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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石屏风后走出来的那人当然是贾玉珍。他并没有再年轻下去,所以我一下子就可以认出他来。而令我感到诧异的,也不是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十分怪异——那是一种十分宽大的灰布服,看起来,穿这种衣服相当舒适,但是实际上,现在早已没有人穿这样的衣服了,那是古代的衣服。
令我诧异的是,这一次不见贾玉珍,只不过半个月而已,可是他的脸上,却有著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辉——看起来,像是在他的皮肤之下,有一种柔和的光透出来。我由于惊讶,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贾玉珍一面向前走来,一面皱著眉:“卫斯理,你实在太胡闹了。”
我完全镇定下来,话像是潮水一样涌了出来:“这是甚么地方?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生的事很怪异。刚才我好像还看到了一个小孩子,那是怎么一回事?你那晚不见以后就进来了?发生了甚么事?我胡闹甚么了?”
贾玉珍连连摇手,可是也无法阻止我的话,等到我一口气讲完,停了一停,又要再立即继续下去,他才插得上口,急叫道:“你再说,我就甚么也不说。”
这句话对我来说,有效之极,因为不知有多少疑问,全要靠他来解答,如果他甚么也不说,那可糟糕得很。
我忍住了不说,看著他,贾玉珍道:“你太心急了,其实我迟早会来多谢你的。”
我瞪著眼:“多谢我甚么?”
贾玉珍神情高兴:“我已经找到了玉真仙的下卷。”
我“啊”地一声:“你┅┅现在已经是神仙了?”
贾玉珍点了点头。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仍然瞪著他,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个神仙在一起。
我向他走近一步,神情怀疑:“神仙?看起来你和人没有甚么不同。”
贾玉珍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人,当然看起来和人一样。”
我有点被捉弄了的恼怒:“刚才你说你是神仙。”
贾玉珍皱了皱眉,伸手在头上摸了摸:“人就是神仙,神仙也就是人。”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算是甚么屁话?”
贾玉珍又好气又好笑:“举个例子说,一个人成了医学博士,大家都叫他博士,他是博士,可是他实在还是人。人就是博士,博士当然也是人。”
我呆了一呆。
“人就是神仙,神仙就是人”这句话,不容易明白。
“人就是博士,博士就是人”,十分容易明白。
两句话其实一样,只不过名词上差别,为甚么一句易明,一句难明呢?当然是由于“神仙”和“博士”这两个名词不同。“博士”常见常闻,生活之中可以遇到很多,但是“神仙”,却只在传说中发生,所以在观念上就模糊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于是又问:“神仙和博士,当然不同,博士是人,可是神仙却是神仙。”
贾玉珍笑了一下,道:“你也可以说,博士是博士。”
我给他越弄越是糊涂,贾玉珍道:“你只要知道,神仙其实就是人,这就行了。”
我摇头道:“我还是不懂。”
贾玉珍现出十分不耐烦的神情来,说道:“那要怎样才能使你懂?”
我道:“你是神仙,你应该有法子令我明白。”
贾玉珍十分为难,他的健康状况看来极佳,但是他的智慧看来并没有甚么增进。他犹豫著,不知如何才好,在那石屏风之后,忽然传来了一下低低的咳嗽声。贾玉珍一听,神情大是高兴,忙向石屏风后走去。
我不禁疑心大起,连忙要跟了上去,可是贾玉珍忙道:“别过来。”
我停了一停,贾玉珍已经转进了石屏风之后。贾玉珍的那句话,当然不能阻止我去看清楚在石屏风后发出咳嗽声的是甚么人,我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候,一个极其怪异的现象又发生了,那石室并不大,我和贾玉珍站著说话,离那石屏风绝对不会超过五公尺,以我的步子来说,五步就可以走到。
可是,我至少已向前走了十七八步,一点没有进展!我停了下来,全然不明其中的原因。而贾玉珍已从石屏风走了出来:“我能使你明白了。”
情形十分明白:贾玉珍自己笨,不能解释,石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在,那人咳嗽了一声,叫贾玉珍过去,教了贾玉珍一些话,所以贾玉珍就有方法令我明白了。
在石屏风后的是甚么人呢?何以我竟然无法走近那个石屏风?
贾玉珍向前走来:“一个人,他学了很多东西,有了特殊的能力,他成了博士;同样,一个人,学了很多东西,有了特殊的能力,他成了神仙,那只是对能力的一种称谓,人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