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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布平发现他在这次攀山行动中,起不了甚么作用,他就和一个向导说了几句,在全队还在熟睡的一个清晨,离开了队伍。
  布平没有目的,在崇山峻岭中,恣意欣赏大自然形成的伟景。直到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十分接近桑伯奇喇嘛庙时,他才决定到庙里去,和相热的喇嘛叙叙旧。
  他从一条小路上去,沿途全是松树,幽静得出奇,来到了喇嘛庙前,庙檐上有几只小铜铃,因为风吹而摇动,发出清脆而绵远的“叮叮”声,听来令人悠然神往,大兴出世之想。
  可是到了庙门之前,布平感到错愕:庙门紧闭着。他前几次来,庙门都打开,他曾在庙中留宿,即使在晚上,庙门也不关。
  布平先是推了推,没有推开,他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四周围这样静,应不应该用敲门声去破坏那种幽静?
  布平考虑了相当久,仍然决定不敲门,一来怕破坏了幽静的环境,二来,他感到庙中可能有事,他一拍门,会惊动了庙中的喇嘛,大有可能从此变为不受欢迎人物。
  他沿着庙墙,向前走去,走出了没有多久,庙墙越来越矮,只是象徵式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过去,他也这样做了。
  他走前几步,来到了一个石板铺成的院子中,石板和石板之间的缝中,长满了短而茁壮的野草,开着美丽的小紫花。
  院子的两旁,是两列房舍,平时,总有些喇嘛来往的,可是这时,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布平犹豫起来:他自己进来,庙中又如此之静,是不是应该扬声发问?他犹豫不决之际,一扇门中,两个喇嘛走了出来,那两个喇嘛的步子十分急,才开始出来时,并没有看到布平,布平向他们迎了上去,他们才陡地看到了他。
  那是相当稔热的庙中喇嘛,对方自然也认得他。可是,两人乍一看到布平,现出了极吃惊的神色,陡然震动,像是看到了甚么可怕的东西。
  布平忙道:“是我,两位上师,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攀山者布平。”
  喇嘛是西藏话的音译,意思是上师,那是对僧人的一种尊称。布平为人相当自负,但是在上师面前,一直很客气。
  那两个喇嘛吁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道:“是你!才一看到你,真吓了一跳。”
  布平疑惑道:“为甚么?寺里不是经常有陌生人出现的么?”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另一个道:“或许是近月来,寺里有点怪事……”当那人这样说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用肘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说,但那个却不服气:“有甚么关系,布平和我们那么熟,他见识又多,说不定他能够……”
  那喇嘛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仍然相当疑惑,布平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只好等着他讲下去,但是他却又转了话题:“请跟我们来,你先休息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让你知道这件事。”
  布平知道,庙里一定发生了甚么不寻常的事,是不是他能参与,眼前这两个人不能决定。庙中僧侣的等级分得十分清楚,他们必须去向更高级请示。
  布平没有问究竟是甚么事,他在两人的带领之下,到了一个小殿,佛像在长年累月的烟熏下,颜色暗沉,所有一切都暗沉沉,再加上光线十分暗,神秘的气氛把在小殿中的人,包得紧紧的。
  布平觉得很不自在,他坐下没有多久,就有小喇嘛来奉茶待客,他坐了一会,未见有人来,就信步走出了小殿。可是他才一走出去,就被那个小喇嘛拦住了:“庙里有事,请不要乱走。”
  布平只好站在小般的檐下,这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庙宇的建筑,在暮色之中看起来,蒙蒙胧胧,远近的山影,像是薄纱,连同天空,罩向整个庙宇。
  布平心想,难怪有人说这一带的庙宇,是全世界最神秘的地方,蕴藏着人类文明的另一面。在现代科学上,他们可能极落后,但是在精神的探索方面,他们无疑走在文明的最前端。但由于人类在精神方面的探索,一直蒙上神秘色彩,所以这里的环境,在心理上也给人以莫名的神秘感。
  布平站了不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庙中幽静,老远的脚步声,就可以听得到。不一会,暮色之中,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布平刚才遇见的两个,他们来到了布平的身前,作了一个手势:“请跟我们来。”
  布平渐渐感到事情一定相当严重,他来到了庙宇主要建筑物的后面,更是大吃了一惊。庙后是一片空地,空地后面,是一列小殿。有五六十个喇嘛,席地而坐,面对着那列小殿,静悄悄地坐着。那么多人,可是静得连气息都听不到。在渐渐加浓的暮色之中,那五六十个人,像是没有生命一样。
  布平缓缓吸了一口气,桑伯奇庙中,没有那么多僧人,至多二十个,其余的,多半全是外来的。
  三个人都把脚步放得十分轻,但尽避轻,还是不免有声音。布平一脚踏在一片枯叶上,所发出来的声音,不但令他自己吓了一跳,而且也令得许多正在静坐的人向他望来,那令得布平十分狼狈。
  到那列僧舍,最多不过三四十步,布平战战兢兢,在感觉上,比攀上一个险峰,更加困难。好不容易来到了,僧舍门半开,带他来的两人,侧着身,从门中走进去,布平也学着他们,不敢去推门,唯恐木头门发出声来,在如今这样的环境下,那声音一定是惊天动地。
  进了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正中,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不少法器,有的是转轮,有的是杖,有的是念珠,有的是左旋的海螺,也有的看来像是人头骨,天色渐黑,不是十分看得真切。
  布平以前没有进过这列僧舍,他知道那是庙中道行较高老喇嘛修行的地方,普通人根本不能进来,他这时能够进来,是一项崇高的礼遇,可能也由于庙中有不寻常事发生的缘故。
  他由于常攀越喜马拉雅山的各室,对于尼泊尔、西藏、印度的庙宇,教派的源流,相当熟悉。一看那个木架上的法器,可以认出,这些法器的使用者,是喇嘛教几个不同流派的高级上师。
  即使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也可以看出喇嘛教的各派,几乎全在了。
  有格鲁派、宁玛派、噶举派,甚至萨迦派。这些教派极少互通来往,现今一定是有着重大的事件,才使他们聚在一起。布平屏住了气息,他被引进了一间小房间中。外面已经够黑暗了,小房间之中,更是黑暗,也没有灯火。
  过了一会,那两个人又带着一个人进来,根本无法看清那人是谁,只是进来时,从他的衣着上,看得出,也是一个喇嘛。
  那人一进来,就用十分低的声音道:“布平,你恰在这时闯了进来,当然是机缘,所以,几个大喇嘛一致同意,让你参加这件事。”
  他一开口,布平就认出了他的声音,那是庙宇实际上的住持,恩吉喇嘛。在庙中,他的地位不是十分高,是外人所能见到的最高级,其余比他更高级的,都是宗教思想上、精神上的高级僧侣,根本只顾自己修行,绝不见外人。
  布平吸了一口气,也放低了声音:“发生了甚么事?”
  恩吉道:“不知道,正在研究。我们庙里的三位上师,研究不出,所以又请了其他教派的上师,但还没有结果。刚才我知道你来了,向几位上师提了提你这个人,他们同意让你也来参加。”
  布平有点受宠若惊:“要是各位上师都研究不出,我怎么懂?”
  恩吉摇头:“或许就是你懂,所以你才会在这时候出现。”
  布平对于这种充满了“机锋”的话,不擅应对,所以他没有说甚么,恩吉又道:“不过几位上师都表示,这件事,你恰来了,是有机缘,所以让你参与,但请你别对任何人提起,因为事情的本身,牵涉到了来自灵界的信息。”
《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