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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想走过去问他为什么这样,可是我才将帐篷揭开了一些,立时又放了下来。那是因为在刹那之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奥干古达会有这样奇特的行动,一定有极其重大的原因!我还是不要去惊动他,静静地观蔡一下的好。
  我尽量使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来。事实上,奥干古达所发出的哭泣声也极其低微,要不是山野间是如此寂静的话,我也不容易听得见!
  奥干古达伏在树上,足足有十分钟之久,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变。我刚觉得有点不耐烦,就看到他移动了一下身子,先是将身子挺直,然后退后了两步,再然后,整个人仆向下,伏在地上。他伏在地上的那姿势,全然是一种崇拜的姿势。只有最虔诚的宗教信徒,才会对他所崇敬的神摆出这样的姿势来!
  我仍然一声不出地看着他,看到他伏了片刻,双手扬起,上身也扬起,然后,双手又缓缓按在地上。我知道自己料得不错,他正在进行某一宗教仪式。
  他连续作了六七下这样的动作之后,又发出了一阵呜咽声来,然后喃喃自语着。
  由于我和他之间距离相隔相当远,他的讲话声又极其低微,是以根本听不出他在讲些甚么,只是可以感得到,他的语音十分痛苦,而且使用的语言,也是当地的土语。
  又过了几分钟,奥干古达的身子直了起来,变成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当他跪在地上的时候,仍然是背对着我,我仍然看不到他脸部的神情,我只是看到他做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动作。他低下头,拉开自己的衣服来,看情形,像是在察看他自己的胸口!
  一个人何以会对自己的胸口发生兴趣,这真是莫名其妙之至。我看他不但看着自己的胸口,而且用一只手,向自己的胸口按了一按,然后发出了一下虽然低沉,但是极其沉痛的呻吟声。
  这一下呻吟声将我吓了一大跳,我可以肯定,我的朋友奥干古达,一定正遭遇着极度的困难。任何人,如果不是心中有极大的难题,决不会发出这样沉痛的呻吟声!奥干古达既然有了困难,我当然要设法帮助他!所以我已决定走出去问个究竟了。
  可是就在这时,情形又有了变化,奥干古达身子一挺,陡地站了起来,我看到他双手紧捏着拳,挥动着。看起来倒像是在他的前面,有一个什么极其凶恶的敌人。
  但是随即我便发现,他并不是想打击什么人,他是在跳舞!那是一种舞姿十分奇特的舞蹈,动作夸张而简单,极有原始风味!
  我看到了这种情形,心中不禁啼笑皆非,实在不知他在捣什么鬼。
  他在舞蹈之际,身子旋转着,有几次,转得脸向着我,由于距离和黑暗,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从他舞蹈的动作,愈来愈轻松的情形看来,似乎刚才我的判断错了!
  这时,他不但跳着舞,而且口中还哼着一种节奏十分古怪的曲调,那种曲调,听来倒有点像中国码头工人在肩负重物之际所发出来的“杭唷”、“杭唷”声。
  他连续哼了、舞了十多分钟,就停了下来。我看到他静静站着,取出烟来,点着。
  当他点烟之际,我藉着火光,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看来十分平静,完全不像有什么事发生过。我心中不禁好笑,心想非洲人到底是非洲人,半夜三更,做点古怪行动出来,或许是他们的传统!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就没有再看下去,退回几步,躺了下来。
  我躺下之后不久,听到了脚步声,那一定是奥干古达来唤醒我换班轮值了。我想,他既然拣在一个人的时候做这样古怪的动作,一定不会喜欢人家知道,所以我假作睡着。
  帐幕撩开,奥干古达进来,摇着我的身子,我睁开眼,装出一副迷迷蒙蒙的神情。这时,我和他距离极近,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一点也没有异状。
  他压低声音:“轮到你了!外面很静,什么事也没有!”
  我一面答应着,一面忍不住向他的胸口看了一眼,因为刚才我曾看到他全神贯注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当然,我向他胸口看去的时候,十分技巧,绝不让他知道我在看他。
  自然,我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什么来,刚才,他曾拉开衣衫,但现在,衣衫的钮扣已经全扣好了!
  我打了一个呵欠,披上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我在刚才奥干古达伏过的地方,以及那株树前,停留了片刻,然后回到帐幕旁。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一直停留在帐幕之旁,想留意奥干古达是不是有什么异动。可是却一点异动都没有。
  等到天亮,比拉尔先醒过来,奥干古达跟着也醒了,比拉尔弄着了火,煮早餐。奥干古达看来完全没有异样,我也将事情放过一边,没有和比拉尔讲起。
  用完了早餐,我们继续向前走,又翻了一个山头之后,所经过的路,全是地形类似峡谷的森林。奥干古达不断地挥着刀,在前面开路,我和比拉尔跟在他后面。比拉尔好几次,像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是却没有开口。一直到中午时分,他才到我的身边:“卫斯理,你不觉得奥干古达有点古怪么?”
  我愣了一愣:“你发现了什么?”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