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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失败了,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船长伸出手来,向我奸笑着:“给我!”
我并没有将枪抛给他,只是道:“船长,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了,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是什么也敢做的!”
船长的面色变了一下,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可是以你如今的罪名来说,你不致被判死刑的!”
事情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转机,船长果然怕我铁了心会枪击他的,这样,我自然更不肯将枪脱手了,我道:“对我来说,几乎是一样的了!”
船长的面容更苍白了。
我又道:“当然,如果你不是逼得我太紧的话,我是不会乱来的。”
船长有点屈服了,他道:“那么,你……想怎样?”
船长表示妥协了,可是我的心中,却反倒一片茫然,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才好。一切都归咎我实在败得太惨了,以致我几乎没有了从头做起的决心。而没有了从头做起的决心,当然也不知该怎样办才好了。
船长又追问我:“你究竟想怎样呢?”
我不得不给了他以一个可笑的回答,我道:“请等一等,让我想一想。”
船长愕然地望着我,而这时候,由于我自己的心中乱得可以,所以我也不去理会他的神态如何,我只是在迅速地思索着。
我究竟应该怎样呢?
最理想的,是我可以立即有一架直升机,和一艘快艇,那么我便可以立即在海面之上搜索骆致逊夫妇的下落了,但是在一艘已十分残旧的货船之上,当然是不会有快艇和直升机的。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也以救生艇在海中飘流呢,如果我也以救生艇在海中飘流,那么我找到骆致逊夫妇的机会等于零!
我当然不应该那么傻,那么,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船长又在催我了。
我问他:“这艘货船可以在就近什么地方停一停么?”
船长连忙大摇其头:“绝不能,那绝无可能,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直航帝汶岛。”
我冷冷地道:“如果中途遇险呢?”
船长也老实不客气地回敬我:“如果中途遇险,那又不同了,因为这时这艘船,永远也不能到达目的地,这艘船太破旧了,不能遇险了。”
我叹了一口气,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睹一赌运气了。我可以断定,骆致逊夫妇摆脱我,下了救生艇,在海上飘流,并不是想就此不再遇救的,他们是有计划地下救生艇的,可能他们带了求救的仪器。
那么,他们获救的可能就非常大。
既然,他们选择了一艘到帝汶岛去的货船,那么他们获救之后,可能仍然会到帝汶岛去的,我可以在那个岛上,等候他们。
当然,这一连串,全是我的假定。只要其中的一个假定不成立,那么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
我说我要赌一赌运气,那便是说,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必须当我的假定完全是事实,依着假定去行事!
我对船长道:“那么,我的要求很简单了,我要在船上住下去,要有良好的待遇,等船到了目的地之后,你必须掩护我上岸。”
船长想了一想:“你保证不牵累我?”
我道:“当然,我还可以拿什么来牵累你?”
船长点了点头:“那么,你在船上也不要生事,最好不要和水手接触。”
我收起了手枪,道:“我可以做得到,希望你也千要玩弄花样,因为在下船的时候,我将用枪指胁着你,不给你有对我不利的机会。”
我讲完之后,就退了出去,退到了骆致逊夫妇占据的房间中,在床上倒了下来。
我觉得头痛欲裂,我逼得要自己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才稍为觉得好过一些。
接下来的那二十多天的航程,可以说是我一生之中最最无聊的时刻了。
我借了一架收音机,日日注意收听新闻,希望得到一些骆致逊的消息。
因为他们两人如果被人发现,而又知道他们身份的话,那一定是震动世界的大新闻了。
但是,我却得不到什么消息,我几乎每天都闷在这闲舱房之中。
船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我相信,若是再迟上几天到达的话,我可能就会被这种无聊透顶的日子逼得疯了,在办完了入港的手续之后,船长和我一齐下船。
船长是帝汶岛上的熟人了,葡萄牙官员和他十分熟,船长知道我的目的只是想离开,而不是想害他,所以他也十分镇定。
等到他将我带到中国人聚居的地方,我也确定他不想害我的时候,我才将手枪还了给他,他迅速地转身离去,我则走进了一家中国菜馆。
菜馆中的侍者全是中国人,当我提及我有一点美钞想换一些当地货币,宁愿吃一点亏时,他们都大感兴趣,我换了相当数量的钞票,吃了一餐我闭着眼睛烧出来也比这美味的“中餐”,在街尽头的一家中级旅店中,住了下来。
我已到了帝汶岛,我要开始工作:我很快地就结识了十来个在街上流浪,无所事事的少年,我许他们以一定的代价,叫他们去打听一对中国人夫妇的下落,当然,我将骆致逊夫妇的外貌形容给他们听,同时,我又要他们日夜不停,注意各码头上落的中国人。
我的这项工作发展得十分快,不到三天,为我工作的流通少年,已有一百四十六个之多,但是我却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我又打了一封电报给黄老先生,告诉他我已到了帝汶岛,要他先汇笔钱来给我应用。
这笔钱,在第二天便到了当地的银行。
我自己,也每天外出,去寻访骆致逊夫妇的下落。帝汶岛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我不必多费笔墨去描写它,总之它是一个新旧交织,天堂和地狱交替的怪地方,它是葡萄牙的殖民地,在葡萄牙或是它其他属地上的犯罪者,会被充发到这里来做苦工,但是,它却也有它繁荣美丽的一面。
在海滩上,眺望着南太平洋,任由海水卷着洁白的贝壳,在你脚上淹过,那种情调,是和在夏威夷海湾渡假,没有多大分别的。
一直等了半个月,我几乎已经绝望了。
那一天黄昏,我如常地坐在海滩上,忽然看到两个流浪少年,向我奔了过来,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到了我的近前叫着:“先生,先生,我们相信,我们可以得到那笔奖金了!”
谁发现骆致逊夫妇的下落,谁便可以得到我许下约一大笔奖金,这是我向他们作出的诺言,我一听得他们这样讲,大是兴奋。
我忙道:“你们找到这个人了,在什么地方?”
他们齐声道:“在波金先生的游艇上!”
我在帝汶岛上的时候,虽然不长,只不过半个月光景,但是我在到达的第二天起,便知道波金先生这个人了。
他是岛上极有势力,极有钱的人,是以我听得这两个少年如此说法,不禁一呆,问道:“你们没有认错人?”
他们两人又抢着道:“没有,我们还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来的!”
我忙问:“他们是怎么来的?”
那两个少年十分得意:“码头上的人说,他们是在海中飘流,被一艘船救起来的,他们在船上便已打电报给波金先生,波金先生是亲自驾着游艇,去将他们接回来的,先生,我们可能得到那笔钱?”
我已从袋中取出了钱来:“当然可以。”
我将钱交到他们两人的手上,他们欢天喜地,又补充道:“我们来的时候,波金先生的游艇已经靠岸,大概是到波金先生的家中去,先生,你知道波金先生的天堂园在什么地方吗?”
波金先生的花园中,有着十只极其名贵的天堂鸟,是以他住的地方,便叫作“天堂园”,这是岛上每一个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