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等到我醒了过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只觉得十分寂静,甚么声音也听不到。
我挣扎着站起,扶着墙,向前走了几步,着了灯。
我看到横七竖八,睡倒在地上的,总有三十人之多,大概也都到了该醒转的时候,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他们都已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来。我只觉得喉头干涩无比,但是我还是勉力叫道:“上校,上校!”
平东上校也正在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的叫声,可能给了他以一定的力量,他身子一挺,便已站定。
我苦笑了一下,想讲几句安慰他同时也安慰自己的话,可是我的喉咙竟干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而平东上校在一站定之后,行动快速得令人吃惊。
他奔向一只花瓶,将花瓶提起,花瓶内是一副新型的无线电通讯仪,他的手指,不断地按着那具通讯仪上的许多按钮,就像是一个最熟练的打字员一样。他足足在通讯仪上工作了三分钟之久。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围在他身边的部下道:“你们还在这里作甚么,快去设法,用你们一切的关系,用尽一切可能,去堵截‘灵魂’,不让他带着教授离开!”
那些人中,有一个道:“可是……上校……他们走了已有一个小时之久。”
“去!”上校突然咆哮了起来:“执行我的命令!不要在这里废话连篇,去!”
那二十来人,立时一声不出,一齐散了开去。
平东上校喘着气,转过身来,这时,只有我和他两个,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捱了一掌的小孩子一样,我想他的心中,一定想好好地哭一场。
平东上校望了我一会,才道:“我们还有希望?”
我苦笑了一下:“正如你的手下刚才所说,我们昏迷了一小时以上!刚才,你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全报告了上去?”
“是的,我还请高级核心,下令动员附近一千哩之内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我要求可以调动的空军、海军,一齐协助我们。”
我摇了摇头:“上校,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迟了一小时!”
平东上校来回地踱着,其实,他不算是在踱步,他只是不断地在跳着。
好一会,他才道:“那么,唯一的希望是,教授不答应他们所请。”
我想起了教授对我讲起的“医生良心责任”,对于平东上校的“希望”,我不敢乐观。
但是,我却不忍心去泼他冷水,只好含糊地应着。
就在这时,那无线电通讯仪,又发出了“滴滴”的声音,上校连忙凑近去听,等到他听完之后,他兴奋地转过身子来:“批准了!”
我楞了一楞:“甚么批准了?”
上校道:“我刚才曾向上峰建议,准你进A区去将教授救回来,上峰批准了。”
我用自己的耳朵,也起了一阵震荡的大声音反问:“你说甚么?”
平东上校将他刚才讲的话,重复一遍。
我想笑,因为这实在可算是天下间最荒唐、最无稽的事!
但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这件事和我有关,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我不知道怎样表示我对平东的话感到可笑才好。
而平东上校却还在道:“我的建议,往往上峰不会驳回。”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对于一个做了如此荒诞的事而还在沾沾自喜的人,实在是没有甚么可以多说,我只是道:“上校,对不起得很,如果你有兴趣到A区去旅行,请自便。”
平东上校睁大了眼睛:“甚么意思?”我忍不住吼叫了起来:“这还不明白?我不去!”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又道:“我,不去!”
上校“哦”地一声:“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来你是胆小鬼。”
我心中怒火陡升:“你有甚么资格说我是胆小鬼?你以为用这种卑鄙的话来刺激我,我就会被你们利用了?我是胆小鬼,你是甚么?你为甚么不去?你为甚么不去将奥斯抢回来?”
平东上校居然毫不动气,反倒不在乎地笑了一下:“你不去也不要紧,何必动那么大的气?我向上峰推荐你,是给你一个机会去弥补你的过失。”
我几乎想要挥拳相向了,我瞪着眼:“混你的账,我有甚么过失?”
“奥斯和你在一起,你将他击昏,所以才使他落入‘灵魂’的手中。”
真他妈的混账东西,他竟讲出了这样无耻的话来,我冷笑一声:“那么,照你想,我应该怎么办?要我喝一声变,将他变作我衣服上的一个钮扣?还是要我施展法术,将他藏在头发中?如果说有甚么错误的话,错误在你的身上,你的总部,轻而易举地就给人占领,如果有人开拍滑稽特务片,我一定推荐你去当主角!”
我的话,对平东上校而言,可以说是极尽侮辱之能事的了!
可是,他却仍然并不激动,他叹了一口气:“你不提这件事,倒也罢了,如今既然提了出来,而且指责我的无能,那么,我也不得不指出,总部所在,绝对秘密,正因为你的疏忽,所以才将敌人带了来!”
这一闷棍,令我实在有些受不住,我的脸色一定青得很难看,我虽然不能看到自己的脸,但是我却感到了面肉的僵硬。
我喘了一口气:“好了,我们之间,已没有甚么可以说下去了。再见!”
我转身向外便走,平东上校也道:“再见,希望你多多保重。”
我狠狠地道:“我知道怎样照顾自己的!”
平东道:“你真要小心才好,‘灵魂’虽然已得了奥斯,但是事情并不就此过去,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的话,令我陡然一呆。
在这一刹间,我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对的,平东上校说得对,“灵魂”虽然得到了奥斯,但即使奥斯完全听从“灵魂”,事情也并不就此可以了结。
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我甚至推测到了A区主席,那个举世都在注意他一举一动的大独裁者,已必须施行一项罕见的手术才能活下去!
而且,我还推测到,这项罕见的手术,可能是人体最重要器官的移植。
我可以更接近事实他说:这种移植,是人头的转换!
这样大的秘密,我知道,这就表示我随时徘徊在鬼门关的边缘!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绝没有退却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