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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尖锐的话,又使得陶格夫人发出一下如同呻吟也似的声音。接着,陶格先生面色苍白。自屏风后转了出来,盯着我:“你究竟想怎样?”
我摊了摊手:“任何人都不想死,我至少要知道我会如何死,什么力量可以令我致死。陶格先生,你不会认为我的要求太过分吧,我的要求就是这样!”
陶格用手抚着脸,陶格夫人也走了出来,靠在她丈夫的身边。
他们两人都望着我,显然我刚才那番委婉的话,已经打动了他们良善的心。但是从他们犹豫不决的神情看来,他们显然还有极度的顾忌,要他们透露心中的秘密,普通人心目中的英雄,有着高贵的气质和崇高情操的人,就应该像你这样子。”
我的话才一出口,陶格先生陡地笑了起来。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希望他变得坚强些,以和他的外形相称。可是这时,他的笑声之中,却充满了凄凉和无可奈何的意味。他笑着:“或许是,从很早起,人就拣完美的形象来制造玩具!”
我一时之间,还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之际,陶格夫人已失声叫道:“这……这太过分了!”
我不禁呆了一呆,一句在我听来,几乎是毫无意义的话,何以竟然会在陶格夫人的身上,发生这样尖锐的反应?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我没出声的时候,陶格用一种十分悲哀的神情,望着他美丽动人的妻子:“亲爱的,我说的是事实!”
陶格夫人用几乎等于哀鸣的声音道:“求求你,就算是实话,也别再说了!”
我全然不明白陶格夫人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这时,我却可以看得出,陶格先生和陶格夫人两人,在情绪的反应上,有着极其显著的差异。
陶格先生在惊惧之中还有着激愤和一种反抗,但是陶格夫人却只有惊惧。我一看出了这一点,不肯放过机会,立时道:“如果事实这样,不说,并不能改变事实。鸵鸟将头埋在沙里,一点也不能躲避开猎人的追捕!”
陶格夫人的脸色惨白,在上下四周的冰色掩映之下,她美丽动人的脸庞,有着一股极其凄凉的色彩,乍一看来,使人感到她整个人也像是冰雕成的,只要轻轻一击,整个人就会碎裂。给我这种感觉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可以肯定知道陶格夫人精神的紧张,已到了她可以忍受的极限,随时可能崩溃。我话已说出了口,但是我很后悔,怕因此而令得陶格夫人无法支持下去。
陶格夫人不但脸色白,而且身子在发抖,陶格先生立时将她拥在怀里,那表示他们夫妻之间,有着极深厚的感情。
看了这种情形,我心中的后悔程度更甚,我忙道:“对不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困难,我不应该太热心,想去帮助他人,真对不起,我不会再想知道什么了!”
陶格夫人用她修长的手指掩住了脸,啜泣了起来,陶格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没有理由怪你……”他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我看你也疲倦了,这场风,我估计在七小时之后会停息,那时,你就可以离去了!”
我几乎已要脱口而出,问他怎么会知道在冰原上突然而起的暴风会在何时停歇,但是我刚才说过,不再问他们更多的事,所以我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反正,我早已知道,陶格是一个具有多方面超卓才能的人。或许他在气象学上,也有着过人的知识,那就不足为奇了。
我点头道:“是的,我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陶格先生和陶格夫人的神态,已经比较回复了正常,陶格先生大声道:“伊凡,拿一个睡袋给卫先生!”
伊凡大声答应着,走到屏风之后,不一会,就抱着一个大睡袋,蹒跚地走了出来。一个这样可爱的小男孩,抱着几乎占他体高三分之二的东西,那样子更加可爱。我忙走了过去,将他和睡袋一起抱了起来。
我将他抱了起来之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伊凡,你还记得我么?”
伊凡没有回答,唐娜已叫了起来:“记得,你教过我们,火车上不是追逐的好地方,后来,又请我们吃冰淇淋!”
我空出一只手来,轻拍唐娜的头,两个孩子对我的态度,比较友善,陶格夫人这时已在叫道:“伊凡,快下来!”
伊凡挣扎了一下,落到了地上。陶格先生道:“你可以将睡袋铺在这里!”
他指着一个角落,这是冰下室四个角落中的一个,离那座屏风,大约有六公尺左右。我特别提到这一点,是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冰下室中的一切,虽然全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但是那座相当大的屏风,却阻挡了我的视线,使我无法看到屏风后面的那一角落,究竟有着些什么。
自然,如果我要满足好奇心的话,大可以走过去看看,但是,我已不忍再使陶格夫人受到刺激,所以我只是略为想了一下就算了。
我照着陶格先生所指,走向那个角落,展开了睡袋,钻了进去。而陶格的一家人,也一起到了屏风之后。
他们到了屏风的后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我屏气静息听了一会,冰下室中,静到了极点,他们四个人,几乎已经不存在一样。
我实在相当疲倦,但是精神却处在一种异样的亢奋中。
我竟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到了陶格的一家人!这是我事前绝未曾想到的事。
这当然是巨大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