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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半年前已经死了。”那小姑娘补充着说。
  我更加怀疑了,我道:“这不可能吧,我知道她寄过一封信,是寄给尊埃牧师的,那封信,只怕是今早投寄的,她怎可能在半年之前,已经死去?”
  那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封信……是我寄的。”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道:“可是,那封信却注明发信人是米伦太太的,小妹妹,你可有弄错么?”
  小姑娘总算将门打了开来,一面让我走进去,一面道:“你是邮政局的人员么?事情是这样的,米伦太太——”
  她的话还未曾讲完,便听得厨房中传来了一个十分粗暴的女人声音,问道:“姬娜,你和什么人在讲话?”
  “妈妈!”小姑娘忙叫着,“一位先生,他是来找米伦太太的!”
  那小姑娘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名字,我向厨房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妇人,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我连忙准备向那妇人行礼,可是当我向那妇人一看间,我不禁大吃了一惊!
  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如此难看的女人。姬娜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小姑娘,而她竟叫那难看的女人为“妈妈”,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一件怪事!
  虽然明知道这样瞪住了人家看,是十分不礼貌的事,但是我的眼光仍然停留在那妇人的脸上,达半分钟之久。
  我绝不是有心对那妇人无礼,而是那妇人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是以我在一望到了她之后,我的眼光竟然无法自她的脸上移开去,好在这时是白天,如果是黑夜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高声呼叫起来的。
  而且,必须明白的是,我却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
  我不但胆子不小,而且,足迹遍天下,见过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事,可是就未曾见过一个那么可怖的妇人,她头部的形状,好象是用斧头随意在树上砍下来的一段硬木,她一只眼睛可怕地外突着,而另一只眼睛,则显然是瞎的,眼皮上有许多红色的瘰历。
  她的鼻子是挺大的,再加上她厚而外翻的上唇,就这两部分来看,她倒像是一头狒狒——虽然她的眼睛,比狒狒还要可怕得多,她的牙齿参差不齐。
  她这时,正用围裙在抹着湿手,而且,我还看到,在她的脸上和手上,有着许多伤痕,像是刀伤。
  当我从震惊中定过神来之际,我看到那妇人可怕的脸上,已有了怒意(那是加倍的可怕)!
  她那一只几乎突出在眼眶之外的眼睛瞪着找,哑声道:“你是谁?你来和我的女儿说些什么事情?”
  那小姑娘——姬娜则叫道:“妈妈,这位先生是来找米伦太太的,他提及那封信,妈,你还记得么?就是米伦太太临死前叫我们交的信,但是我们都忘记了,一直放了半年,到今早才找出来。”
  我多少有点明白事情的真相了,米伦太太,可能是和姬娜母女一齐居住的一位老太太。而这位老太太在临死之前,曾托她们交一封信,而她们都忘记了,一直耽搁了半年之久,直到今天早上才找出。
  而当这封信还在邮筒之中,尚未被邮差取走之时,那辆大房车便将邮筒撞断,这封信因为十分重,所以邮票也贴得多些,是以被顽童注意,将之偷走,而又将上面的邮票撕去,因之弄得地址不清。
  而也因为这一连串的关系,我才按址来到了这里,见到了可爱的姬娜,和她那位如此可怕的母亲。
  我想通了一切,刚想开口道及我的来意时,那妇人已经恶声恶气地道:“那封信有什么不妥了!你是谁?”
  我勉强在我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来,道:“有小小的不妥,夫人。”我又取出了那封信,道:“你看,信封上的地址被撕去了,如果你记得信是寄到什么地方去的,那么,就请你告诉我,谢谢你。”
  我已经准备结束这件事了。
  因为,那妇人将地址一讲出来,我写上,贴上邮票,再将之投入邮筒,那不就完了么?
  我心中在想,总不会巧成那样,又有一个冒失鬼,再将邮筒撞断的!
