的气味,水果、蔬菜、花、皮革、香料等许多的物品都被我们取来形容酒的香气。多么富有想象力啊,我们也深知,该如何运用最富隐喻性的语言来描述一款酒的感觉特性。

可是我们总会发觉,有部分香气或者味道是我们无法用语言说出来的,也无法用其他的名词、形容词来转换。香气啊,滋味啊,多么熟悉,它们就在那里——鼻腔、口腔里,可是我却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新酒、新世界产区的酒、新年份的酒这部分的感觉少些,旧酒、旧世界产区的酒、旧年份的酒这部分的东西多些,而这部分、经过多年陈酿后的、高质量的葡萄酒才具有此种更多层次的香味变化,浓郁的果香与陈酿的橡木香并至,丰富的香气与细致的口感共存,平衡、协调而又细腻的融合之美无法言喻,更耐人寻味。

《邂逅,或是一次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