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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而他的行动,也表明了这一点。他一进来,几乎没有浪贵一秒钟的时间,就直趋病床之前,道:“陶先生,我叫罗克,是巴纳德医生的私人代表。”
  陶启泉怔了一证,道:“我不知道巴纳德医生还有私人代表。”
  那个人——罗克——将陶启泉当作小孩子一样,伸手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道:“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换了任何人,或是在任何环境之下,陶启泉若是受到了这样的待遇(虽然这样的可能性极少),他一定会勃然大怒了。这时,陶启泉也怔了一怔,可是却没有发作,只是闷哼了一下。
  罗克坐了下来,直视着陶启泉,道:“关于如何使你的生命延续下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陶启泉震动了一下,直了直身子,想要开口,但是罗克立时作了一个手势,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说道:“这是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转过头,向我和医生望过来。
  从罗克一出现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个人。我可以肯定,我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罗克,可是奇怪的是,我好像对他有一定的印象。这种模糊的印象,是来自他那高而尖削的鼻子。
  我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一个长着这种高而尖削的鼻子的西方人的?
  我正在想着这一点,所以对罗克的话,井没有怎么在意,虽然我在听了他的话后,也明白他一讲那句话就向我望过来的用意,但是由于我在沉思,所以我的反应比平时略慢了些。
  所谓“反应慢”,其实也不过是一秒钟之内的事,可是罗克居然就不耐烦了,他发出了一下冷笑声,道:“我以为我的暗示已够明显了。”
  医生在那刹那间,显得十分尴尬,忙转身向门外走去,我也站了起来。
  我虽然站了起来,可是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只是望着陶启泉。
  我之所以不想离开,是因为罗克根本是一个陌生人。他自称是巴纳德医生的“私人代表”,可是却根本没有拿出任何证明来。让一个这样的陌生人,单独和陶启泉相处,无论如何不是恰当的事。
  陶启泉也惊道:“不论我们讨论什么事,卫先生都可以在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罗克用一种极度嘲弄的口吻道:“好朋友?好至什么程度?”
  陶启泉连想也不想,道:“好到了他可以向我直截指出,我活不久了的程度。”
  罗克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放肆,而且,笑声是突然之间停下来的。他直指着陶启泉,道:“听着,你我之间的谈话,只有你和我才能参与——。”
  他双手用力向外一扬,继续道:“没有任何第三者可以参与,没有任何第三者!”
  陶启泉有点愤怒,道:“要是我坚持他在场呢?”
  罗克道:“那我们就不再谈。陶先生,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好朋友,而是一个能使你活下去的人。”
  陶启泉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是他没有继续发怒,而且显然屈服了,他向我望了一眼.又作了一个手势。我还是没有离去的打算,因为我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罗克,越是坚持他要和陶启泉单独相对,就越显得他形迹可疑。
  罗克向我望过来,他又笑了起来。这家伙,一面笑,一面道:“你在这里不走,目的是什么?保护他?”
  我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罗克笑得更甚,指着陶启泉,道:“别忘记,他是一个快死的人,我如果要杀他,根本不必动手,只要走出去,他还能活多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罗克的话是对的。
  陶启泉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就算有什么要害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害的了。罗克最大的作用,至多不过是骗他一些钱而已,陶启泉的钱实在太多了,就算叫人骗掉一点,又算什么?我实在没有必要坚持留在病房之中陪着陶启泉的。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就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转身来到门口,拉开了门,又作了一个不在乎的姿态,走出去,将门关上。
  在我离开了病房之后,罗克和陶启泉讲了一些什么,我自然不知道了。
  当时,我在病房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并没有等到罗克离开,我和医生说了几句话,请医生转告陶启泉我回家去了,他如果想见我,可以打电话到我家来找我之后,我就离开了医院。
  陶启泉没有打电话找我,当晚没有,第二天也没有。我倒着实很记挂他,因为过一天,他的生命就少一天,而他的生命,是如此的有限。
  第二天傍晚,电话铃响,我拿起电话,听到了那个医生的声音,道:“卫先生,巴纳德医生到了。”
  我“哦”地一声,道:“他怎么说?”
  我问“他怎么说”,自然是指这位出色的外科医生,对陶启泉的病情有什么意见而论。可是那医生却答非所问,道:“他说,他根本没有什么私人代表,也从来不认识一个叫罗克的人。”
《后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