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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一问,杨立群陡地震动了一下,立时转过头去。虽然他立即又转回头来,可是他刚才那一刹间他吃惊神情是如此之甚,那是绝瞒不过我的。
  为什么当我提及他撞倒的是什么人时,他会这样吃惊呢?他刚才不是一再表示,他撞倒的是不是一个女人,他也不能肯定?
  对于杨立群这样的神态,我心中的疑惑,真是增加到了顶点,可是我又无法盘问人。我只好盯着他,他象是有意在回避我的目光。我不肯放过他,用极严厉的声音说道:“被你的车子撞倒,立即死亡的人,是你的太太,孔玉贞!”
  杨立群一听得我这样说,所受的震动之剧烈,真是难以形容,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因为一句话震惊到如此程度的。
  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生气,他的眼中现出如何可怕的神情,口张得极大,急速地喘着气,简直就象是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身子剧烈发着抖,非但身子在发抖,甚至连他的头发,也因为颤抖而在起伏。
  这时,他仍坐在驾驶座上,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驾驶盘,他的样子,令得黄堂也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杨立群的喉际,发出一种“荷荷”的声音来,道:“是真的,是真的!”
  黄堂道:“是真的!”
  在这里,我必需说明一下的是,杨立群连说了两下“是真的”,在黄堂听来,象是他在问我,刚才我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在黄堂听来,“是真的”三个字之后,是一个问号。
  这三个字,听在我耳中,却有全然不同的感觉,在我听来,杨立群所说“是真的”三个字之后,是个惊叹号!那分明是他本来对某一件事,在心中还有所怀疑,但是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他心中的怀疑得到证实,所以才会这样讲的。
  他本来在怀疑什么?在我的话中,又证实了什么呢?我实在忍不住,大声道:“杨立群,你究竟……”
  他不等我讲完,就用一种哀求的目光望定了我,道:“别急,我会和你详细说的”
  虽然他的神情和语气,充满了哀求的意味,但我还是不肯就此算数,我探头进车厢,用低沉而恶狠狠的声音道:“记住,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
  杨立群听得我这样说,身子又剧烈发起抖来。在一旁的黄堂,显然不知道我和杨立群之间在办什么交涉,他道:“杨先生,请你出来,你已经阻塞了交通要道三小时,不能再阻塞下去了。”
  杨立群一听得黄堂叫他,如逢大赦似的,连声答应着。由于我始终堵着一边车门,所以他时打开了另一边车门,走了出去。
  我挺直了身子,问黄堂道:“没有我的事了?”
  黄堂连声道:“是,是。”
  我指着被我打碎了的玻璃,道:“以后,用这样简单的办法就可以解决的事,别来烦我。”
  黄堂又连声道:“是,是。”
  我向外走去,在经过杨立群的身边之际,我又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警告他,道:“别忘了你刚才的诺言。”
  杨立群的神情,象是要哭出来一样。我不再理他,迳自上了车。才驶近家门,就看到白素迎了上来。白素的神情有点异样,向着门,指了一指,道:“刘丽玲在里面,她已接到杨立群的电话,杨立群告诉她,闯了祸,撞死了自己的太太。”
  我吸了一口气,和白素一起走进去。一进门,刘丽玲脸色苍白,站了起来,道:“怎么样?是不是……警方会不会怀疑他是谋杀他的太太?”
  我闷哼了一声,胡协成是死于杨立群的冷血谋杀,刘丽玲虽然不是帮凶,但是却在事后,编造了一套假口供,使杨立群逃过了法律的制裁,这件事,我心中也不很原谅刘丽玲。所以我一听得她这样问我,就忍不住道:“那要看是不是又有人肯替他作假供了。”
  刘丽玲一听,脸色变得灰白,坐了下来。白素瞪了我一眼。我问道:“我们走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为什么要驾车外出?”
  刘丽玲摇头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出去了。我醉得人事不省,一直到被他的电话吵醒,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天旋地转。”
  我看了她一会,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丽玲道:“记得一点,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是第一次。”
  我俯近身去,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切切实实忠告你,快和他分手!他的神经有点不正常,你和他在一起,会有极大的危险!”
  当我在这样讲的时候,白素在我的身后,不住地拉着我的衣服,示意我别讲下去。可是我却不加理会,还是把话说完。
  我实在非说不可。当年,在南义油坊中出现过一共五个人,除了小展之外,全是小展的仇人,王成和梁柏宗已经死在杨立群之手,曾祖尧今世变成了什么人,根本不知道,那么,杨立群再要杀人,下一个轮到的,除了刘丽玲,还会是什么人?
  我对刘丽玲的警告,简直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说得再明白都没有的。
  或许是由于我发出的警告的内容太骇人了,刘丽玲用极其吃惊的神色望定了我,道:“不,不,我不能和他分开,他……爱我,我也爱他。”
  我不肯就此算数,道:“你明知他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犯,你还爱他?”
  刘丽玲尖叫了起来,说道:“他……没有罪!胡协成算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人渣,怎么能和立群相比!”
  我又狠狠地道:“他又撞死了他的太太!当他凶性再发作的时候,下一个就会轮到你!”
  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直指着刘丽玲。白素在一边,叫了起来,说道:“卫,太过份了!”
  我指着刘丽玲的手,仍然不缩回来。她望着我的手指,身子发着抖,过了好半晌,她过渐渐恢复了镇定,道:“不,我不会离开他的,他也决不会离开我。”
《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