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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得浑身酸痛,我只想直一直身子,在那一刹间,我忘记自己是在箱子之中了,我的身子挺了起来。
  可是,我的身子只向上一梃开,头顶便已“砰”地一声,撞在箱子上了。
  这一撞,使我痛得大叫了起来,但是也使我的头脑,反而清醒了一阵,同时,陡地一亮……我并不绝望!
  我的“隧道”来到这里,被铁丝所阻,我无法在铁丝之中揩洞出去,但是,“隧道”不一定是要直向前的,我可以便“隧道”转而向上!
  通常,货物装在船的货舱之中,是不会一直碰到船舱的顶部的,总有空隙,那么,只要我能弄破最上的一只木箱,我就有机会爬出去,爬过铁丝或其它的货物而脱身了。
  我又开始工作了,而且,我发觉我这次工作,要比上次容易得多,因为我一弄破箱子,箱子中的棉织品,便会自动向下落来,使我省却了不少搬运的气力。
  我在又弄穿了六只箱子之后,终于,我爬上了一大堆木箱的顶。顶上的空位,比我想像的还要多,我可以站直身子。
  我着亮了电筒,在铁丝上走了过去,铁丝过去,是一麻包一麻包的货物,我是被“埋”在货舱的角落的,我当然已经想到,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遭遇,绝不是因为十九层的疏忽之故。那一定是十九层故意安排的。他并不是想害死我,但却要使我吃点苦头。
  我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当我走过麻包,沿着麻包爬下来之际,我心中已然决定,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报复,一定要使十九层试试他被埋在地下的滋味!
  我攀下了麻包之后,便站在货舱中仅有的一些空隙之中了,我很快地便发现了这一道铁梯,铁梯是向上通去的。大货轮在航行中,货舱当然是加上了锁的,但是也会有人来定期检查。
  我本来是想等有人夹货舱检查时再作打算的,但是我立即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才会有人下来;而如今,我已经十分迫切地希望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我攀上了铁梯,到了舱盖之下,在我用力向上顶的动作之下,舱盖出现了一道缝,我用一片十分锋利的薄锯片,从缝中伸了进去,锯动着。这薄锯片,是我随身携带的许多小工具之一。
  幸而这艘货船是十分残旧的老式的,所以我才能锯断了锁,从舱中脱身。
  当我推开了舱盖,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之际,我身心所感受到的愉快,实在是难以形容的。外面十分黑,正是午夜时分。
  我顶开了舱盖,翻身上了甲板。
  我一跃上了甲板之后,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我向前走出了十来步,在一艘吊在船舷之旁的救生艇中,坐了下来。
  那地方十分隐秘,即使在白天,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何况现在是晚上。
  我开始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如果不是货舱中的货物,给我弄了个一塌糊涂,那么我现在已可以公开露面了。我可以直接去见船长,要他收留我,在海上,船长有着无上的权威,我的要求可以满足一个船长的权利欲,多半可以获准的。但因为货舱中的大木箱被我毁坏了十二个之多,那十二个大木箱中的棉织品,也成了-团槽,如果我一讲了出来,船长一定立时将我扣留!
  所以,我必须要想别的办法,来渡过这漫长的航程。
  我必须取得食水,食物倒还不成问题,因为我的干粮还在,食水的最可靠来源,当然是厨房了。
  我想了没有多久,便向船尾部份走去,听得前面有脚步声和交谈声传了过来,我身子一闪,闪到了阴暗的地方。
  向前走来的是两个水手,他们可能是在当值,因为他们的手中都执着长电筒,但这时,他们并没有亮着电筒,所以他们也没有发现我。
  他们一面走,一面在交谈,我听得其中一个道:“船长室中的那一男一女,你看是不是有点古怪?”
  另一个道:“当然,见了人掩掩遮遮,定然是船长收了钱,包庇偷渡出境,他妈的,做船长就有这样的好处,我们偷带些东西,还要冒风险!”
  那一个“哈哈”笑了起来:“当然是做船长的好,我看这一男一女两人一定十分重要,要不然船长何必下令,除了侍应生之外,谁也不准进船长室?”
  另一个又骂了几句,两人已渐渐走远了。
  他们两人的交谈,听在我的耳中,不禁引起了我心中莫大的疑惑。
  在船长室中有两个神秘的客人,这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那是什么人呢?难道就是骆致逊和柏秀琼?
  我一想到这一点,不禁怒气直冲!
  因为如果就是他们的话,那十九层既然有办法安排他们在船长室享福,为什么却要我在货舱中心吃苦?
  我决定去看个究竟,而且这时候,我又改变了主意,既然船长是公开受贿偷运人出境的,那么我等于已抓到了他的小辫子,这件事如果公开出来,他一定会受到海事法庭的处罚的。
  那也就是说,就算我弄坏了十二箱棉织品,他也将我无可奈何了。
  我一想到这里,立时从阴暗之中闪了出来,叫道:“喂,你们停一停!”
  那两个水手,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他们,连忙转过身来,而这时,我也已大踏步地向前,迎了上去。
  那两个水手看到了我,简直整个呆住了,直到我来到他们的面前,他们才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沉声道:“你别管,带我去见船长!”
  那两个水手互望了一眼:“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必须先告诉水手长,水手长报告二副,二副报告大副,大副再去报告船长。”
  我笑了起来,取出了两张大额钞票,给他们一人一张:“那好,你们不必带我去见船长,只要指给我看船长室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那两个水手大喜,伸手向一度楼梯之上指了指:“从这里上去,第一个门,便是高级船员的餐室,第二个门,就是船长室了。”
  我向那两个水手一挥手,向前直奔了出去,我一直奔到了楼梯附近,然后迅速地向上攀去。上了楼梯,是船上高级人员的活动地点,一般水手,如果不是奉到了船长召唤而登上楼梯,是违法的。
  我只向扶梯登了一半,便听得上面有人喝道:“什么人,停住!”
  我当然不停,相反地,我上得更快了。
《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