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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信在五大串钥匙中,找到了铁门的钥匙,插进了匙孔中,可是我们终于无法打开那铁门,因为整个锁都已成了一块锈铁。
在费了足足半小时之后,我们放弃了打开铁门的企图,而手足并用,爬过了铁门,翻进了园子中,落在到达腰际的野草丛中。
我们分开野草,向前走着,走不了十几步,我们的裤脚上便黏满了长着尖刺的“窃衣”,我们绕过了那池塘,发现水面居然还浮着几片枯黄了的荷叶,在一片荷叶上,有一只大青蛙,用好奇的眼光望着我们。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了屋子的石阶前,连阶梯上也长满了野草,当然,不如花园中那样密。大门一共有八扇之多,下半是木的,上半是玻璃的,但是我们完全无法透过玻璃看到屋中的情形,由于积尘,玻璃已几乎变成黑色。
我们一来到了门前,在屋檐上,便吱吱喳喳,飞出一大群麻雀,那群麻雀,足有一百多只,飞了一圈之后,又钻进了屋檐的隙缝之中。
我笑了起来:“住在这里,倒有一个好处,光吃麻雀,就可以过日子了!”
但是许信的神情却有点愤怒,他道:“我要把它们赶走,那是我的屋子!”
我提醒他:“嗨,我有一半,是不是?”
许信道:“当然你有一半,但如果你对这屋子表示不满意的话,你随时可以放弃那一半的。”
我道:“你的幽默感哪里去了?”
“我没有幽默感,”许信说得很严肃:“我已爱上这屋子了!”
我笑了起来:“我也爱上了它,我们之间会有麻烦?”
许信显得十分高兴:“当然不会,别忘记,它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我推着门,门却锁着,我向发锈的匙孔望了一眼,皱了皱眉,许信已将钥匙插进了匙孔之中,用力扭动着,我则帮他摇动着门,足足忙了五分钟,由于门的震动,檐上的尘土,落了下来,落得我们满头满脸。
我们终于推开了那扇门,许信发出一下欢呼声:“我们一起进去!”
我和他握着手,一起走了进去,我们跨了进去后,不禁都呆了一呆。
那是一个极宽敞的厅堂,厅堂中,一应家俬俱全,正中是一盏吊灯,在吊灯上密密的蛛网中,几只老大的蜘蛛伏着不动。
在所有的东西上,都是厚厚的尘,我从来也未曾在一间屋子之中,见过有那么多尘土的。
在墙上,挂着许多字画,但是没有一幅字画是完整的,在陈列架上,还有很多古董,大多数是瓷器,在几只大花瓶中,传出一阵“吱吱”的叫声,几只大老鼠,攀在瓶口,用它们充满邪气的眼睛,望着我们。
在天花板上,很多批荡都已破裂了,现出了一根一根的小木条,在好些小木条上,挂满了蝙蝠,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蝙蝠拍打着翅膀,但是不一会,便又静了下来,仍然一只一只倒挂着。
我和许信互望了一眼,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
我又想说几句开玩笑的话,我想说,这屋子借给电影公司来拍恐怖片,倒真不错。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的话,许信一定会大大不高兴。
是以,我忍住了没有出声,许信则叹了一声:“你有信心整理这间屋子?”
我点了点头:“我们可以慢慢来,总可以将它打扫干净的。”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我们脚下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突然,有一长条地板,翻了起来,在地板下,足有几十头老鼠,一起窜了出来。
它们窜出来之后,就停了下来,望着我们,许信挥着拳:“我要养十只猫!”
老实说,从那么多老鼠来看,养十只猫儿,怕还不够老鼠的一餐!
不论许信对这幢屋子表示如何热爱,但是当他看到了自地板下窜出了那么多老鼠之时,他也不禁站定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而且,由于老鼠的突然受惊和乱奔乱窜,我和许信也立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有一头硕大的老鼠,在窜过一张桌子的桌面之际,“乒”地一声,撞碎了一只杯子,那杯子之中,自然也积满了尘。
杯子跌在地上,碎裂了,这使我们注意到,在桌上,还有好些杯子,看来好象是有五六个人围着那张圆桌,正在喝咖啡谈天,但是谈到了一半,便突然离去了一样,所以,杯子才留在桌上,没有收拾。
而且,我们又看到,在一张安乐椅的旁边,有一本书,那本书,已经被老鼠啃去了一半,但那不是这本书应该在的地方,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时有人在那安乐椅上坐着看书。
但是,当他在看书的时候,他却突然遇到了一些甚么事,是以放下书就离开去的。
接着,我们两人,虽然站着不动,但是却发现了更多这屋子的人是仓皇间离去的证据,我比较细心些,我看到有几个电灯开关是向下的,也就是说,当屋中人离去时,匆忙得连灯都不及熄!
几上也有着杯子和一些碟子,在一些碟子上,还有着吃蛋糕用的小叉子,当然,已不会有蛋糕剩下的了,就算当时有,也一定被老鼠吃光了。
当我们刚一走进这屋子的时候:我们的心中,都是十分兴奋的,虽然感到那屋子太残旧了,但却还没有甚么别的感觉。
然而现在,我从许信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来,我们的心中,都有了一种阴森可怖之感!
我先开口将心中的感觉说出来:“许信,这屋子怕有点不对头吧,好象是在突然之间发生了甚么怪事,所以人才全逃走的!”
许信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讲起话来,语调也没有那么流利了,他道:“别……别胡说,这是一幢好房子,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向那些留在桌子上的杯子、地上的书以及另外几个屋中人是在仓皇中离去的证据指着,道:“你看这些,而且,我看这屋子,本来一定住了不少人,可是你那位堂叔,为甚么忽然不要这屋子了,让它空置了那么多年,到死了才送给你?”
许信摇着头,道:“那我怎么知道?我那位堂叔,是一个很有钱的人,你要知道,有钱人做起事来,有时是怪得不可思议的。”
我心中的疑惑愈来愈甚:“你见过他?”
“见过几次,不过没有甚么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