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胡明双手捧着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将两只跌在地上的棺材盖,捧了起来。
  那大的一只棺材盖,并没有损坏,可是小的那只,又跌崩了一角。
  那第二次跌崩了的一角,是连接着我上次跌坏了的那一块上的,我在将棺材盖拿起来之际,看到缺口上,似乎是闪耀着一种金属的光芒。
  我呆了一呆,仔细看去,一点也不错,那是一种乌金色的金属光辉,是由嵌在石中的一小片金属片发出来的。
  我立即又发现,那棺盖是两块石片小心地合成的,而那片金属片,则被夹在中间。
  那两片石片合拢的动作,做得十分精巧,若不是跌破了,露出了被夹在当中的金属片的一角来,是绝不容易发现石中另有乾坤的。我连忙抬起了头来,向胡明招了招手:“你来看。”
  胡明站了起来,来到了我的身边,当他看到石棺的盖中,竟夹有一片金属片时,他也不禁为之陡地呆了一呆。
  我问道:“那是什么?”
  他道:“先弄出来再说。”
  我们试图撬开合在一起的石片,但是却做不到这一点,于是,我们只好用锤子将整个棺盖打碎。我们的动作十分小心,不多久,我们就将上面的石片打碎了,但是金属片还是紧贴在下面的石片上。
  我们再砸碎了下面的石片,又划去了粘在金属片的石碎——那两块石头,是以一种粘性强烈的惊人的东西胶合起来的,那种粘性如此之强东西,究竟是什么,我没有法子知道。
  那块金属片,约莫有一尺见方,很薄,闪着乌黑色的光芒,看来象黑色的云母片,十分坚韧,用手指叩上去,发出一种奇异的锵锵声。
  等到金属片完全取出来之后,我们立即发现,在金属片向下的一面上刻满了一种奇异的文字。
  我看到胡明聚精会神地在研究着那金属片上的文字,以为金属片的秘密立即可以揭晓,因为胡明是埃及古代文字的专家,他应该可以认得出金属片上的古怪文字。
  可是,我的估计错了。
  五分钟后,胡明抬起头来,他的面上,一片茫然:“卫斯理,这是什么文字?”
  我绝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当然答不上来,我从来也未曾看到过这样的文字,我甚至不以为那是文字,而以为那更接近花纹。
  我摇了摇头:“问你啊,如果是埃及古代的文字,你应该认得。”
  胡明道:“自然,如是埃及古代的文字,我一定认得的,可是它不是!”
  我的心中,忽然又一动,在那片刻问,我又起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念头,放置木乃伊的石棺中,有着这样的一片金属,那是一个秘密。如果这棺盖不是被不小心在地上跌了两次的话,那么这片金属片,可能永远不被发现。
  而那个木乃伊头,失踪了,那和棺盖中的金属片是不是有着某种联系?
  譬如说,假定木乃伊头是邓石盗走的,那么会不会邓石知道有这样的一具木乃伊,又知道木乃伊头部有秘密,但却不知道秘密何在,他的双手便盗走了木乃伊的头,而未曾留意棺盖?
  当然,这一连串,全是假定。
  然而,一连串假定,却也说明了一点真实的情形,那便是,邓石仍是事情的主角!
  我将自己的假定对胡明说了一遍,胡明沉思了片刻:“你的假定很有理由,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邓石这个人,可是——”
  他讲到这时,顿了一顿,不再讲下去。
  事实上,他不必说,我也可以知道他要讲什么了,他是想说:“可是我们怎样找到他呢?”
  我道:“若然我的假定不错,邓石是想在这具木乃伊上,得到什么秘密,如果他未能得到,他一定会再度前来。”
  胡明骇然道:“他的手?”
  我点头道:“是的,我们等着他的手,他的手来了之后,我们小心跟踪它们,手总要回到手臂上去的,那么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人的所在了!”
  那女管家逃走了没有再回来,屋中变得更清静。
  我和胡明两人,各据一张躺椅,在地窑的门口等候着邓石的双手。
  我是根据了一连串的假定,才得到邓石的双手会再度光临的结论的。如果我的假定不正确,当然邓石的双手就不会来了。
  我们虽然是在等候着假定的结果,却都十分认真,我几乎没有合眼,胡明也是,一直到了清晨三时,胡明才睡着了。
  那时候,我的睡意也极浓,我几次想好好地躺在椅上睡一觉,但总算硬撑了下来,我一直支持清晨四时左右。
  邓石的双手,果然来了!
  那是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景象,一双手,来了。一双手,是那么突然地,出现眼前,想定神看清楚时,那一双手,便已推开了门,在向内飘了进去。
  我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来到了胡明的面前,将他推醒,我只讲了两个字:“来了!”
  胡明身会意,他四面张望着,当然,他看不到什么,我低声道:“已经进去了。”
  胡明也低声道:“是一双手?”我点了点头:“是的,一双手。胡明,这双手除了能够单独活动之外,和我们的手,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不同,它不能听,也不能看,只不过它四周围发生的事情的反应,却十分敏锐,我们在跟踪它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才好。”
《支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