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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回踱着步,在黑暗中看来,整座桑伯奇庙,像是一头巨大的、竭力保持着沉默的怪兽。
我又把在庙中发生的事,仔细想了一遍,忽然震动了一下。
当时,由于一切发生得十分突然,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去想有些事是因为甚么会发生的。这时,静了下来,倒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想一想。我想到了其中最有关键性的一点,我先问布平:“你可记得,是在我说了一句甚么话之后,恩吉突然敲起鼓来的。”
布平略想了一想:“你说了一句十分无礼的话,追问贡云大师到哪里去了。”
我道:“是的,最后我叫嚷着:‘大师是不是应邀到灵界去了?’”
布平点头:“对,就在这句话之后,恩吉就突然敲了一下皮鼓。”
我的心情紧张,一种模糊的概念,已经渐渐显出轮廓来,虽然还未能清清楚楚展现,但至少已有点头绪。我压低了声音:“何以恩吉对我这一句话,特别紧张?”
布平凝视着黑暗,用脚拨弄着地下的小石子,答不上来。
我来到了他的面前,作手势,要他集中注意力来听我讲话:“首先,我们要肯定,恩吉关于李一心,甚至关于贡云和摇铃的那个喇嘛,都有重大的事隐瞒着我们。”
布平的口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来,我道:“放开你对喇嘛的崇敬,运用你的观察力,我想你不能否认我的猜测。”
布平想了一想,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道:“进一步的推测是,李一心、贡云大师,或者再加上那个摇铃的喇嘛,在他们的身上,一定有甚么极怪异的事发生了,怪异到了不可思议,恩吉和全寺的大师,根本无法理解,所以他们才要把事情隐瞒起来。”
布平呻吟似地:“这……只不过是你的推测。”
我盯着他:“不合理吗?”
布平迟疑着:“可以……成立,但也可能甚么事也没有。”
我闷停了一声:“照我的假设,再推测下去。”
布平皱着眉,并没有异议。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要讲到最主要的关键了:“发生在贡云大师身上的是甚么,我们不知道。可是我在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大师是不是应邀到灵界去了,恩吉的行动就如此反常,这表示甚么?”
布平陡然叫了起来:“卫斯理,你想得到一个结论,贡云大师应邀到灵界去了!”
我没有说甚么,只是用力点着头,因为这正是我得出的结论。
在月色下看来,布平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双手没有目的地挥动:“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我正色道:“不是想像,而是凭已知的事实,一步一步推测出来的。那块奇异的大石,发出信息,好几位有智慧的大师,都感到了这种信息,信息是要他们到一处地方去,而大石又被贡云大师称为来自灵界!”
我的话,听起来像是十分复杂,其实也简单得很,布平自然明白。
他不出声,神情极度疑惑,我又道:“而如今,贡云大师失踪了……”
布平哑声抗议:“你不能这样说,没有根据,贡云大师失踪?你怎么知道?”
我道:“我从李一心失踪推测出来的……”
我的话才讲到一半,就在那一霎间,我又陡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个念头,不禁令得我遍体生寒,我只是在喉间发出了一下怪异的声响,一转身,就向着桑伯奇庙,奔了过去。
布平被我突如其来的行动,吓了一大跳,他的反应算是超等快捷,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但是由于我向前奔出的势子十分急,所以他被我带得向前,跌出了几步,而他又死命拉着我,所以结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布平又惊又怒:“你又想干甚么?”
我喘着气,平时我很少如此失去镇定,但这时,已经急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白素!白素!我推测如果不错,白素也会失踪!”
布平大惊:“她……也会到灵界去?”
我已经跳了起来:“是,快去,还来得及阻止。”
我说着,又向前奔了过去,布平却又扑了上来,在我的身后,将我一把抱住:“卫斯理,你少发神经病不好?甚么叫灵界?灵界在甚么地方?难道人人可去?”
我一面用力挣扎,一面道:“是发神经也好,是真的也好,总之,我要把白素带出来,这庙中鬼头鬼脑的事情太多了。”
不理会布平抱着我,我又向前前进了好几步,布平在这时,突然道:“你别忘记,白素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
本来,没有甚么力量可以使我停下来,可是布平的这句话,却令我陡然停下。是的,白素自愿留下来。
她一定已感到,或是想到了甚么极其重要,而她还不明白的事,所以才自愿留了下来,作进一步的探究,我这时如果冲了进去,对她的探究工作,一定大有妨碍,说不定从此就无法解开那一连串神秘谜团。
而且,白素的脾气,和我一样,她若是不愿留在庙中,谁也不能勉强,她若是自愿留下来,就算我冲进去,她也不会肯走,徒然坏事。
这时,离庙的正门相当近,我盯着庙门,喘着气,好一会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布平看我没有再向前去,也放开了我,转到了我的身前,阻住了我的去路。
我沉声道:“你现在不让我进去,要是白素在庙中,有了甚么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布平摇着头:“你这人,真是不讲理到了极点,你想想,是你自己不进去了,还是我阻得住你?”
我大是冒火:“不是你又拉又扯,我早已进庙去了。”
布平又叹了一声:“我只不过使你冷静一下,使你自己知道,现在冲进庙去,没有任何作用。”
我仍然喘着气,望着庙门,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我很少这样作不出决定,这时如此犹豫不决,自然因为一切事情,都是那么怪异之故。
我呆了一会之后,重重顿了一下脚:“真想知道在里面发生了甚么事。”
布平道:“尊夫人会告诉我们。”
我怒瞪他一眼:“那先要她可以平安离开。”