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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群道:“我根本不必去找她,我们一定会相遇,而且也一定会有了断,你说是不是?”
我的脊背骨上,冒起了一股寒意。但是我却竭力表示镇定,道:“根据虚无缥缈的理论来看,倒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我的话,讲得模凌两可至于极点,可是那并没有支援杨立群的信念,他道:“一定会的,一定会!”
我的寒意更甚,忍不住问道:“如果有这一刻,你准备怎么样?”
杨立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作为杨立群而言,我根本不想对‘某女人’怎么样。但到时,小展会对翠莲怎么样,我完全不知道。”
杨立群的回答,可以说十分实在。但那种实在的回答,更增加了我心中的隐忧。
根据已得的资料,王成对小展,做过一些什么呢?王成将一种毒菌的粉,对小展说那只不过是蒙汗药,叫他放在茶桶中,给那四个皮货商人吃,令得那四个皮货商人中毒而死。
刹那四个皮货商人的直接凶手是小展,但小展是受蒙骗的,他以为只不过是将四个商人迷倒而已,真正的凶手是王成。
王成还曾伙同其他两个合谋者,毒打小展。毒打可能不止一次。王成对小展,只不过做了这些,已使杨立群在下意识中变成了小展之后,起了杀他的念头,而且,这念头是如此强烈,立即付诸言行。
而翠莲,却是小展热爱的对象。小展为翠莲牺牲了那么多,坚守诺言,结果翠莲却杀了小展。翠莲对付小展的手段,比王成对付小展的手段严重、恶劣了不知道多少。
这实在是一个无法想下去的问题。我不禁为刘丽玲冒冷汗。而就在这时候,我却看到刘丽玲走了进来。刘丽玲一进来,杨立群立时看到了她,他一面站了起来,一面道:“别提起刚才说过的任何话!”
我只发出了一下呻吟似的答应声。看看刘丽玲来到近前,杨立群离开座位,迎了上去。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一男一女是一对恋人,而且他们之间的爱情,如此炽烈,因为在他们的眼光之中,除了专注自己所爱的人之外,几乎不注意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一直到来到了近前,刘丽玲才向我点了点头,算是我和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用埋怨的口吻道:“你怎么啦,一转眼,就人影都看不见了。”
杨立群道:“对不起,我有一点要紧的事,要和卫先生商量。”他又补充道:“是商务上的事情!”他一面说,一面已向我作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接着,他就和刘丽玲互相紧搂着,走了出去。
他们互相将对方拥得那么紧,真叫人怀疑在这样的姿势下,如何还能向前走动。可是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居然毫无困难地向外走了出去。
这是一家十分高级的咖啡室,在这样的咖啡室中的顾客,一般来说,是不会对任何其他人发出好奇的眼光来的。可是当杨立群和刘丽玲向外走去的时候,所有的人,还是忍不住向他们望了过去。
我也望着他们的背景,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绝不怀疑杨立群和刘丽玲这时的爱情。在胡协成被杀死之后,可以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变得更疯狂、更热烈,简直到了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程度。
可是,爱和恨,只不过是一线之隙的事。这样深切的爱,在一旦知道了前生的纠缠之后,会不会演变为同样深切的恨呢?
我想到这里,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杨立群已经走了,我也不准备再坐下去,我扬起手来,准备召侍者来结账,可是,就在此际,我看到一个女人,向我走来。
这个女人是一个陌生女人。我可以肯定,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她,可是她却的确向我走过来。
她约莫三十出头年纪,样子相当普通,可是却有着一股淡雅的气质,衣着也极其高贵。她的神情,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哀怨和悲愤。
在她向我走来之际,我只礼貌地向她望了一眼,她却一直来到了我的面前。
她一到了我面前,就现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道:“对不起,能不能打扰你一阵?”
我并不感到太错愕,因为我的一生之中,经过很多同样的事情,就算一个女人走过来忽然打我一拳,我也不会感到太奇特,何况这个女人看来很有教养。
我作了一个请坐的姿态。她坐了下来,道:“真对不起,我实在想和你谈谈。你是卫斯理先生,是不是?其实你和杨立群,也不算是什么朋友,不过我必需和你谈一谈,请原谅。”
她的话,令我感到十分疑惑,我道:“小姐是……”
她道:“太太,我是杨立群的太太,我的名字是孔玉贞,杨立群和我还没有离婚,我不肯,这……是不是很无聊的行动?”
她说着,又显露出一个十分无可奈何的笑容来。
我一听得那女人自我介绍,就吃了一惊。刚才,我只是留意杨立群在讲他如何杀了胡协成的经过,并没有留意到咖啡室中的其余人,根本不知道孔玉贞在什么地方。想来,孔玉贞一定坐在一个极其稳秘的角落,因为连杨立群也没有发现她。
那样看来,杨立群对我讲的那些话,我们全是压低了声音来讲的,她一定没有听到。
想到这一点,我心略宽了一些,哦了一声,说道:“杨太太,请坐!”
孔玉贞坐了下来,道:“人家还是叫我杨太太,刘丽玲想做杨太太,可是做不成!”
我忍不住说道:“杨太太,男女之间,如果一点感情也不存在,只剩下恨的时候,我看还是离婚的好……”
我讲到这里,看到孔玉贞有很不以为然的神色,我忙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等我讲完了再说。我又道:“而且,我看刘丽玲绝不在乎做不做杨太太。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觉得极快乐,那就已经够了。你坚持不肯离婚,只替你自己造成苦痛,杨先生就一点也不感到痛苦。”
或许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些,孔玉贞的口唇掀动着,半晌出不了声,才道:“那你叫我怎么办?我还有什么可做的?除了不肯离婚之外,我还有什么武器,什么力量可以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