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他们是我的朋友,自然也常听我说起一些怪诞而不可思议的遭遇,所以他们那样说,乃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但是他们的笑容却突然敛起了。
  因为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那圆柱的确不是他们所知道的地球上的任何金属!
  总工程师将我请到他的办公室中,在他的办公室中,他命助手查阅着各种参考书,又和各地的冶金专家,通着长途电话。
  我在他的办公室中,足等了三小时之久,他才完成了和几位专家的通话。
  他放下了电话:“世界上第一流的专家,都认为不可能有那样的合金,你可以将那圆柱留在我们这里,等他们赶来研究么?”
  “可以的,”我立即答应:“但是我只能给你二十八天的时间,到第二十九天,我一定要收回来。”
  “那不成问题,时间足够了!”总工程师也未曾问我究竟为什么限期二十八天。当然,就算他问我,我也不会回答的。
  我和他们告辞,回到了家中。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每天和这位总工程师通一次电话。我知道,几个专家,正从世界各地赶来,研究那圆柱。他们连日来废寝忘食,想研究出一个究竟来。而各种最新的仪器,也源源运到。
  一直到第二十天头上,我才接到了总工程师的电话,叫我立即到他工厂的实验室中去。
  我立时出门,赶到了那家工厂。当我走进实验室的时候,我看到那圆柱放在桌子上,七八个人围住了它。
  有一具仪器,放在圆柱的旁边,那仪器正在发出一种嗡嗡的声响。
  总工程师一见到我,就站了起来,迫:“你来了,我们一直研究到今天,才有了一点发现,那圆柱——那金属会产生一种波。”
  “什么波?”我望着那仪器。
  “好像是无线电波,但是那种波的幅度十分大,震荡的频率十分怪异,我们的仪器还测不出,我们也不知道何以它能够产生那种类如无线电波也似的波。”总工程师向我解释着。
  我早已明白那圆往会产生一种波,而且,我还知道这种波,绝不是无线电波,而是速度比无线电波更快,超越了光速和无线电波速的另一种“电波”。那种波,和人的“脑电波”相类似。至少,它们之间,能相互起感应作用,这种波能加强脑电波的作用!
  而每当将近月圆时分,圆柱所产生的那种波,便渐渐强烈,那自然可能和月球磁场的加强有关。又或者、在每月月圆的时候,恰好是在遥远的外太空,某一星球上这种波的感应最强的时候,所以圆柱在月圆之夜,就产生了那种神奇的力量!
  当然,我所想到的这一切,对我来说,还全是十分模糊的概念。
  我甚至无法用比较有条理的话来表达我这种概念,因为这种概念是超越时代的。我们这个时代,还没有适当的语言,可以表达这种概念。例如我只能说“这种波”,而说不出那究意是什么来。我也只能袭用“脑电波”这个名词,而实际上,“脑电波”可能根本不是电波的一种,可能根本不属于电波的范畴之内。我呆了好一会,才问道:“那么,这究竟是什么金属,肯定了没有?”
  总工程师摇着说:“没有,但是我们曾用金属透视仪透视过它的内部。它的内部,有另外不同成分的金属在,对探视波的反应不同,但是我们同样没有法子知道那是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那等于没有结论了!”
  总工程师道:“是的,暂时没有结论,但是继续研究下去,就会有的。”
  我道:”可是你们只有八天时间了!”
  总工程师道:“那不行,你得长期供我们研究下去,你也想弄明白它是什么的,对么?”
  我摇着头:“不,绝对只有八天,在第二十八天,我一定要收回它。”
  “为什么?”总工程师讶异地问。
  “当然有原因,但是我不能说。”
  总工程师现出很失望的神色来,他向各人表示了我的意见,各人都望定了我。
  我只得道:“很抱歉,真的,我有很特殊的理由,但是又不能和各位说明,在八天之后,我一定要收回那圆柱,一定要。”
  我最后那“一定要”三字,讲得十分大声,那表示我的决心。
  一个人问我:“请问,你准备将它怎么样?”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实在不能。”我不准备再在实验室中多耽下去,因为我怕我自己会受不住别人的哀求而改变主意。
  我自然知道,如果我改变主意的话,那么将会有一连串可怕的事发生。
  任何人,对于有预知力一事,都有极大的欲望,几乎人人都想自己成为一个先知,知道还未曾发生,而又肯定会发生的事。
  但是事实上,当人有了预知力之后,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这一点,是任何想自己具有预知能力的人所想不到的。
  霍景伟未曾想到,歇夫也未曾想到,他们都想有预知能力,但他们在有了预知能力之后,却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死去,霍景伟更似乎是有意追寻死亡的!
  我已可以肯定地说一句,人活着,有活下去的兴趣,就是因为所有的人,根本无法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生活的乐趣来自未知,而不是来自已知!
  如果我不在下一次月圆之前,收回那圆柱,那么必然要有很多人被我所害,而我又决不能在事前向他们说明一切,如果我说了,很多人将会因为想获得预知力而犯罪,像歇夫教授一样。
  我转身走出了实验室,我还听到,在我的身后,响起了一片感到遗憾的叹息声。
  我回到了家中,将一切情形,和白素说了一遍,白素皱着眉:”那么,那东西真的不是属于地球上的了,它是怎么来的?”
  我摇了摇头:“谁知道,整个宇宙之中,那么多星星,穷一个人的一生之力,也不能够数得尽,怎有办法探索它们?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到达地球的,可能它已来了几十万年,它可能是由星球人带来的,也可能只是仪器发射出来的,我也无法知道它的作用。但是却可以肯定,它发出来的波,和人的脑电波,是完全相同,而且能产生感应的。”
  白素点着头:“宇宙中的一切大神奇了。”
  我摇着头:”其实,地球上的人,根本还没有资格去谈论宇宙的秘奥。想想看,我们连对于自己本身的了解尚且如此肤浅,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回答‘脑电波是什么’这个问题?”
  白素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也没有人能切实解释何以人会有预感。甚至没有人能解释得出,何以人会有心灵感应。”
  我握住了白素的手:“人类的科学实在大落后了,被奉为科学先圣的爱因斯坦说光速是最高的,于是一切科学,皆以他这句话为基础,看来人类的科学要向前大迈进一步,至少得证明爱因斯坦的理论,并不是绝对的真理才行!”
  白素向我笑了一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们就是先知先觉了!”
  八天之后,我如约取回了那圆柱。
  我向友人借了一艘性能十分良好的游艇,和白素一起,驶出海,我们驶得十分远,到了完全看不到岸的时候,我们才合力搬起了那圆柱,将之抛进了海中。
  当海水溅起老高的水花之后,那圆柱便沉了下去,转眼之间,就看不见了,我们趁机在海上玩了一天,到天黑才回家,等到回到家中,推开窗子,抬头看去,月又圆了,圆得极其美丽、可爱,想起我们已抛弃了那圆柱,我和白素两人,都有说不出的轻松!
《丛林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