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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猛地跃去,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速度,握住了我的手,道:“卫斯理,等等,等一等!”
我冷笑道:“我等着干甚么?等你再发荒谬的怪言么?我相信即使在土星人中,你也是个十分卑劣的家伙,或者你们土星人中,根本就没有好人,你记得么?你曾经谋杀过我,你再不让我走,我也卑劣一下,要公布你的身份了!”
方天喘着气,道:“你只管骂,但我只要你听我讲三句话,三句,只是三句。”
我冷笑一声,道:“好,说。”
方天道:“纳尔逊以为我们喝咖啡去了,是不是?”
我道:“是——一句了。”
方天道:“我们来到这里,他是不知道的。”
我道:“废话,他怎知你会改变主意,到这里来对我胡说八道?两句了。”
方天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道:“所以,我料定他会接近火箭,——唉,他来了!”
我身子猛地一跃,来到了窗前,向前看去。
我果然看到了纳尔逊!
纳尔逊的精神看来十分好,绝没有需要休息的样子,他和我见过的一个高级安全人员在一起,向那枚土星火箭走去,他的手中,提着一个涨得发圆,大得异样的公事包。
我呆了一呆,方天已经颤声道:“你看到没有,他去了……他去了!”
我一个转身,双手按在方天的肩上,用力将他的身子摇了几下,道:“方天,你要知道,纳尔逊是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官员,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在那保安官的陪同下去检查那枚火箭,是十分普通的事,我不许你再胡言乱语!”
方天的面色成了靛青色,他连忙道:“卫斯理,你看看清楚,他手中所提的是甚么?”
方天的这一问,我不禁答不上来。
我自从认识纳尔逊以来,从也未曾见到他提过甚么公事包,而且这只公事包,涨得几乎成了球形,看来还十分惹眼。
但是,我仍然不相信方天的话,我一瞪眼,道:“那只不过是一只公事包吧了!”
方天却几乎是尖声地叫了出来,道:“不错,他手中所提的是一只公事包,然而我敢以性命打赌,公事包中一定是那具导航仪!”
我右手握拳,又已扬了起来。
但是,当我的拳头,将要击中方天的下颔之际,我又回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纳尔逊先生和那个高级保安人员还在走着,他手中的那只公事包中,的确是放得下那具导航仪的,而且,根据外形和大小来看,也十分吻合。
我看了一眼,顾不得再打方天。
要揭开这个疑团,实在是十分简单的事情,我只消赶上去,看看那公事包中是甚么东西就行了,何必在这里多费疑猜?
我一个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但是方天却急叫道:“你……你到哪里去!”
我狠狠地回答他,道:“我去看看,那公事包中,是不是放着你所说的那具导航仪?”方天急道:“那怎么行?”
我反问道:“为甚么不行呢!”
方天道:“你一去,它一知事情败露,便又走了。”
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问道:“谁走了?”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获壳依毒间’——无形飞魔!你一向前去,它定离开纳尔逊的身子。卫斯理,你要想想,这里乃是世界上两大强国之一的太空探索和飞弹的基地,如果‘获壳依毒间’进入了一个首脑人物的脑子之中……”
方天讲到这里,我也不禁面上变色!
的确,如果“获壳依毒间”进入了一个可以控制按钮的高级人员脑中的话,那么,只要有一枚红色的按钮被按动,有一枚长程飞弹向另一个敌对的大国国土飞去,第三次世界大战立即引发,而世界末日,也就来临了!
我觉得我的手心在出汗,呆了一呆,道:“那么,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我问出了这一句话之后,才想起我这样一问,无异是承认了方天所说的话,但是我却又根本不信无形飞魔确已侵入纳尔逊的脑子,而我最好的朋友,这时虽在走着,却已经死了,这是我绝不能相信的事!
方天道:“如今,‘获壳依毒间’还不知我们已经发现了它的寄生体,我们可以设法将他引进充满阳电子的房间中去。”
我立即道:“这是绝行不通的,你设置那间充满阳电子的房间之际,纳尔逊也知道的,照你的说法,无形飞魔早已侵入了他的脑中,你怎能再引他进那间房间去?”
方天喘了几口道:“在那枚火箭之上,我设计了一个太空飞行舱,那具导航仪,必须装置在那个太空舱中,纳尔逊此际,一定是到那个太空舱去的,而我在那太空舱中,也作了布置——”
他请到这里,我已经怒吼道:“你事前竟不和我商量这一点么?”
方天道:“我那样准备,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并不准备使用的,怎知如今情形起了变化,我非要用到它不可了。我在那太空舱中,布下了不少高压的不良导体电线,只要一通电,便能产生大量的阳电子,使得‘获壳依毒间’的电波组成,遭到彻底的破坏,从此便不复存在这世界上!”我默不出声,方天又道:“通电的远程控制,就在这里!”他伸手一指,指向他办公桌上的一个绿色钮掣。
我忙道:“那么,纳尔逊先生不是也要死了么?”
方天道:“卫斯理,他早已死了!”
我猛地一击桌道:“胡说,他是甚么时候死的?”
方天的语言镇定,显然他对他的想法有信心,道:“我是想我们在东京的时候,当我们正忙于检查木村信的遗物之际,无形飞魔侵入了纳尔逊的体内,将他当作了寄生体!”
我拚命地摇着头,想要对这件事生出一个清楚的概念来,这个概念是十分难以成立的,试想想,要我相信和我一起飞到这个基地来,到了基地之后的几天中又寸步不离的纳尔逊,实则上早是一个死人!
方天见我不出声,他转过身去,在墙角的一具电视机上,按动了几个钮掣,电视的萤光屏上,出现了那枚火箭的近镜,纳尔逊和那高级保安官正在钢制的架上,向上攀着。看情形,纳尔逊先生确是想进入那火箭的内部。
方天又按动了一个钮掣,电视的画面变换着,最后,出现了一个很小的空间,那地方有一个座位,恰好可以坐下一个人,而其余的地方,则全是各种各样的仪表。
不久,就看到纳尔逊走了进来,打开他那只又大又圆的皮包,双手捧着一件东西出来。
那东西,我曾在照片上详细地研究过,但是却始终未曾见过实物。这时,我仍未见到实物,但是在清晰的电视萤幕上,我却可以千真万确地肯定,这正是井上家族的祖传珍物“天外来物”,也是土星人智慧的结晶,太阳系航行导向仪!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方天道:“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
我的声音微微发抖,道:“这……或许是他找到了导向仪,要你有一个意外的惊喜之故。”
我虽然这样道,但是我的话,连我自己听来,也是软弱而毫无说服力的!
方天道:“你看他的动作。”
我双眼定在电视画面上,几乎连一眨也不曾眨过,我看到纳尔逊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在那具导航仪的后部,旋开了一块板,伸手从那个圆洞之中,抽出十七八股线头来。
那些线头,在我看来,根本不知是甚么用处的,但纳尔逊却一根一根地驳接起来。
方天吸了一口气,道:“整个地球,只有我一个人,能驳接那些线头,除了我之外,便是‘获壳依毒间’。”
我感到一阵昏眩,连坐都几乎不稳!
我一生之中,经过不少打击,但是却没有打击是那样厉害的!
我的最好朋友,我的冒险生活的最好合作者,竟……竟……已不再是他自己,竟成了来自土星,莫名其妙的一个强烈脑电波的寄生体!
我紧紧地握着双拳,身子不断地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