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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范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继续说着:“自此之后,我拚命争取假期,在接下来的三年,陪他走了许多地方,三年之后,他说他已长大了,而且,他不肯再上学,要不断外出旅行,也不要我再和他一起,我只好答应了他。”
  我大为不满地摇着头:“他这种行为,绝不能算是一个好孩子。”
  李天范陡然提高了声音:“不!他是一个好孩子,他虽不在我的身边,但是经常会飞来看我,而且,只要他去的地方,我有朋友、熟人在的话,他一定会住到他们家里去,免得我担心,每到一处,我都知道他的行踪,他是一个好孩子。”
  我仍然表示不满:“好孩子?不念书,全世界各地乱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的?”
  李天范有点无可奈何:“他一再说他必须这样做,而且他虽然不在学校中,但是致力于语言的学习,他精通好多地方的语言,那些日子,也不是白白荒废了的。”
  我还想说甚么,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我只好道:“我现在发现,最困难的事,莫过于在一个父亲面前,说他儿子的坏话。”
  李天范给我的话,逗得笑了一下:“一心他真是个好孩子。”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所以向李天范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李天范神态疲倦:“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了十年,一心今年二十五岁,他显然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庙宇,一直到现在……忽然接到他失踪的消息,我……怎能不着急?”
  一听到这里,我、白素和布平三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桑伯奇喇嘛庙!”
  李天范呆了一呆:“你们是说,一心他要找的庙宇,就是桑伯奇喇嘛庙?”
  布平道:“太有可能了,李先生,你提到过,有一个时期,他曾不断地画着画,他画的是……”
  李天范道:“我曾去偷看过他画的画,那是一间庙宇的一些房间、殿,等等,全然无法看出是哪一座庙来,虽然他的画画得十分好。”
  布平吸了一口气:“那些画在哪里?我只要一看就可以认得出来。”
  李天范十分懊丧:“我没有带来,在美国,我的住所中,他的房间内。他虽然长年不在,但是我还是保留着他的房间。”
  他这样讲了之后,侧头想了一想,又道:“不过我倒记得一些他画的情形,其中画得最多的是一个院子,庙中的一个小院子,看来,他印象中……他对那个小院子的印象是逐步建立起来的,开始的时候,小院子的中心部分,只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他讲得十分认真,我们也用心听着。他继续道:“后来,那不规则的圆圈,渐渐变成了一样东西,一幅比一幅详细,到后来,看得出,像是一只相当大的香炉。”
  一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布平更是忍不住,直跳了起来,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布平为甚么会这样惊讶,事实上,我也相当震惊,李天范用十分讶异的神气看着我们,连白素也是莫名其妙。
  因为白素和李天范,都不知道布平在桑伯奇庙中的遭遇,而我听过布平的叙述才知道那块神秘的大石头,出现在一个小院子,而那个小院子,有一只香炉放着!
  我指着布平:“镇定些,几乎所有的庙,都有一个小院子,而大多数庙宇的小院子中,都放着香炉。”
  布平说道:“不会……那么巧吧?”
  李天范问道:“你们在说甚么啊?”
  我挥着手:“你先别管,他的画中,关于那小院子,还有甚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请你尽力想一想。”
  李天范又想了一会,才道:“他一共画了好几十幅,除了院子之外,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那间房间相当大,可是很黑暗,一定是很黑暗,因为他是用炭笔来画的,他把整间房间,都用炭笔涂黑了,来表示黑暗,在那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看来相当古怪的床……”
  李天范才讲到这里,布平已发出了一下呻吟声,一面喘着气,一面道:“那床的床头上,有着一个轮子一样的东西?”
  李天范陡然一怔,这时,轮到他惊讶,张大了口,望着布平,布平也望着他,两人都不说话。白素疑惑地向我望来,我握住了她的手:“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真是奇怪!”
  李天范讶然半晌:“是的,看起来像是一只轮子,布先生,你……”
  布平道:“那个院子,李先生,请你想一想,在有飞檐的墙角上,是不是挂着相当长的风铃?”
  李天范皱着眉:“好像是,在檐角上有点东西挂着,但是我不知道那是甚么。”
  布平望向我,大声道:“我敢肯定,李一心画的,是桑伯奇喇嘛庙。那个有香炉的院子,就是发现那块神秘大石的地方,而那间黑暗的房间,就是贡云大师的禅房。”
  我点头道:“听来有点像,不过你也不必因此向我大声叫嚷。”
  布平又道:“他要找的那座庙宇,就是桑伯奇喇嘛庙,这座庙在山中,普通人难以到达。难怪十多年来,他一直未能找到。”
  我气息急促:“你的意思是,他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座庙,然后,就在那座庙中失踪?这其间,有着甚么关连?”
  布平仍然在大声叫嚷:“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甚么也不知道!”
  李天范的神情充满了疑惑,因为他不知道我们在讲些甚么,白素也不知道,所以她道:“我们四个人一起在讨论,先告诉我们关于那座喇嘛庙中发生的事。”
  我走向酒橱,打开一瓶酒,大口喝了一口,布平已准备开始叙述,可是我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讲起来太罗唆,由我来讲。”
《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