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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他在说:“卫斯理,我完了,就算我能逃一死,我还能够回土星去么?”
我望着他,不禁苦笑!
为了方天能回土星上去,我和纳尔逊两人,历尽了多少艰险,费尽了多少心血!到头来,纳尔逊先生还离开了人世,而方天却还被控为谋杀纳尔逊的凶手!
的确,他的身份一被暴露,他在地球上恐惧了近两百年的事实,就可能发生了,那便是:他将被地球上的人,视作研究的对象,视作奇货可居,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土星去了。
我的脑中不断地“响”着方天的声音,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我在这样的情形下,是没有法子和方天通话的,我只是心中迅速地转念着,等到主控官宣读主控文,读到方天在预定发射到土星去的火箭之中,秘密设置了一个太空舱的时候,我轻轻一碰身旁的小纳,和他两人,悄悄地退了出来。
在走廊上,我们遇到了数十只监视我们的眼睛,小纳以十分怀疑的眼光望着我。
我低声道:“你可要听我讲述令尊的详细死因么?”小纳十分讶异,道:“你为什么不在庭上说?方天在等着你为他作证!”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暴露方天的身份,因为这将对他有极大的不利,我要你帮我忙,将方天救出来,将他送上那枚火箭,他只要有十分钟的时间,便可以回到他的故乡了。”
他瞪着眼看着我,他显然不明白我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我沉着声音,低声道:“方天是一个土星人!”
他猛地震了一震:“但如果他是凶手的话,我绝不会助他。”
我摇头道:“他不是凶手,他非但不是凶手,而且,他还替令尊报了仇,为我们地球人,除去了一个极大的祸胎!”
我以尽可能的最简单的描述,将土星卫星上的那种可怕的“无形飞魔”……获壳依毒间的一切,向小纳讲了一遍。
他在听了之后,大约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我是可以明白他的心情的,他这时一定正处于极度迷惑,恍若梦幻的境地之中,因为他在过去十几分钟之内,所听到的一切,全是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听到过,从来也未会想到过的!
这等于叫以足走路成了习惯的人,忽然改用手走路一样!
我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并不去打扰他,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在较短的时间之内,明白我所说的一切。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向窗外看去。
由窗外看去,可以看到基地之中所耸立着的许多火箭。那枚土星火箭最高,最抢眼。
从办公室大楼到那枚土星火箭,约莫有一公里的路程,但是,要使方天通过……
我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禁苦笑。
就在这时,小纳已经开口,道:“卫,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使方天顺利到达那枚火箭,使他能够起飞?”我听得他这样说法,知道他已经完全相信我的话了,我道:“你呢,你有主意么?”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而且,方天的案子是用不着多审的,立即可以定案,他也会在极其严密的戒备之下,送出基地,到达最近的有死刑设备之处,去执行死刑!”
我急促地来回踱着步,在我们附近,有着不少便衣和武装的守卫,他们的眼睛未曾离开过我们两人,但因为我们都以十分低的声音在交谈,所以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未曾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心中急促地转着念:如何才能使方天到达那枚火箭呢?
如果不能的话,方天一定会死在守卫人员的乱枪之下,甚至我和小纳,也可能遇害!
要使方天不死,那还容易,只要我将刚才向小纳说的话,在庭上说出,方天不死的可能性就十分大,但要使方天能回到土星,那就非冒险不可了。
我来回地踱着步,小纳则以手托着下颔,一声不出地站着。
过了片刻,小纳来到了我的身边,道:“要使方博士上那火箭,倒还容易……”
我听到这里,连忙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小纳笑而不答:“问题是在于,方博士进了火箭之后,他是不是能立即起飞?”
我道:“方天曾对我说过,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是差在没有那具导航仪。我相信这便是表示,如果他进入火箭的话,那么火箭立即便可以起飞的。”
小纳道:“这个问题解决了,剩下来的第二个问题,那便是:将方天送进了火箭之后,我们怎么办?”
我望着他苦笑,道:“如果我想到了解决这个的办法的话,我早已冲进临时法庭去了。”小纳低头不语,过了片刻,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我们跟着他,一齐飞向太空!”
我大摇其头,道:“我不愿去,你知道么,我们如果到土星上去的话,可能只活上两三年,便要死了,这是两个星球之间时间观念不同之故。”
小纳道:“当然我只不过是如此说说而已,事实上那太空舱,可能也根本容不下三个人。”
我干咳了几声,道:“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我们不要硬来,最好,我们完全不露面,而在暗中帮助方天,使他能到达那枚火箭!”
小纳仰起头来,道:“根据惯例,当主控官读完控诉书之后,是有休息的。”
我苦笑道:“那又有什么用处?我们根本没有法子和方天联络,而且方天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他可能根本没有勇气逃跑!”
我讲完之后,摊了摊手,表示我对这件事,可以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小纳将声音放得更低,道:“卫,我倒不认为是绝望了。”
我想起他刚才曾说,要将方天弄上那枚火箭,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见得他心中一定有着极大的把握,他的年纪虽然比我轻,但是虎父无犬子,我是没有理由轻视他的话的。
我连忙转过头,向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