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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刹那间,我除了感到奇怪之外,还感到好笑,我道:“我们为什么要到仙境去?”
印度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像是我的问题十分好笑一样。
他笑了很久,才重覆着我的问题,道:“我们为什么要到仙境去?朋友,在仙境之中,地上全是各种宝石,整座山都是黄金的,钻石长在树上,在河底的不是石块,而是宝玉!”
我坐了下来,那印度人越说越是高兴,道:“在仙境中,全是人世界没有的东西,我们只要随便带一点出来,全世界的富翁,就会出最高的价钱,向我们购买,朋友,我们是来自仙境的人。”
听到这里,我的兴趣完全消失了,而且,老实说,我还感到倒胃口。
世上有很多财迷心窍的人,想像着各种可以无端发财的梦,这印度人,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我冷冷地道:“听来你好像已到过这仙境。”
我想,我只要那样一问的话,那印度人一定答不上来,会显得十分之窘了。
那么,我就可以狠狠地数落他一番,然后,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要见到像他那样,一天到晚迷信自己已掌握到了什么宝藏的人。
但是,我却料错了,我那带有讥讽性的问题才一出口,印度人便立时压低了声音。由于他将声音,压得如此之低,是以他的话,听来有着一股异样的神秘意味,他道:“是的,我去过。”
我不禁呆了一呆,他去过那仙境,这倒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但是,我却只是呆了极短的时间,接着,我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出来了。
印度人带着一种了解和略带愤怒的神情望看我,我笑了好久,才道:“你去过仙境?”
印度人还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我立时指着他,道:“那样说来,你一定已经有很多来自仙境的宝物了,可是看你的情形,你的全身上下,却一点宝气也没有。”
印度人愤怒了起来,大声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根本不信任我?”
我立时道:“自然不相信你,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印度人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摇晃着,看样子,他像是要打我。
打架我虽然不喜欢,但却也绝不怕,是以当印度人摇拳头的时候,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印度人摇了一会拳头,没有向我打过来,他反倒叹了一声,神情十分沮丧,道:“是的,你没有理由相信我,我想,世上也没有什么人会相信那是真的,除了我之外,只有她才知道那是真的,但是,她虽然留下了那幅画,她却死了!”
印度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他突然改用了一种印度北部的土语。
印度是世界上语言最复杂的国家,印度有各种不同的方言二十多种,其间的差别之大,远在无锡话和潮州话之上,世上没有人可以完全懂得印度所有的方言。
我也听不懂他用那种方言,在喃喃自语,讲了一些什么,但是他用英语所说的那些话,却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他提及,那幅画走一个女性所画的。
我问道:“这幅油画是一个女人画的?她已经死了?她是谁?”
印度人抬起头来,看了我半晌,在他的双眼之中,现出深切的悲哀来。
然后,他在身上取出一本破旧的日记簿来,打开日记簿,又取出了一张折叠的白纸来,他将那张白纸,打开了来,那是一张大约一尺见方的白纸,纸上用铅笔画着一幅速写像。
那是一个印度少女的头像,画这幅速写像的人,自然是第一流的艺术家,因为笔触虽然简单,但是却极其传神,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印度少女。
我望了片刻,他又小心地将纸摺了起来道:“她是我的妻子,可惜她死了。”
我也叹息着,道:“真可惜。”
他道:“她和我一起到过仙境。宫中有很多画师,她一直跟着画师学画,她很聪明,所以她出来之后,就画下了一个山洞,和真的一样。”
这时,我真的感到迷惑了!
因为那印度人提到了“宫中”,而且,又提及那山洞,这使人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决定将事情从头至尾,弄一个清楚,是以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印度人道:“我是巴哈瓦蒲耳,遮庞土王王宫的总管,这个身份,在印度是很特殊的,虽然现在印度政府已削去了土王的特权,但我仍然受到尊敬。”
对于他受到尊敬的这一点,那已是毫无疑问的事了,我几乎以为他就是土王本人了。
那印度人又道:“我的全名很长,但是你可以叫我德拉,那是我名字的简称,我的妻子,我们都称她为黛,她是宫中的侍女。”
我还没有继续发问,德拉便又道:“你一定会奇怪,像我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而且变得如此之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