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

第一款是美国酒。年轻时法国南部的一次旅行让他爱上了罗纳河谷的葡萄酒,并倾情于当地的葡萄品种色拉子和维欧尼。归国后他竟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古生物学研究转向了戴维斯分校学习葡萄栽培和酿造,并去澳大利亚实习。之后他创建了自己的酒庄和葡萄园,成为加州葡萄界的闪亮之星。

这款酒直接就是向罗纳河谷致敬的作品,葡萄园里红色品种的色拉子和白色品种的维欧尼混合种植,也共同发酵,酿造出这一款酒来。这晚喝到的是2001年份:浓郁的深红色,浓浓的果酱、黑加仑子、尤加利树、紫罗兰的香;竟有鲜味,也有咸味、金属味,浓重,酒精感强,有灼烧感,酸度也强,尖锐,丹宁在上腭,酒体架构倾斜,不均衡,有甜腻感,使口腔厌倦(89分)。

同场恰逢罗纳河谷名庄,也是用色拉子酿造的酒,1999年份:黑暗的颜色,烟熏、焦油、泥土、肉桂、胡椒、黑色橄榄、黑巧克力的香;开始香气并不突出,但入口酒体架构一下子就让人知道这酒不一般,咸、壮、重、浓,味道在口腔占据的面积大,充分,且有立体感;酸度、甜度慢慢出来,柔软感让人耳目一新。真不错,真心不错的酒,精细致密,复杂有力,回味悠长(93分)。

两相比较,高下立分,可还是有人无法理解。

“为什么我总是喜欢你不喜欢的酒呢?故意的?”

“当然不是!呵呵,品质在那摆着啊。”

“是你对美国酒有偏见吧?你为什么认为这款酒更好一些呢?因为它是罗纳河谷?”

“当然不是。因为好就是好啊。”

“可是你无法说服我。”

“我为何要说服你?”

“哼哼,不理你!”

“好吧,转过身去……”

“干嘛?”

“听话,转吧。”

“啊!你干嘛倒掉我的酒?!”

“反正你也喝不出好坏来,倒掉也没什么损失。”

“你怎么这样?!”

“呵呵,现在,闻空杯,你觉得哪一个杯的香气更好?”

“第二个。”

“你看,我并没有对你隐瞒什么。现在你知道哪款酒更好了?”

“为什么这样?”

“说明必须基于理解,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所以我无法说明。你只要知道杯中有酒你无法分辨品质,空杯留香你感到了差别,这说明你功力还不够。现在从无酒的空杯开始学习,在空杯里你感到哪款酒更好了,那么有酒时这酒也肯定更好,对不?只有你感觉到并且相信这一点,当杯中有酒时才会开始用心去捕捉、去感受、去分辨酒中那些隐而不显的东西,那些彰示着真实品质的要素,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学习过程。”

有时候从无中反而会有更多的发现呢。

《鼻舌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