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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来的长途电话,那当然是健一打来的了,我感到十分兴奋,因为我已找到了那个印度人,这是健一再也意料不到的事情。
那蒂星并没有耽搁我多少时间,我放下了电话,又通知了一下酒店的接线生,如果有来自日本的长途电话上立刻接到我房间里来。
我在等着,等了三十分钟,电话才又响起。
我一伸手,抓起电话来,在知道了的确是来自日本的长途电话之后,我已经准备立刻向健一大声宣布我的重大发现了。
所以,当我一听到对方用日语在叫着“喂喂”之际,我立时道:“你再也想不到,我找到了那个印度人!那印度人可能是一个没落王朝的后代,人家叫他王子!”
我讲得十分快,电话那边却静了下来,没有了声音,我又连喂了几声,才听得一个人道:“对不起,你是卫斯理君?我不明白你讲些甚么。”
我也呆了一呆,那不是健一的声音,虽然长途电话中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是那决不是健一,可以肯定。我略为犹豫了一下:“对不起,你是──”
那边道:“我是奈可!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奈可,云子的好朋友!”
我呆了一呆,奈可!这个过夜生活的小人物,他打长途电话到印度来找我干甚么?而他是先打电话到那蒂星家里去的,那当然是健一告诉他和我联络的方法,因为我只将这个方法告诉过健一,那么,健一为甚么自己不打电话给我呢?
我已经意识到有甚么不平常的事发生了!
我忙道:“是的,我记得,奈可先生!”我唯恐他啰唆下去,因为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不是一个说话爽气的人,所以我立即道:“有甚么事,请快点说!”
奈可还是停了片刻,在那极短的时间中,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我却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可知道事情真的有点不寻常。
正当我又要催促他之际,他开口了:“卫君,健一君,他……他……”
奈可在口吃着,讲不出来,虽然远隔重洋,但是我仿佛可以看到他那尖削的三角脸,面上肌肉在不住抽搐的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大声道:“健一怎么了?”
奈可终于讲了出来:“健一突然辞职,离开了东京,他只留下了一张字条给我──”
我听到这里,不禁暗骂奈可这家伙,小题大做,大惊小怪!我还以为健一发生了甚么不得了的大事!
虽然健一突然辞职,这件事也可称突兀,但无论如何不值得立刻向我报告!
我埋怨道:“就是健一君辞职的事?”
奈可急匆匆地道:“是的,不过,他留了一张字条给我,叫我立刻告诉你,还留下了和你联络的方法!他还要我将字条在电话里念给你听!”
我有点忍无可忍之感,大声吼叫道:“那么,请你快一点念!”
奈可给我一喝,接连说了七八下“是”,才将健一留给我的字条念了出来。不过,在念之前,他还是抽空加了一句他自己的话:“健一君留给你的字条,究竟是甚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懂!”
健一交给奈可,耍他在长途电话中留给我的字条,如下:“卫君,我看到了自己,在你看到自己的地方,我看到了自己。在我看到了自己之后,我明白这些年来,我自己根本不是我自己,我不想再继续扮演不是我自己这个角色,所以我走了,我要使我自己是真正的自己,我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来不及和你说再见。还有,不论事情多么神秘,我看你也不必再追寻下去了,你不必去找那个印度人,快快找回你自己,那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听我的劝告,老朋友。”
奈可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健一留给我的便条,念了一遍。他总算是尽了责。念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真不知道他在说甚么。不过,他真的辞了职,而且,立刻离开了东京,走了。”
我呆了半晌。
健一的话,我也不是全部明白,可是我至少懂得甚么叫作“我看到了自己”。也明白健一看到自己的地方,就是板垣和云子幽会场所的那个怪房间之中。
健一在那怪房间里看到了自己!
我脑中一片混乱,急于想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因为健一既然将便条交给奈可,在这之前,他一定曾和奈可联络过,我要知道详细的情形。
我忙道:“奈可,你别急,你要将情形详细告诉我,愈详细愈好!”
奈可的声音听来很苦涩:“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没有长途电话费,我……我……”
我立时道:“你挂断,再打给我,由我这里缴费。”
奈可高兴了起来,大声答应着。
我和健一离开云子的病房之后,由于健一的安排,而且在疯子之中,云子是十分文静的那一类,医生断定她不会对人有伤害,所以允许奈可可以选择任何时间,陪伴着云子。
奈可这家伙,对云子真有一份异乎寻常的深厚感情,他所选择的时间,是全部时间。也就是说,他一直在陪伴着云子。
医院方面事后说,云子有了奈可的陪伴,精神好了许多,如果不是她仍然一直在翻来覆去说着那几句话,从外表看来,简直和常人无异。
奈可却很伤心,因为云子成了疯子。他一直在对着云子喃喃自语,叫着云子的名字,不断要云子说出她的心事来,他一定替云子分担,哪怕事情再困难,他也愿意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