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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部 两个透明人
  那画印刷精良,原来的相片也拍得很好,就像是一条鱼骨在游水一样!
  一条鱼骨在游水!
  我立即将之和“一条臂骨在挥动”、“一副手骨在开门”联系了起来。
  我的双眼,定在那幅透明鱼的图片上,我觉得整间屋子,像是在旋转一样。
  透明鱼,鱼身的肌肉绝不阻碍光线的透射,所以它看来就像是一条鱼骨在游水一样,那么,王彦和燕芬两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是不是他们的肌肉,已经完全不能阻挡光线,因而,他们的肌肉虽然存在,但因为光线能够顺利通过的原因,而不能被人类的眼睛看到,所以,他们两人,实际上已变成透明人了呢?
  噢,我一面感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狂妄太无稽了。
  然而,我却越来越觉得我的想法,已经捉摸到一些事实了。
  绝对没有一个人的手上肌肉,手臂上的肌肉完全消失了之后,仍然可以毫无痛苦地活动自如的。
  那一定只是他们的肌肉,在我的视线中消失而已,实际上,肌肉是还存在著的。
  我的心怦怦地跳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这是骇人听闻震撼人心的怪事。
  我虽然自信已找到了答案,但是我却无法知道他们两人,何以会变成这样子的!
  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去看一看那透明鱼的说明。那说明十分简单,说这种透明鱼,原产在南美洲的若干小溪之中,近年已在水族箱中繁殖成功。这种鱼有著强烈的自我恐惧感,若是和其他的鱼养在一起,它一定远离其他的鱼,即使因之饿死,它也不会接近其他鱼类的。
  这一段说明,有两点是使我十分注意的。
  第一,这种透明鱼原产南美洲。而对历史有研究的燕芬,则肯定那只黄铜箱子是印加帝国时代的产物。印加帝国正是在南美洲建立了他们的高度文明之后,又神秘地消失了的。
  第二,那种鱼有著强烈的自我恐惧感,如今,王彦和燕芬两人,不也是这样么?
  实在,这也难怪王彦和燕芬两人的,试想想,当你站在穿衣镜前,当镜中反映出来的你,并不是了具有血有肉的人,而只是一具枯骨的话,你能不在心中产生出强烈的恐惧感么?
  当你只能触到你自己身上的肌肉,而不能看到那与生俱来的肌肉时,你能不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么?
  我相信,王彦和燕芬两人,相继来找我,都是因为他们想来求助于我之故。
  但是他们却终于未曾开口,便夺门而出!
  那自然是因为他们一见到我,便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之故!
  我真怀疑,一个正常人,在这样的变故之下,他的神经,能支持多久,而不崩溃。
  我骤然放下了那册“原色热带鱼图谱”:我要找到他们两人!
  我已知道他们两人在一个离岛上,当然我不能逐岛逐岛去找,但是我可以通过我和国际警方的关系,要求本地警方,派出直升机助我去寻找。
  通过直升机的直接寻找,和周密的空中摄影,要发现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甚至可以不必向警方解释,我在找寻甚么,没有我的请求,警方也一定会答应。
  我立即和警方联络,直升机是现成的,随时可以出动,空中摄影机的装置也只是极短的时间便可以完成的事。我只要一个帮手:驾驶员兼摄影师。本来我是可以自己驾驶的,但是我恐怕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当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之后,必需将直升机降落在岛上,他们便会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生出甚么不智的事来。
  当我到达直升机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了,我向机师传达了我的命令。我命令他:不断地在各离岛上空盘旋,直到有所发现为止。
  我们携带著充足的燃料,在上空盘旋,又盘旋,我以长程望远镜,注视著每一个荒岛。
  到了下午,直升机已经两次飞返基地,补充燃料,我真怀疑王彦的游艇,是不是能够驶得那么远,但是我还是一个一个岛找著,而且我还吩咐机师不要飞得太低,以免王彦和燕芬两人,警觉我是在找他们。
  暮色渐临,直升机的燃料,也不容许我们继续找下去了,我正准备放弃搜寻,回到家中去仔细研究空中摄影之际,突然,在一座孤零零的小岛之旁,我看到了一艘中型游艇。
  在望远镜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艇尾的英文字“ Quaternion ”那是一个数学名词,创自苏格兰数学家满弥登,中译好像是“四元化”。王彦是数学家,他正是以这个名词来命名他的游艇的。
  我发现了王彦的游艇,我的心情兴奋得简直难以形容。
  我令机师飞开去,然后,直升机接近海面,先放下了一艘打气的橡皮艇,然后,我也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落在橡皮艇上,直升机升空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茫茫的海面之上。
  暮色散布得很快,当我在海面上,划到一半之际,已经很黑暗了。
  幸而我还可以看到前面的那个小岛,不致于失去了目标。
《透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