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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身后,跟了很多人,当我回头看去,我看到离我最近的,是四个戴著十分恐怖面具,披著毛茸茸大氅的人,他们的手中,都执著一面皮鼓。
这四个人,可能是他们族中的法师。照说,康巴族人也应该是佛教徒,但佛教徒在中国、在印度和在西藏,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三种宗教了。佛教的教义溶在民族性之中,喜欢作什么样的解释都可以!
我们由一条很崎岖的小路,登上了一个山头,然后,我们踏著厚厚的积雪,来到了一座悬崖之前,一到了那悬崖之前,我就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在悬崖之下,至少有两百码深,是一个峡谷,一道急流,就在那峡谷下流过,水挟著冰块,发出如同万马奔腾也似的声响来。
每当湍流撞在大石上,溅起老高的水花时,两面峡谷,发出打雷似的声响来。
峭壁上冰雪皑皑,两面峭壁,相距约有二十公尺,就在两面峭壁之间,有一道天然的石梁,那石梁在接近两面峭壁处,约有三四尺宽,但是在中间部份,却细得和手臂一样。
而且,在那度石梁之上,积著一尺来厚的冰,那层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了,可能自它结了上去之后,就一直也没有溶化过,晶莹透彻得如同是厚厚的一层水晶一样,一到了断崖之前,晋美便指著那道石梁。道:“你得走过去,再走回来!”
我早已料到所谓“在神的面前证明清白”,是一件荒谬透顶的事情了,但是我却还未曾料到,事情竟会荒谬到了这一地步!
别说那道石梁上结著冰,我只要一踏上去,就会滑跌,就算不会的话,那石梁的中心部份,只有手臂粗细,是不是能负担我身体的重量,还大有疑问。
我在那一时之间,不禁气往上冲,我冷笑著,道:“你以为一个人有可能在这道石梁上走过去又走过来么?”
晋美的回答,更令人啼笑皆非。
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道:“当然不能,没有人可以做到过一点。连松鼠也难以在上面走来走去。”
我咆哮起来,道:“那你又叫我走来走去?”晋美冷冷地道:“如果你是清白的话,神会保佑你,使你平安无事!”
我狠狠地骂了两声,道:“他妈的神在那里?”音美的回答却十分富于哲理,他向我的胸口拍了拍,道:“在你的心里,朋友!”
我的手心在冒著汗,山头上的寒风凛冽,气温自然在零度以下,我的手心却在冒著汗!而那时候,那四个戴著奇形怪状面具的人,却已然渐渐用手掌拍起他们的皮鼓。我对于康巴人的鼓语,早有研究,但当时全然是为了一时的兴趣而已,却再也想不到,竟会有一天,听康巴人用鼓声奏出他们的死亡之歌来。
那四个人手段动作,是全然急得一致的,他们腰际的小具皮鼓,发出整齐划一的鼓声来。
我听得懂他们的鼓声是在说:“去吧,去吧!如果你是清白的,你什么都能做到,如果你是罪恶的,神会令你永远沉浸在罪恶的深渊中。”
我向那四人望了一眼,向晋美望了一眼,向所有在我身后的人望了一眼。
当我望了他们,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之后,我知道,如果我这时,拒绝在这道石梁上走来走去的话,那么,我就毫无疑问,会被他们推下深谷去,我的结果,可以说是一样的!
我再望向那道石梁,心中在苦笑著,我走过这道石梁的机会是多少呢?
由于我和德拉要爬山的缘故,是以我一直穿著鞋底有尖锐钢钉的钉鞋,钉鞋或者可以钉进石梁上的冰层中,但如果我不能平衡身子,或是那石梁根本负不起我的重量,那我就会掉下去了。
一想到我会掉下去,峡谷底部,湍急的水流声,听来更是震耳欲聋,我唯一差堪自慰的是,我想,我可能不等到跌下去,便完全失去知觉了。
在我呆立著的时候,鼓声突然停止了!
晋美望著我的目光,又变得十分阴冷,他道:“你应该开始了!”
我的心头,泛起十分苦涩的笑容来。当一个人步向死亡的时候,滋味是怎样的,我再清楚也没有了!
我向前走去,来到了石梁之前,我一脚重重踏了下去,鞋底的尖钉,敲进冰层之中,我用力向下踏了踏,才跨出了第一步。
当我跨出了第一步之后,我已经完全在石梁上了。
石梁的开始部份十分宽,我不必怕什么,因此,我又很快地跨出了第二步。
当我跨出第二步的时候,我的身子幌动了一下,石梁上的风似乎特别猛烈,我的面上和手上感到了一阵异样的刺痛。
我背著风,吸了一口气,虽然我知道,为了减少恐怖,我不该向下看,但是我还是向下,看了一下,我看到了汹涌的湍流,我感到了一阵目眩。
我连忙抬起头来,又急速地向前,跨出了三两步,在那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内,我心头涌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来。
我估计石梁到峡谷底的湍流,大约是两百公尺。如果我跌下去。而水又够深的话,我不一定死。世界著名的墨西哥断崖的死亡跳水,高度是四百五十公尺!
当然,先决条件是要水够深,水不够深的话,我是绝没有机会的。
一想到我决不是已经死定了的,我的胆子便大了许多,向前走出来的时候,也稳了许多,我张开双臂,平衡著身子,一步步走去。
我已经快要来到石梁中间的部份了,那需要极度的小心。我已经小心之极的了,但是要就是神不肯保佑我,要就是神的力量,敌不过物理的规律,当我一脚踏下去的时候,石梁断了!
我的身子向前一俯,我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我的身子便从石梁中空的部份,直跌了下去,一阵自石梁上散落下来的碎冰,落在我的头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