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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有另外的事要做,决定把星相学一事,抛诸脑后。忙碌了一天回来,看到书桌上堆了很多新的、有关星相方面的书,而白素正埋首于那些书堆之中,我向白素作了一个鬼脸,自顾自去听音乐。
第三天,又是个大阴天,下午开始就下大雨,雨势极大,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就在那时候,电话来了,我拿起来一听,是孔振源打来的,结结巴巴地道:“卫先生,家兄叫我提醒你,今晚午夜,他和你有约。”
我望着窗外,雨势大得惊人,雨水在窗上汇成水花,一片一片的溅着。
我有点嘲弄似地道:“孔老先生是约我今晚来看星象的,不过我想非改期不可了,府上附近,也在下雨?”
孔振源立时回答:“雨很快会停,午夜时分,就可以看到明净的星系。”
我怔了一怔:“你去查询过天文台?”
孔振源笑了一下:“天文台?多年来,我可以确知的是,家兄对于天文的预测,比起天文台来,准确不知多少,百分之一百准。”
我不想和他争:“好,只要天能放晴,我准时到。”
我放下了电话,听着雨声,对白素道:“老头子在发什么神经,下了一下午雨,会立刻放晴,好让他夜观天象?”
白素微笑了一下:“你倒因为果了,是由于天会晴,他才约我们去观察天象。
我不表示什么,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事,已经十一时三十分了,雨还是一样大。
我打了一个呵欠,可以不必到孔家去了,我想,可是我却看到白素在作出去的准备,我瞪了她足有五分钟之久,她平静地道:“雨停了。”
我突然呆了一呆,是的,雨停了,已听不到雨声,我来到阳台的门前,推开门,走到阳台上。不但雨停了,而且,天上的乌云正在迅速地散去,下弦月被云层掩遮着,若隐若现,在三分钟之内,云层散尽,星月皎洁,雨后,空气清朗澄澈,看起来星月更是明洁,一切和孔振源在电话中所说的一样。我忙看了看时间,若是动作快,还可以准时赴会,总算我行动很快,我驾车疾驶,有点不服气,问:“你对那老头子的预测,怎么那样有信心?”
白素道:“一个人若是观察天象七八十年,连什么时候放晴,什么时候该雨都不知道,那么,这七八十年,他在干什么?预测天气,老农的本领,有时比天文台还要大。”
我还有点不服,可是事实放在眼前,那也令我无话可说。白素又道:“在你忙着穿鞋袜的时候,我通知了陈长青。”
我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不出声。
车子在孔宅大门前停下,孔振源在门口迎接:“真准时,家兄在等着。”说着,陈长青也来了,孔振源怔了一怔,满面疑惑,我忙道:“这位陈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对星相学有高深的研究,令兄一定会喜欢见他。”
孔振源没有说什么,当他转身向内走去的时候,陈长青过来低声道:“谢谢你。”
我笑道:“希望等一会老头子看到你,不至于因为吃惊而昏死过去。”
陈长青吐了吐舌头。
我们走进孔振泉那间宽大得异乎寻常的卧室,我先向床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只黑漆描金的柜子在。上次我来的时候,没有注意,那是我的疏忽。
孔老头子的精神极好,半躺在床上,抬头向上,透过天花板上的巨大玻璃屋顶,看着天空。我们进来,他连头都不回,只是道:“有故人来,真好,长青,好久不见了啊。”
陈长青现出了钦佩莫名的神情来,趋前道:“大老爷这样小事,你都观察都出来?”
孔老头子指着上面:“天市垣贯索近天纪,主有客来,且是不速之熟客,除了你之外,当然不会有别人。”
陈长青循着孔老头子的手指,抬头向天,聚精会神地看着,可是他却是一片迷惑的神色,显然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我也听得傻了,只知道贯索、天纪全是星的名字。
孔老头子又道:“快子时了,卫斯理,你快过来,我指给你看。”
他一面说,一面向我招着手,我不由自主,被他话中的那股神秘气氛所吸引,走了过去,同时看了看表,离午夜还有六分钟。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白素也跟了过来。
我们一起抬头向上看去,我不明白何以孔振泉的精神那么好,这时,他看来不像是一个超过了九十岁的老人,他抬头,透过屋顶上的那一大幅玻璃,望向星空,他的精神,简直就像是初恋的小男孩,望着他心爱的小女孩。
我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那是每一个人,在每一个晴朗的晚上,一抬头就可以看得到的星空,观察星空,不必付任何代价,人人都有这个权利,而星星在天上,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比任何人类的祖先,早了不知多少倍。在我的一生之中,我也不知道看过星空多少次,这时看到的星空,和我以前看到过的,也没有什么不同,我辨认着我可以认出来的星星,顺口问:“老先生,刚才你说什么天市垣贯索近天纪,它们在哪里?”
孔振泉挥着手:“那是两颗很小的小星,普通人看不见。”
我不禁回头向他望了一眼,同时,也看了一下他那张大床的附近,我想找望远镜之类,用以观察星象的工具,可是却没有发现。我有点不服气:“你目力比别人好?为什么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小星星?"孔振泉显得十分不耐烦:“当然我可以看到--我告诉你:那些星星,要让我看到,让我感到它们的变化,总要有人知道它们想干什么的,是不是?这个人就是我。”
我皱着眉,这一番话,我又不是十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