  那妇人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其实十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时所发出来的喘息声,她道:“信是寄到什么地方去的?米伦太太还有什么寄信的地方?那当然是墨西哥了,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们了!”
  她虽然下了逐客令,但是我还是不能不多留一会儿。
  我又道:“那么,请问是墨西哥什么地方?因为信上的地址,全被撕去了,只有‘毕列支’一个字,那可能是什么桥吧?”
  那妇人瞪着她那只突出的单眼,道:“墨西哥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姬娜你可知道么?嗯?”
  姬娜摇着头,她那一头可爱的黑发,左右摇幌着,道:“我不知道,妈妈,我从来也没有注意过。”
  那妇人摊开了手,道:“你看,我们不知道,你走吧!”
  在那一剎间,我也真的以为事情没有希望了,而且,我已知道那封信是被积压了半年之久的,就算有什么急事,那也早已成为过去的事情了。所以,我已准备躬身退出。
  可是,就在那妇人一摊手之间,我却陡地呆了一呆。我在那一瞬间,看到那妇人的手上,戴着一只镶有红得令人心头震惊的红宝石戒指!
  那是极品的红宝石(我对珠宝有着极度的爱好和相当深刻的研究),这种红宝石的价格,远在同样体积大小的上等钻石之上,那妇人戴这枚戒指的方式也十分特别,她不是将镶有宝石的一面向外,而是将那一面向里,所以,只有她摊开手来时,我才看得见。
  这样的一枚红宝头戒指,和这样的一个妇人,是无论如何不相称的!
  而我的震惊神态,也显然立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她连忙缩回手去,并且将手紧紧地握住,那样,那块极品红宝石,就变成藏在她的掌心之中了。
  我在那片刻间,心中生出了极度的疑惑来;这样可怕的妇人是什么人?何以她住在那样普通的地方,又要亲自操作家务,但是她却戴着一只那样惊人的红宝石戒指。这一只戒指,照我的估计,价值是极骇人的。
  而且,上好的红宝石,世上数量极少,并不是有钱一定能买得到的东西。
  一样东西,到了有钱也买不到的时候,那么它的价值自然更加惊人了!
  我在那剎间,改变了我立即离开她们的主意。老实说,我突然改变主意,并不为了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原是一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人,我真想弄清楚那可怕的妇人的来历和那枚红宝石戒指的由来。
  我故意不提起那枚戒指,我咳嗽了一声,道:“你看,这封信中,好象还附有什么东西,可能这是一封十分重要的信——”
  那妇人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头,道:“我们已经说过,不知道米伦太太要将信寄到什么地方去的。”
  我陪着笑,道:“那么,米伦太太可有什么遗物么?”
  那妇人立时张大了口,看她的样子,分明是想一口回绝我了,但是小姑娘姬娜却抢着道:“妈妈,米伦太太不是有一口箱子留下来么?那只红色的大箱子。”
  那妇人立时又道:“那不干这位先生的事,别多嘴!”
  我仍然在我的脸上挤出笑容来,道:“夫人,你看,这封信是寄给尊埃牧师的,或许,在米伦太太的遗物之中,有着尊埃牧师的地址。她已死了,她死前想寄出这封信,你总不希望死者的愿望不能实现吧?”
  我知道,墨西哥人是十分迷信,而且相当尊敬死人的,这一点,和中国人倒是十分相似的。
  果然,我最后的一句话生了效,那妇人迟疑了一下,道:“好,你不妨来看看,但你最好尽快离去,我的丈夫是一个醉鬼,当她看到屋中有一个陌生男人的话——”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我要紧紧地咬住了唇,才不致于笑出声来。一个男人有了这样的一个妻子,而居然还要担心的话,那么他必然是醉鬼无疑了!
  我低着头,直到可以控制自己不再笑了,我才敢抬起头来,跟着她,走进了一间房间,姬娜也跟了进来。那间房间十分小,房间中只有一张单人床,在单人床之旁的,则是一只暗红色的木头箱子。
《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