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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以手枪。甚或至于手提机枪对住,这对我来说,绝不是陌生的事了。但是,像如今这样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我的前后心却有着光亮,这是最好的靶子,即使是一个极拙劣的枪手,也可以以轻而易举地射中我的。
  而在我的眼前,则是一片漆黑,敌人在什么地方,是静止不动,还是正在移动,如今离我有多远,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就像是一个瞎子一样,完全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发涩,道:“我的处境,你不必再多加描述了。”
  大使冷冷地道:“好,那么我要问你正事了,那箱子呢?你已经交到了什么人的手中了,我限你十秒钟说出来。”
  我急忙地道:“我已向井上次雄报告过,箱子在你们处,我一死,井上次雄自然会找你算账的!”大使给我的十秒钟,我只来得及说以上的几句话。我讲完之后,等待着那四枪齐发的响声,来送我归西。但是,却并没有枪声。
  我心头不禁狂跳,我的话生效了!
  我假设,在井上私人飞机场中,盗去那箱子的正是某国大使馆的人员。那么,由于井上次雄是一个在朝野间,都具有极高威信的人物,某国大使馆竟然窃取井上家族的传家之宝,这件事传出来,一定举国沸腾,对大使的地位,有极大的影响。
  而如果我的假设不成立的话,我那两句话,自然也起不了恐吓的作用了。
  大使的不出声,证明我的假设不错。我立即又道:“大使先生,为你自己着想,你还是对我客气点好,我是存心帮助你的,只不过遭到了意外!”
  大使厉声道:“什么意外?”
  我道:“那箱子被一个不明来历的集团抢去了,你可有线索么?”大使冷冷地道:“我的线索,就在你的身上!”
  我突然转变话题,疾声问道:“你的上峰,给你几天限期?”大使脱口道:“十天……”他只讲了两个字,便怒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大使先生,只有十天限期,你在我的身上,已经浪费掉几天了?”大使果然是色厉内荏,他的声音,立即变得沮丧之极,道:“已经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我笑了一下。这一下笑声我一点也不勉强,因为形势已经在渐渐地转变了。
  我沉声道:“大使先生,你如何利用这剩下来的七天呢?七天之中,你实在不应该浪费每一分钟的,而我,如果在午夜之前,不和井上次雄联络的话,那么,他就要通知警方寻找我的下落,同时公布他传家之宝失踪的详细经过了!”
  大使的声音在微微发颤,道:“胡说。”
  我冷笑道:“信不信由你,你的命运,本来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大使急速地道:“我怎能相信你?”
  我道:“你必须相信我。”
  大使道:“我已经相信过你一次了,一切麻烦,全因为相信你而生!”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大使的口气,又已经软了许多,我道:“对于这件事,我表示抱歉,因为那完全是意外,你因为我而遭到了麻烦,但你要消除这些麻烦的话,还少不了要我帮忙。”
  大使半晌不语,才道:“着灯。”
  刹那之间,我眼前又大放光明,只见大使就坐在我的对面。
  那四个持枪的人,也仍然在监视着我,灯火乍明,他们的眼睛,眯成了一线,这是我要改变处境的一个绝佳机会。但是我却并没有动手。
  因为我已经不必要动手了,大使面上的神色,已表示他不但不会为难我,而且还要求我的帮助!
  我舒服地伸了伸腿,向那四个持枪的人一指,道:“这四位朋友手上的武器,似乎也应该收起来了?”大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那四人蹲了下来,将手中的枪挟在胁下。那显然是他们仍然不肯完全放松对我的监视。
  不过我也不放在心上了,因为如今我大是有利,我抽着烟,大使焦急地等待我讲话,我却好整以暇。
  好一会,我才道:“大使先生,这件事,要我们双方合作才好。”
  大使以疑惑的眼光望着我。
  我道:“那只箱子,被人夺了去。但是抢夺那只箱子的人,是哪一方面的方量,我却不知道。”
  大使皱了皱眉头,道:“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么?”我道:“有,我相信这是一个十分有势力的集团,但不是月神会。这个集团甚至收买了国际警方的工作人员,他们行动之际,是以一辆美国制的汽车作交通工具的,他们所用的武器,是手提机枪,当他们抢夺那只箱子之际,出动了二三十人之多。”
  我一口气请到这里,大使紧皱着他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开来。
  我知道大使对这件事,也是没有头绪。
  我笑了一笑,道:“你们的特务工作做得十分好,比国际警方和日本警方要出色,我想,你应该知道,那只箱子究竟是落到了什么人的手中的。”
  大使微微地颔首,道:“我去努力。”
  我伸出了三个手指,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大使几乎跳了起来,叫道:“三天!东京有一千多万人口,你只给我三天的时间!”
  我耸耸肩道:“这是很公平的了。三天只要查出那是一些什么人,是什么样的集团而已。你要想想,我要从人家手中夺回箱子来,也是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那样,你就可以在你上峰给你的限期之前,再找回那只箱子来了!”
  大使望了我半晌,道:“你有把握?”
  我也回望着他,道:“只要你有把握,我就有。”
  大使伸出手来,道:“我有。”我也伸出手来,与之一握,道:“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大使站了起来,车身颠簸,使他站立不稳,他道:“或者我又做了一次笨伯。”
  我知道他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他是指又相信了我一次而言的。
  我笑了一笑,道:“你必须再做一次,不然,你即使调查到了箱子在何处,你也没有人手去取它回来的,是么?”
  大使以十分尴尬的神色望着我,道:“这……也不致于。”我笑道:“大使先生,你们在东京收买了许多人,但全是笨蛋,并没有真正的人才在内……好了,我该下车了!”
  大使伸手在钢壁上敲了几下,卡车立即停了下来。有两个人为我打开了门,我一跃而下,卡车立即向前飞驶而去。
  我给迎面而来的寒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定睛看时,只见仍然在东京市区之中。我忽然想起,我忘了和大使约定再晤面的办法。
  我转过身去,想去招呼卡车,但是我立即看到,前面的街角处,有人影一闪。
《蓝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