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刚才,我和那位小姐那样说,还是一半带着玩笑性质的,但是这一次,我却认真,我道:“小姐,你看到没有,他真是看到了你,感到害怕!”
  那位小姐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我却不肯就此甘休,我道:“这个日本人叫铃木,你以前曾经见过他?”
  那位小姐摇头道:“当然没有!”
  又过了一会,扶着铃木进去的那两个人出来,一个道:“铃木先生忽然感到有点不舒服,不能随我们出发,让他独个儿休息一下!”
  那位小姐也不再理会我,只是照顾着游客上了车,还好,当她也登上车子的时候,她总算记得,向我挥了挥手。我仍然站在酒店门口,在烈日下,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我大约想了两三分钟,连我自己也感到好笑,这一件事,可以说和我一点也不相干,要我在这里晒着太阳,想来想去,也不知为什么?
  我耸了耸肩,向前走了出去,可是,当我到了对面马路,转过身来,看到了巍峨的酒店之后,我却改变了主意。我感到,这件事,可能不那么简单,那位铃木先生,显然是对那位导游小姐感到极度的害怕!
  那是为什么?那位小姐,从来也未曾见过铃木先生──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那位小姐的态度,一直那么轻松。
  我的好奇心十分强烈,有的朋友指出,已然到了畸形的程度。也就是说,我已经是一个好管闲事到了令人讨厌程度的人!
  我承认这一点,但是我却无法改变,就像是嗜酒的人看到了美酒就喉咙发痒一样,我无法在有疑点的事情之前控制我自己。于是,我又越过马路,走进了酒店。
  我来到了登记住客的柜台前:“有一批日本游客。住在这里,我需要见其中的一位铃木先生,请问他住在几号房间?”
  柜台内的职员,爱理不理地望着我,就像是完全未曾听到我的话一样。
  我也不去怪他,只是取出了一张钞票来,摺成很小,压在手掌下,在柜台上推了过去。
  为了与我不相干的事,我甚至愿意倒贴钞票,可知我的好奇心之重,确然有点病态了!
  我又道:“我是一家洋行的代表,有重要的业务,要和铃木先生谈谈。”
  那职员的态度立时变了,他道:“让我查一查!”
  他翻着登记簿,然后,将登记簿向我推来,在推过登记簿来的同时,他取过了那张钞票。我看到了铃木的登记:铃木正直。他住的是一六○六室。
  那职员还特地道:“这一批游客,人人住的都是双人房,只有他一人住的是套房,他是大人物?”
  我笑了笑:“可以说是。”
  我之所以如此回答,是因为我也不敢肯定。
  因为,就一般的情形来说,重要地位的人,很少会跟着团体出去旅行的,他们不在乎钱,自然会作私人的旅行,而不会让旅行团拖来拖去。
  可是,铃木正直和别的团员,显然又有着身份上的不同,至少他独自住一间套房。
  我离开了柜台,走进了电话间,拨了这间酒店的电话:“请接一六○六室,铃木先生。”
  在那时候,我只是准备去见一见这位铃木先生,至于我将如何请求和他见面,我还未曾想清楚。
  电话铃响了没有多久,就有人来接听,也就在那一刹间,我有了主意,我道:“铃木先生?”
  铃木的声音,听来充满了恐惧和惊惶,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喘息声,他道:“谁,什么人?”
  我道:“对不起,我是酒店的职员,听说你感到不舒服,要我们代你请医生?”
  铃木像是松了一口气:“不必了,我没有什么!”
  我又道:“铃木先生,有一位小姐要见你,是不是接见她?”
  铃木发出了“咽”地一下怪声,好一会没有出声,过了足有半分钟之久,他才道:“一位小姐──什么人?”
  我笑了笑:“就是你一见到了她,就大失常态,感到害怕的那位。”
  那便是我在电话拨通之后,想出来的主意。虽然我和那位导游小姐谈过话,她说根本不认得铃木,可是铃木分明是见到了那位小姐就害怕,是以我特地在电话中如此说,想听听他的反应。
《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