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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一声,道:“麻皮阿根,你想骗我么?走,带我去见你们的老太太!”
我一面说,一面推着他便向外走去,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也不敢挣扎,我们才走出了两步,屋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叶家是豪富,屋中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电话。他们家中自己有总机,而且,还有和上海,以及各地别墅直通的对讲电话。电话铃一响,另一个男工,连忙走了过去,道:“是,是,卫家少爷刚到。”
他立时向我道:“卫家少爷,我们大少爷,他找你听电话。”
那男工的话,令得我陡地一呆。
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像是叶家祺已然有了什么意外!
可是,事情却又显然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正当我在向麻皮阿根逼问叶家祺遇到了什么意外之际,叶家祺竟有电话来找我!
我呆了一呆,放开了麻皮阿根,走向前去,将电话抓了起来。
我才一将电话凑向耳边,便听得叶家祺的声音,十分清楚地传了过来:“你来了么?已经在我家中了么?真好!真好!”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废话,我不在你家中,怎能听到你的电话?你在什么地方?不在家中?你们家里是怎么一回事?竟替我准备了一间客房!”
叶家祺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闹些什么?”
他讲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我连忙问道:“家祺,你在什么地方?”
叶家祺这才道:“我在木渎——”
他只讲了四个字,又顿了一下。
我忙道:“你快做新郎了,不在家中,却躲到木渎去做什么?太湖边上的西北风味道好么?你准备回来,还是怎样?”
我知道叶家在木渎,近太湖边上,有一幢十分精致的别墅,叶家祺既然说他在木渎,那么自然是在这所别墅之中。
可是,那所别墅一直只是避暑之所,现在天那么冷,他却躲在那别墅中,令人匪夷所思。他笑了一下:“你还是那么心急,今天晚上,我来见你。”
他不等我回答,便挂上了电话。
当我转过身来时,看到麻皮阿根和另一个男工,如释重负似地望着我。
我已和叶家祺通过电话,那当然已证明叶家祺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假设,不能成立。但是,我心中的疑惑,却也并未尽去。因为我这次来,叶家的人,行动、言词,都令人生疑!
我向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两个男工连忙放下皮箱,急急地走了。
我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仔细地想着我下火车以后,见到、听到的一切,我首先肯定叶家并不是不欢迎我,但为什么他们的言词那样闪烁?
莫非,将要举行的婚礼,使人感到不太满意?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女家也是苏州城内财雄势大的富豪。如果说,叶家祺本身不同意这件事,那更不可能的。
因为我最知道叶家祺的性格,没有什么人,可以强迫叶家祺做一件他所不愿意做的事。
叶家祺的情子□得可以,他那种硬脾气,用苏州话说,要“顺毛”,你若是软求,他什么都肯,若是硬来,什么都不干。
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道理,就信步向外走去,我才走出屋子,忽然看到屋角处,有一个人,正向我招着手。
我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十五六岁,伶伶俐俐的一个小丫环。这小丫环我不认识,但是她既然向我招手,我当然走了过去。
等我来到那小丫环的面前之际,那小丫环前张后望,现出十分慌张的神色来,我问道:“是你叫我么?什么事?你说好了。”
那小丫环显然是十分害怕,是以她的脸色也白得骇人,她道:“你是……卫少爷?小姐叫我告诉你,她在西园等你,叫你不要告诉家中的人!”
她话一讲完,便匆匆地走了,留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小丫环口中的“小姐”,自然是叶家敏。
而她说的“西园”,我也知道,那是苏州许多有名的园林中的规模极大的一个,它有很大的罗汉堂,有亭台,有楼阁,是一个名胜。
叶家敏约我和她在西园见面,还要我不可以告诉她家中的人,当然是有什么秘密事要和我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
老实说,我对人家的秘事,如果人家是一心瞒着我的话,我绝无知道的兴趣,可是我立即又想起叶家敏那种双眼红肿的情形来,如果她有什么事要我帮助,我不去,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我忽然又想到,事情可能和叶家祺无关,完全是小敏的事!
我立即匆匆地向门外走去,还未穿过大厅,便遇到四阿姨,她忙道:“卫家少爷,你到哪里去?”
我装出若无其事地道:“反正家祺要晚上才和我相见,我要出去走走。”
四阿姨道:“那么,我叫老张备车!”
我连忙摇手道:“别客气了,我喜欢自己去走走。”
“那么,替你备汽车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