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问题

“幸福的家庭回家等着的是温暖的太太与冰凉的香槟,不幸的家庭回家等着的是冷淡的太太和温吞的香槟。”

日本葡萄酒作家叶山考太郎如是说。此人虽未经考证,但不妨碍话中的意味。

当然,你知道,我能谈的不是婚姻,而是香槟。香槟不是婚姻里的问题,香槟的温度也不是婚姻的温度计。香槟的侍酒、饮用温度的掌握,本该是男人的分内事。不服可辩,看看老派007肖恩·康纳利系列的电影吧。

在英语世界中真的有一个所谓的“香槟问题”(champagne problems),专指有钱有势或者名人贵族遇到好事成双而只能二选一的情形。这样的两难之择只能说是甜蜜的烦恼吧,其实压根儿就不成问题。

“香槟”(champagne)是葡萄酒世界十分重要的一个术语,通常一说大家都知道它是一种含有气泡的酒。词根源自古老的拉丁语,意为土地,后被法语吸收,专指一种富含石灰岩即白垩土的土地。如今在法国有两个地方因此命名:一个北部出产起泡酒的香槟大省,一个是生产白兰地酒的干邑地区的大香槟区和小香槟区。

所以,在法国有两种酒的酒标上会出现“香槟”字样,但是意指却并不相同。

在干邑地区,白兰地酒是以产地命名,称之为“干邑”。在干邑酒的酒标上,如出现“大香槟”和“小香槟”,代表的是干邑产区之内的两个白垩土地貌的子产区。

在香槟地区,出产的酒是起泡酒,也是以产地命名,称之为“香槟”。在香槟酒的酒标上,“香槟”代表的是白垩土地貌的香槟产区出产的起泡酒。

似曾相识?是的。在茅台地区,出产的蒸馏白酒,以产地命名,称之为“茅台”。只是茅台酒是以粮食谷物为酿造原料,而干邑和香槟酒都是以葡萄为酿造原料。

所以,在法语里,“香槟”指的是什么?指的是一种土壤,一种地理概念,一种酒。

在法国干邑区,因特别的白垩土壤而命名为香槟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葡萄经过特殊酿造而成的一种蒸馏酒,即白兰地,是名之为干邑酒中的最好部分。

在法国北部,因特别的白垩土壤而命名为香槟区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葡萄经过特殊酿造而成的一种起泡酒,被名之为香槟酒,是起泡酒中的最好部分。

这就是法国人口口声声的“风土”概念,即特殊的地理条件之下出产的特殊农产品,皆受到知识产权命名保护了。

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这两种酒的品质对葡萄质量的依赖并没有它号称的那么强,相对于红、白葡萄酒而言,特殊的地理条件只是赋形了一种风格。

如果说法国人的红白葡萄酒讲究“风土”还有个中道理,起泡酒和白兰地则有些故弄玄虚了。毕竟就历史事实而言,这两个地区恰恰是因为种不出能酿出好的红白酒的葡萄才另辟蹊径的。

说起香槟,有两次葡萄酒产区之行,是途经这里回巴黎。结果香槟区就定格成这样了:路过,停车,喝杯香槟,上个厕所,然后回巴黎了。颇有点“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的况味,只是敲门试问的绝不是野人家,都是闻名世界的香槟大品牌罢了。

一些厂端出来的香槟冰得太冷,一些厂则是温温吞吞,不过都没有关系了。香槟酒给我的印记,远不如兰斯大教堂和教堂正门墙壁上的“微笑天使”雕塑深刻和难以忘怀。

《风中有六百四十八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