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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忙道:“不是我的幻想,在我看到之前十来分钟,另外一个人也看到的。我要确定的是,是……"讲到这里,我自己也不禁犹豫了起来,因为一切都那样虚幻不可捉摸,究竟我想确定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确定什么呢?确定这种发生在东方七宿中的异象,决定东方某地将有巨大的灾难?殷达博士显然不能帮助我。
我要确定的是异象是不是确然曾发生过,还是那只是我的幻觉。我想好了,才道:“我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不,想确定那些星座中的星,是不是有过异常的活动。”
殷达“嗯”地一声:“我得回去查记录,但是我可以先告诉你,要是星体的异常活动,强烈到肉眼也可以看得到,那是天体的大变动,天文台方面会接到来自各方面的报告,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可以看得到。”
我固执地道:“别理会这些,你替我去查一查,然后再告诉我。”
殷达爽快地答应了,我说道:“一小时之后,我打电话向你问结果。”
和殷达博士的第一次通话,到此为止,放下电话,才发现白素在我身边。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鬼脸:“你看,人总是喜欢被别人阿谀的,我现在,好像真有点受于天的感觉,要为人间消弭灾祸。”
白素被我逗得发笑了起来。
白素随即道:“如果你真要有行动,那么,你不是受命于天,而是要和天命相违抗,天要降灾,你要去对抗。”
我高举双手:“那未免太伟大了!”
白素笑了一笑:“我在地下室有点事要做,你真有要紧事找我,可以到地下室来,不然别打扰我。”
我想不出她有什么事要做,她有事要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也不必多问,我只是打趣地道:“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等我要坐火箭上天,去对付那些星宿的时候,倒希望你来送行。”
白素笑了一下,自顾自下楼去了。
我喝了一杯牛奶,又在那张星空图之前,确定了一下那有七股星芒射出来的星体的位置,把它们记了下来,半小时之后,门铃忽然响起,我直起身,就已经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在叫:“卫斯理,有一椿怪事。”
我叹了一声,大声道:“上来说。”
陈长青蹬蹬蹬地奔了上来,一脸兴奋的神色,可是双眼中却布满了红丝,可以看得出他一夜没有好睡,他一上楼梯就叫:“你猜我昨晚回去之后,做了些什么事?”
我冷冷地道:“别浪费时间了,自己说吧。”
陈长青碰了一个钉子,但是这个人有一样好处,当他兴高采烈的时候,再碰钉子他都不在乎,一样兴高采烈,他走进书房来:“我一回去就打电话,一共和世界八十六家著名的天文台联络过。”
我“哦”地一声,心中大感惭愧,请他坐下来。陈长青有点受宠若惊,坐下之后,立时又站了起来:“我向他们询问孔老头子所说的那几个星,是不是有异样的活动。”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他的行动,他所做的事,比我早了一步,我一直到今早才去问殷达博士。
我十分专注地问:“结果怎么样?”
陈长青取出了一本小本子来,道:“三十七家天文台说无可奉告,四十四家说没有异象,只有五家天文台,全是最具规模的,说曾有一项记录,证明处女座、天蝎座、人马座和天秤座的星体,曾在光谱仪上有过不寻常的记录,但是无法查究原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陈长青提高了声音:“卫斯理,那些星座中的星,正是中国古天文学上的东方七宿,孔老头子真的鬼门道,他看到的异象,青龙七星联芒,的确曾发生过。”
我问了那五家天文台的名称,并不包括殷达博士的那家在内,当然,天文台对于普通的查询,虽然作答,但只是一般的回答,不会十分详细的。
殷达博士主持的比利时天文台,对陈长青的查询,就“无可奉告”。我挥了一下手:“我也去问过一位天文专家,看他的答覆如何。”
陈长青说道:“其实已经可以肯定了,卫斯理,东方要有大灾祸!”
看他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陈长青又搓着手:“唉,只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灾祸,又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地方。”
他这两个问题,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得出来,陈长青也真好发问,他又道:“卫斯理,孔老头说你能消灾,你有什么法子?”
我没好气地道:“是什么灾祸也不知道,怎么去消除?别胡思乱想了。”
陈长青把背靠在沙发上,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叹了一声:“很对不起,昨天由于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有一些事,我没有告诉你。”
陈长青一听,立时睁大了眼,我把我看到的情形,详细告诉了他,他听到一半,已经直跳了起来,团团乱转,我又在星空图上,把那几颗有星芒射出的星指给他看,再用虚线表示星芒,然后,在七股星芒的交汇处,点了一点,望向他:“你对这个交汇点,有什么意见?”
陈长青一点也没有怪我昨天晚上不对他说,眉心打着结,在苦苦思索着,突然道:“看,这个交汇点,恰好在青龙的口前。”
我点头:“是,我昨晚已经发现,但是这说明什么呢?”
陈长青用力搔着头,苦苦想着,一面不住喃喃地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天象示警,可是我们却参不透,不知道真正的意思。”我也由衷地叹了一声:“要是孔振泉不死就好了,他多少会知道一点。”
陈长青陡地屏住了气息好一会,才道:“我想,他就是因为参悟了天机,所以才死的。”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望定了我,大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易水送别的味道。我又挥了一下手:“别把我看得那么伟大,我决不相信凭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挽救一场大灾祸。孔振泉或许听过一些有关我的事,以为我可以做得到!”
陈长青忙道:“如果你可以出力,那你……"我道:“那我当然会尽力,可是如今,东方七宿中这样的异象,只是星相学研究的大好材料。”
陈长青以手加额道:“我想起来了,孔振泉说这种七星联芒的情形,以前曾出现过两次,我要去查所有的书,把那两次查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的灾祸。”
我倒很赞成他这样做,立时道:“我看你不必到别的地方去找,就在孔振泉的存书中去找好了,我相信全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有比他那里更丰富的中国天文学书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