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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柜台后的一个中年人,将手按在他面前的电话上:“你们要打架,到外面去,不然,我要报警!”
我冷冷地道:“谁说我们要打架?我只不过要和这两位先生谈谈!”
我双手按在桌上,又望向那两个人:“好了,告诉我,为甚么要跟踪我!”
那两个人答不上来,我又大声喝问了一次,其中一个才急快道:“不……为甚么,只不过是好奇。”
“有甚么值得你们好奇?是我的头上出着角,还是我的脸上有花?”我冷冷地再问。
“不是,全不是!”
“那么为了甚么?”
“因为……”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因为你……来找安小姐。”
我冷笑了一下,这一句,倒是实话了,我又道:“我来找安小姐,你们便跟踪我,那又是为了甚么?”
那一个又道:“我已说过了,为了好奇。”
我呆了一呆,那两个家伙,翻来覆去,只说是为了好奇,但是好奇在甚么地方,他们却又始终未曾说得出来!我再问道:“为甚么使你们觉得好奇?”
那两个人退后了一下,才道:“你是来找安小姐的,你应该明白。”
我忙道:“我不明白,安小姐怎么了?”
在我那样说的时候,我的心中,着实紧张得很,可是那两个人的回答,却使我啼笑皆非。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安小姐认识了一个坏男人,她在一家夜总会中跳脱衣舞!“
那个人在讲到安小姐在夜总会中跳脱衣舞时,那种咬牙切齿的神情,像是安小姐做了甚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一样,真是令人发噱!
我呆了一呆,在刹那间,我觉得我这一次,大概又要失望了!
我苦笑着,道:“你们以为我就是那个坏男人,是不是?”
他们两人一起点着头。
我又问道:“那幢房子,是甚么性质的会社?”
其中一个道:“不是会社,是几十个中国留学生一起租下来的。”
我已不准备再问下去了,我直了直身子:“那么,请问安小姐在哪一家夜总会表演?”
那两个人神情愤然:“黑猫夜总会!”
其中一个还狠狠的补上了一句:“真丢人!”
我向他们望了一下,我很明白他们两人的心理,别的国家的女人跳脱衣舞,他们会看得津津有味,还会评头品足:这洋妞儿真不错。
可是轮到中国女人也表演脱衣舞,他们就会像脸上重重被掴了一掌那样地难过!
现在,我已经证明安小姐还在人世,那么,我假定是安小姐遇害时,有人纪录到了她尖叫的声音这一点,又被推翻了!
我付了钱,走出了那家饭店。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不知已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是我才感到事情稍有眉目之际,就发现我的所谓“眉目”,完全不存在!
在我走出了饭店之后,我顿时有一股徬徨无依的感觉,现在,我还有甚么可做呢?
我至少应该和那位安小姐见一次面,因为这位小姐和黄博宜十分亲密,她或者可以提供有关黄博宜的消息。
我在街上闲荡着,又在公园中消磨了很多时候,到天色黑了,才走进了黑猫夜总会。
那是一间低级夜总会,乌烟瘴气,我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就有一个几乎全裸的香烟女郎,在我的身边,挨挨擦擦,我买了一句烟:“不必找了!”
那香烟女郎有点喜出望外,向我飞了一个媚眼,我道:“不过,问你一件事。”
香烟女郎甜丝丝她笑着:“你想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今晚就有空!”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摇着头:“不是,我想知道,有一位中国小姐,安小姐,她甚么时候上场?我有要紧的事要见她。”
香烟女郎“哦”地一声:“你说安,她才表演完毕,正在休息室!”
我忙站了起来:“可以带我去见她么?”
香烟女郎媚笑着:“只怕不能!”
我又抽出了一张钞票,塞进她的手中,她笑了一下,转过身去:“跟我来!”
我跟在那香烟女郎的后面,走进了一扇门,那是一个走廊,有两个口角含着雪茄的男子,斜倚在墙上,香烟女郎低声道:“我只带到这里,我走了!”
她急急退了出去,我向那两个家伙走了过去:“请问安小姐在哪里?”
那两个人斜睨着我,一个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喝道:“快滚开,要看跳舞,到外面去!”
我仍然保持着语气的平静:“我不想看跳舞,有一点事要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