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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轮吸了一口气:“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要请你解释,例如,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
  云子真正地哭了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你根本是一个陌生人,我对你什么也不知道!”
  铁轮的神情在恼怒之中,夹着揶揄:“当年你离开静冈到东京来,如果不是唱歌,而是做演员的话,你已经是国际大明星了!”
  云子泪流满面,她真感到害怕,像是自己在黑暗之中,堕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她一面抽泣着,一面只是翻来覆去地讲着同一句话:“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
  铁轮陡地大喝了一声,止住了云子的哭声。同时,他粗暴地抓住了云子的手臂,将坐着的云子硬提了起来:“你或许未曾想到,上一次,由于你来得这样突然,我必须保护自己,将你的一切行动,全都记录下来了!”
  云子仍不知道铁轮在讲些什么,在充满泪花的眼中看来,只觉得铁轮的样子,真是凶恶得可以。
  云子很快就明白了“全部记录下来了”是什么意思。“全部记录下来”,就是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全部通过电视摄像管,用录像带记录了下来。
  云子被铁轮拉进了一间地下室,看到了记录下来的一切。
  而当云子看完了“记录下来的一切”之后,她瘫坐在一张椅子上,可是在感觉上,却像是飘浮在云端,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可是神情还像是怕从云端掉下来。
  铁轮锐利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她,在等着她的答复。
  云子在过了好久之后,才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那不是我,那是她!我也见过她,她一个人,关在一间空房间里哭泣!”
  云子看到的是什么呢?
  以下,就是云子看到的,“记录”下来的一切。
  电视录像带的带盘在转动着,连接着的电视放映机在萤光屏上,先是出现了一连串杂乱的线条,接着,便有了画面,画面是铁轮住所的门,云子刚才在这个门口,看到了门旁的木牌,才知道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姓“铁轮”。可是这时,她却看到,就在这个门口,她站着,在不断按着门铃。
  (刚才明明没有按门铃,是铁轮先生来到门前,打开了一个铁盒子开门的!云子想着,心中极度骇异。)
  萤光屏上看来,在按门铃的云子,神情极焦切,而且有一种深切的悲哀,不过这种悲哀,正被一种极度的仇恨所掩遮。
  门打开,云子急急向内走进来。(云子骇异更甚,真是来过这里的,一走进门,可不是那条碎石铺成的小径?)
  碎石铺成的小径并没有出现在萤光屏上,又是一连串不规则的线条之后,看到的是厅堂,云子坐着,坐在她对面的是铁轮。
  铁轮的神情,看来是惊惶之中带着疑惧,云子则反而直盯着他。铁轮先开口:“请问小姐是……”
  云子道:“我叫大良云子!”(云子又吓了一大跳。一般来说,自己听自己发出的声音的录音,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因为人在听自己说话的时候,不是通过耳膜的震荡而得到声音,但是听一切外来的声音,却全是从耳膜的震荡,得到声音。所以,一个人初次听到自己声音的录音时,会有“那不是我的声音”的感觉。)
  (但是云子却不一样,因为她是一个职业歌星,平时在练习的时候,已经习惯将自己的声音用录音机录下来,再播放出来听。所以她对于记录下来的自己的声音,极其熟悉。)
  (那的确是自己的声音!云子可以肯定。她的身子在发着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记录下来的一切,还在萤光屏上进行着。铁轮略扬眉:“请问有什么指教?我好象不认识你……”
  云子打断了铁轮的话头:“我认识你,你有好几十个不同的化名,现在,在东京,你用的名字是铁轮!”
  铁轮的神色变得极度难看,面肉抽挡着。云子却接着又道:“你的收入很好,而且完全不用纳税,你是一个第一流的职业杀手!”
  铁轮的面色更难看到了极点,两个人对坐着,铁轮看来高大而强有力,云子看来娇小纤弱,但是高大的铁轮,分明完全处于劣势。
  铁轮正竭力想扭转这种劣势,他现出十分勉强的笑容:“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云子忽然笑了起来,伸出手来,作了一个手势,示意铁轮接近她一点。铁轮神情勉强地向前俯了俯身子。云子也伸过头去,在他的耳际,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令得铁轮大是震动,伸手抓住了矮几的一角,整个人都坐不稳!
  (云子看到这里,禁不住苦笑。她想:我说了什么,令他那么吃惊?这几句附耳而说的话,声音极低,所以并没有录下来,可是,真的,自己绝未曾对他说过什么,那个来看铁轮的女人不是自己!)
  (那女人不是自己,是她!云子突然想起了那个躲在空房间里的女人,是她,一定是她!云子心中不断叫着:是她!)
  萤光屏上的事情在继续发展,看到铁轮陡然站了起来,面肉抖动,急速踱着步,云子则以一种怜悯的神情望着他。铁轮在踱了一会之后:“请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子道:“有人告诉我的!”
  铁轮像是被灼红的铁块烙了一下,陡地叫了起来:“谁?谁告诉你的?”
  云子道:“当然有人!”
  铁轮的神情惊异莫测,指着云子:“你……你究竟想……怎样?”
  云子咬牙切齿,现出了一个极度憎恨的神情来,道:“对你来说,其实很容易,我要你杀一个人!”
  铁轮盯着云子。
  云子继续道:“这个该死的人叫板垣一郎!”
  铁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吞一口口水,可以清楚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
  云子的神情愈来愈充满着恨意:“这个板垣一郎,我是他的情妇,他不住说爱我,可是每次只见我几小时,回去就搂着他的妻子睡觉,我要他死,他用他的钱在玩弄我,我要他死!”
  铁轮已镇定了下来,冷冷地望着云子!
  (云子更吃惊。)
《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