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来到了门口,定了定神,从门上的小窗子望进去,我看到白素穿着精神病院特有的那种病人衣服,蟋曲着身子,脸向墙躺着。
我用锁匙开门,推开门,立时将门关上,叫道:“素!”
我一面叫着,一面向病床走去,来到了病床边上,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陡地一惊,立时又将她推得面向墙壁,心头怦怦乱跳。
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根本不是白素,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陌生女人,有着典型的日本女人脸谱。
在那一霎间,我知道白素从头到尾,有计划地在进行着一件事,她的目的,是要混进这间精神病院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显然成功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九成就是白素对她表示过友善的护士长。
我正想转身走出去,忽然看到,床上那女人的手紧握着,有一小角纸片,自指问露出来。我扳开那女人的手,她的和中所握的,是一张小心折叠好的纸片,上面写着字。
门上传来了声音,我转头看去,看到了高田的脸,在门上的小窗处出现,我连忙把字条捏在手中,向他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向门口走去,打开了门。
我一开门,就道:“我没有法子叫得醒她,看来只好等她自然醒来。”
院长道:“是啊,很难叫得醒。”
我又紧张又兴奋。没有向他们说明白素根本不在病房中,白素这样计划周详,一定有她的目的的,让人家迟发现,对白素来说,就有利一些。
院长十分紧张地自我手中接过锁匙来,将房门锁好。我一时好奇心起:“院长,那位护士长替我妻于注射了之后不感到害怕?”
院长道:“好像很害怕,她推开病房时,头也不回,向前直走——进了尾杉三郎的病房。”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但是外表上却保持着冷静,”哦”地一声,看来若无其事地道:“尾杉三郎?就是那个棋手,他在这里?”
院长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我的心中却在狂叫:“我知道为什么要假装疯子了,为了尾杉三郎!”
我竭力克制自己:“尾杉……也是一个危险的病人?”
院长道:“是啊,他曾企图扼死一个作家。”
我向前走去,来到了尾杉三郎的病房前,从门口的小窗,向内张望,可是我却发觉,那小窗从里面,被一幅布遮着,看不到病房中的情形。
这时,我不禁踌躇:是不是应该要求院长,把这个病房的门打开来看看?如果这样做,会不会坏了白素的事?
当我这样考虑的时候,我想到,我至少应该看看白素留下的字条,再作决定。我一抬头,看到了洗手间的指示牌,我向之指了一指,就急急向前走去。
进了洗手间,迫不及待打开字条。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显然白素匆忙写下。
“理,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希望那时‘我’还没有醒来。我没有杀人,整个事神秘莫名,我正在尽力追查。尾杉是关键人物,我会把他弄出医院去。时造旨人也是关键,你快回去,从他那里着手进行,不要管我,我会设法和你联络。素”
白素要我回去,在时造旨人那里调查,可是事件“神秘莫名”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她却没有提起!
我想了极短的时间,就有了决定,我在走廊中,又和高田、院长他们见面,我道:“附近有没有旅馆,我想先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白素将会用什么方法把尾杉三郎弄走,也不知道尾杉三郎何以是关键人物,但是我决定不去打扰白素的计划,回去找时造旨人。
高田道:“也好,随便找一家旅馆就可以了吧。”
我的目的是摆脱他,当然不在乎旅馆的好坏,所以随口答应着,高田陪着我,离开了医院,临走的时候,吩咐两个警员在病房外守着。
当我和他一起上了车之后,我才知道,我实在太低估了这个身材矮小,说话又快又罗嗦的警官。才一发动车子,他就对我道:“据我知道,还有一班飞机,只要路上不是太阻塞,可以带你离开日本!”
我陡地震动,尴尬和吃惊的程度,真是难以形容。
高田看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尊夫人当然不在病房中了?代替她的,我看是那个倒媚的护士长。”
我干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才讲出了一个字来:“是。”
高田扬了一扬眉:“一个人,绝不可能在上午还清醒得在假冒记者,下午就变成不可药救的疯子。”
我又清了一下喉咙:“高田警官,我很佩服你的判断,但是我不明白,何以你不揭穿她佯作神经错乱,而任由她?”
高田一面驾车向前驶着,他的神情极为严肃,那表示他说的千方百计极其认真。他道:“卫先生,那是由于我对你们两位的尊重。虽然张强的死,有三个目击证人的证供,但是我心中的信念,和你一样:其中一定另有曲折。所以我不揭穿她,她有计划地在进行着一件事,我不想破坏她的计划。”
高田的话,真使我感到到了极点,我忍不住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你这个坏蛋,为什么我下飞机时,你不对我说,害我着急了大半天?”
高田扮了一个鬼脸:“我也是直到看到你从病房中出来时轻松的表情,才肯定尊夫人已不在病房中的啊,怎么怪我?”
我憋了好久的笑声,到那时候,才算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我大笑,不断地笑着,足足笑了几分钟,才停了下来。
高田横了我一眼:“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笑,因为她推张强下去,还是有三个人看见的。”
我吸了一口气:“我建议你用各种方法,重新盘问那三个证人,这是白素留给我的字条,你不妨看看。”
我把白素的字条给他看,又翻译给他听,讲完之后,我强调:“她说,她没有杀人。”
高田皱起了眉,摇着头:“如果是一件神秘之极的事,那不是警官工作的范围了。”
我道:“是啊,所以当精神病院发现白素和尾杉三郎同时失踪时,你也不必大紧张了。”
高田苦笑了一下:“到那时,通辑尊夫人归案,是我的责任。”
他略停了一停:“卫先生,尊夫人再能干,毕竟是一个女人,她……你真相信她能处理一切?”
我毫不考虑:“绝对能。”
高田没有再出声,只是专心驾车,过了不多久,他车中的无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听了一会放下:“死者张强,无法联络到他的家人,他只有一个哥哥,在南极探险队工作。”
我心中对张强的死,感到十分难过,叹了一声:“他哥哥是著名的探险家,我的好朋友。”
高田又道:“张强是精神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