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又道:“我再假设,这一段对话,不是面对面的对话,而是电话对话。”
我又挥了一下手,不让博士和江楼月开口,续道:“不但是电话,而且是长途电话,可以肯定,是通过人造卫星接驳的长途电话,各位,问题分析到这里。我以为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江楼月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声波化为无线电波,传向人造卫星的时候,恰好由太空船的特种天线,接收到了其中的片段?”
“对!”我在他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就是这样,或者类似的一种情形。”
我得意洋洋地向博士看去,以为我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谁知道博士现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来。
他并不望向我,只是望向江楼月:“江博士,看来卫先生对于一些电话信息的传递过程,不是十分了解。”
江楼月道:”是啊!”他转向我说话:“卫斯理,你的假设不可能。我只向你讲一点好了,博士设计的,装在太空船上的特种接收天线,根本不为普遍的无线电波而设,简单地来说,地球上发射出去的无线电波,是收不到的。”
我瞪着眼:“不会有意外?事实是收到了。”
博士道:“收到的不是无线电波,是一种十分微弱的信号,我们如今终能听到声音,是经过几十道演绎手续的结果。”
我有点窘:”可是,你刚才同意,那是地球上两个人的对话!”。
博士道:“是的,我们得到了这段对话,一面大惑不解,但是一面,对白里契·赫斯里特这个名字,又感到熟悉。我们只略查了一下,就查出了这个人是什么人!”
我怔了一怔,我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所以我反问道:“那是什么人?”
博士取出一只纸袋,打开,抽出几份剪报来,给我看。我看了,也不禁一呆。报上刊登着“白里契·赫斯里特在游艇爆炸中丧生”的新闻。这个人,是纽约华尔街一个十分出名的股票经纪行主理人,在股票投资方面,眼光独到。他的分析,甚至可以导致被他提到的那份股票的市价上落,他是一个权威的投资顾问,许多投资人喜欢把资金交给他投资,所以他是华尔街的一个大亨级的人物,非同等闲。
他在佛罗里达度假,驾着豪华游艇出海,游艇发生爆炸而死,和他一起被炸死的,是三个年轻貌美、职业不明的美女。
那艘游艇上,只有他们四个人。
报上还有他和三个美女的照片,这位先生,看来是一个花花公子型的中年人,面目英俊,有着体育家的身型。
报上也有着他的小传,说他在大学求学时期起,已经艳史不断,他总共结过六次婚,也离了六次婚,如今是美国社交界中的王牌单身汉。
根据佛罗里达警方调查,毫无疑问,游艇爆炸是由于一枚强力的遥控炸弹所造成,这种爆炸手法,近十年来,颇为某些职业杀手所用,所以怀疑这次事件,是职业杀手所为。
最后,报上记载着,由于他的突然去世,消息传到市场,纽约的股票市场,甚至引起了一阵混乱,几种和他关系亲密的股票,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急剧下跌,云云。
我把所有的剪报,匆匆看了一遍,不禁呆了半晌。
像他这样的人,在波诡云橘的投机市场活动,一定有不少敌人,有人买凶杀他,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何以买凶者和凶手的对话,会变成了特殊信号,在太空中飘浮,而被葛陵飞船上的特种天线所收到?
我望着博士和江楼月,思绪十分混乱。
江楼月道:“怎么样?你的看法是——”
我只好摊了摊手:“我还是坚持我的第一个解释。无线电波有时会以游离状态存在很久,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形下,被什么样的接收器收到,全然无法估计。”
博士点头道:“我必须指出:这段对话,最初以信号的形式被接收,并不是无线电波的信号,而是一种极微弱的类似脉动磁场所造成的光变信号。这种信号,在天文学上,常可以在脉动变星的光变放射中找到,像天琴RR型变星,就可以利用这种信号,来测定它的光变日期,等等。这是一门十分复杂的学问,总之,你必须明白人发出的语言,绝无可能变成这一类信号!”
我不禁有点冒火:”博士,我怀疑你是不是一个科学家,你怎么可以漠视事实?你口口声声绝无可能,但是事实上,明明有这样一个例子,如果人的语言,绝无可能转变成为那种信号,你又怎么会收到这一段对话?”
对博士解释的那些专门学问,我自然不是很懂,但是我所说的那番话,却合乎最简单的逻辑,博士没有法子反驳。
博士不断抓他的山羊胡子,不断眨着眼,江楼月的神情也一样,两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又道:“我们只可以这样说,由于某一无所知的原因,世上,某两个人的交谈,忽然变成了……那种信号,而且,从地球的表面上放射出去,被葛陵飞船上的特种天线接收,又被你以种种复杂的手续还原,成了原来的声音。”
他们两个人向我望来,我忙作了一个手势,要他们容我讲完,我又道:“由于有这样一件事实在,所以,我的分析是一定的。问题在于一无所知,那才需要研究。”
博士首先吁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人在地球表面讲的话,会变成类脉动磁场信号,发射向遥远的大空中?”
我道:“我已经讲过,只有这个可能,你才会有这段对话,那两个人,总不见得是在你想到过的什么天琴RR星座中商量如何杀人的吧?”
江楼月苦笑道:“当然不会!”
博士低声把我的话重复了几句,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望着我和江楼月,却欲语又止再三,我皱着眉望着他,心中已决定,要是他再不出声的话,我又要打电话去找白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