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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古堡中不准捉迷藏的禁令
  捉迷藏是一种十分普通的游戏,中外儿童都曾玩过。在中国,捉迷藏这种游戏的历史,至少可以上溯到唐朝……有正式记载,没有记载的,相信更早。捉迷藏有两种方式,其一,是将一个参加游戏者的双眼绑起来,令之不能视物,其他的游戏参加者,就在他的身边奔驰,引他来捉,另一种方式,是一个或几个参加者找一个一定范围内的地方,匿藏起来,要另外的参加者把他找出来。
  在后一种方式的捉迷藏游戏中,最适合的游戏地点,是一幢古老而巨大的屋子,在这样的大屋中,有许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可以不被人找到。
  这里要记述的故事,和捉迷藏有关,也和一幢极古老的大屋有关。
  白素有一个表妹,叫高彩虹。就是这个高彩虹,在她十六岁那年,因为玩“笔友”游戏,而生出一场极其意外的大事,并不是在看明信片后的文字,而是看明信片上的图画……那座古堡。
  这就不能不引起我的好奇心了,一张明信片怎值得看那么久?
  我正想问她,白素已经向我望来:“彩虹寄来的,她出了一个问题考你!”
  我笑了起来,果然是她那宝贝表妹寄来的,我摊了摊手:“她会有甚么问题?”
  白素道:“你自己去看!”
  她将明信片递了过来,我接了过来,明信片上只写了寥寥的几行字,如下:“表姐、表姐夫,我很好,在安道耳,这是安道耳的一座古堡。
  “我今天才知道这座古堡有一个极奇怪的禁例:不准捉迷藏!表姐夫可知道世界上有任何其他古堡有这样的怪禁例?为甚么这座古堡会禁止捉迷藏?我急于想知道,能告诉我吗?”
  我看了之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彩虹今年多大了?二十五?二十六?”
  白素道:“差不多二十五六岁吧?”
  我叹了一声:“女孩子到这年纪,应该嫁人了,不然,耽搁下去,会有问题。你看看,二十五六岁的人,还像儿童。人家古堡有禁例不准捉迷藏,她想玩,大可以上别的地方去,难道这也值得研究?”
  白素听着我说话,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才一说完,她就道:“你老了!”
  我直跳了起来,大声道:“你凭甚么这样说我?甚么地方显示我老了?”
  白素望着我:“你自己想想,如果十年之前,你看到了这张明信片,会有甚么反应?”
  我用力挥着手:“和如今完全一样,根本不加注意!一个古堡,不准捉迷藏,那有甚么稀奇!”
  白素没有和我再争下去,只是微笑着,过了一会,才道:“在古堡捉迷藏,十分有趣,一座古堡,至少有一百间房间以上,而且有无数通道、地窖、阁楼,躲在一座古堡中,要找到真不容易!”
  我为了表示对白素的话没有兴趣,在她讲的时候,故意大声打着呵欠。
  白素却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态度,在讲完之后,又补充道:“你可曾注意到,这座古堡叫做大公古堡,安道耳还是一个大公国的时候,由一位主政的保能大公建造。明信片有注明,这古堡建于公元八九四年。”
  我又大声打了一个呵欠:“昨晚睡得不好!”
  我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顺手将明信片还给了白素,上了楼,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之后,我立时找出了一本有关安道耳这个小柄的书籍。安道耳是夹在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一个小柄,那是真正的小柄,小得可怜,只有一百七十五平方哩面积,人口一万五千人。国境在比利牛斯山上,土地贫瘠,几乎是欧洲最不发达的地方,受法国和西班牙共同保护。在历史上,曾经是一个君主国,君主称大公,也很出了几个能征惯战,有野心的大公,其中之一,就是保能大公。
  书上记载着,这位保能大公,曾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国境中,建造一座极其宏伟的古堡,这就是如今成为这个小柄最着名的名胜……大公古堡。
  不过,书上并没有记载着,在大公古堡中,有一条不能玩捉迷藏的禁条。
  我迅速翻了一下,合上书,白素推开门,探进头来,笑道:“找到了没有?”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做夫妻年数久了,双方都能知道对方的心意,掩饰也绝无用处。我装着不感兴趣,一到书房,立刻查书,白素显然早已料到!
  我只好苦笑了一下:“有这个古堡的记载,可是绝没有甚么准不准捉迷藏的禁条!彩虹太孩子气了!”
  白素道:“算了吧,如果这件事有趣,彩虹一定还会再来报告!”
  我又想再打一个呵欠,可是一想我的心意,白素完全看得透,不免有点尴尬,所以只是答应了一声:“可能会!”
  当天,没有甚么事发生。第二天,又是在看早报的时候,门铃响,邮差送来了一个邮包。邮包相当大,当白素将邮包放在桌上的时候,可以知道它相当沉重。
  我向邮包望了一眼,白素已经道:“彩虹寄来的,不知是甚么东西!”
  彩虹从来也没有寄过邮包给我们,可能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不过也很难说,像彩虹这样的人,说不定心血来潮,会用空邮老远寄一块石头过来!
  白素拆了邮包外头的纸,里面是一只木箱子。撬开木扳,将木屑倒出来之后,有一块用纸包着的东西,拆开纸,纸内包着的是一块铜牌。
  那块铜牌,约莫有六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三公分厚,上面铜锈斑斓,看来年代久远,在它的四角上,有着四个小孔,一望而知,这块铜牌,本来用来钉在墙上或是门上。
  白素略为抹拭了一下铜牌,看了一眼,现出讶异的神情。
  我明知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来没有用,而事实上,这块铜牌才入眼,我就下意识地觉得它有点不寻常,所以我也俯起身来,伸过头去。
  铜牌上有字镌着,一段是西班牙文,一段是法文,但是两段文字的涵义,完全一样:“在此堡内,严禁玩捉迷藏游戏,任何人不能违此禁例。”
《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